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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是圣祖也是師尊


佛祖端坐于金蓮之上,身后浮現三千佛陀虛空盤坐,各個低誦佛經,金光普照于世間,誦念的經文化作一條條金色鎖鏈,鋪天蓋地,凝結成網,欲將眼前這位白衣儒士層層包裹。

  白衣謝星河,臉色淡然,依舊微笑如春風,將手中的書卷抬了抬,依舊是不緊不慢道:

  “圣人曾言,積土為山,積水為海,在下修行至今,讀書早已破萬卷,所累積無非是胸中那一點浩然氣,雖當不得山海,倒也能抵得上千軍。”

  此話一出,在他身后,一道道詩文經綸開始字字浮現,飄在身后,進而化作刀刃槍戟,最后甚至幻化出千軍萬馬來,咆哮而起,沖天而去,那張遮天蔽日的經文大網,竟是未能下墜半分,生生被這千軍萬馬所阻擋,兩道神通術法相撞之下,天地顫鳴不已,以至于空間都在不斷碎裂。

  佛祖眼看如此,更是輕嘆一聲道:

  “外界傳聞你為賢者,原來早已可半步入圣,奈何奈何。”

  但下一刻,佛祖只是雙手合十,高聲念佛經,那張經文大網卻開始漸漸凝實,甚至化作真的金繩網狀,緩緩下壓,反倒是一開始氣勢洶涌的浩然氣機,在這道大網的不斷下墜后,漸顯頹勢,開始緩緩收縮,只是白衣謝星河未曾有絲毫懼怕,依舊是直面而立,神情淡然平靜。

  而另一邊,正在與道祖交手的青衫謝星河,卻越發神勇,三刀之下,竟是將那道祖的巨大金身,生生斬下一只胳膊來,巨大的萬丈金身此刻已然狼狽不堪,身上到處都是長刀斬過的傷痕,開始逐漸殘破,甚至隱隱有消散之跡。

  道祖端坐云端,雙手掐訣,怒目而視那狀若瘋狂的謝星河,也是臉色難看,對方的武道修為竟然如此之強,自己的確只是來了一個身外化身,但也足有自身七成修為之力,雙方交手下,竟是被壓倒如此境地,也是有損顏面,但更多的還是感慨,這樣的人物,若不是執意一肩扛下整個武修命數,遲早也是天地至尊之一。

  只不過場中的局勢,看起來似乎是勢均力敵,但不管是謝星河還是道祖,又或是佛祖,都心知肚明,謝星河不管不顧,以一敵二,落敗是遲早的事情,此刻他看似風光,卻在不斷損耗自身大道修為,更是折損本就不剩太多的壽命之元。

  “謝星河,你再不住手,最后可就無法收手了。你難道想在這里身死道消不成。”

  道祖怒聲喊道,謝星河卻只是哈哈大笑,輕聲道:

  “我說要斬了你的身外身,便說到做到,身死道消又如何,在下何曾怕過!”

  道祖有些無奈,一邊敕令金身拼死抵擋,一邊繼續道:

  “你便是真的斬了我這具身外身,只怕你的那具百年修行而成的儒家法身,也同樣要陪葬。”

  謝星河自然是早已注意到自己的儒家法身,在佛祖全力施壓下,已經逐漸不支,此刻即將被那經文大網所包裹,一旦如此,定然是法身道消,但他依舊渾然不懼,只是朗聲道:

  “以我法身,換你化身,全當一命抵一命,劃算!”

  道祖氣急無語,只能將那巨大金身拼死抵住對方,既然謝星河打定主意要和他們一戰,道祖此刻自然也不再多言,雙方無非就是再賭,誰能先一步破開對方的法身,那誰便是輸家而已,論修為和境界,道祖自然不認為自己會輸。

  終于,就在謝星河即將成功斬破那金身最后一層身軀時,佛祖的經文大網也已經覆蓋了白衣謝星河全身,即將將他法身抹去,林修緣站在遠處,瑕疵欲裂,雙目通紅,卻只能干看著自己師傅即將落入下風之中,緊緊咬住的牙齒,甚至都咬出血來。

  下一刻,林修緣再也顧不得太多,雖然明知道自己的修為,恐怕連一點忙都幫不上,還是毅然決然的沖了上去,想要遞出自己全力而為的一拳,哪怕只是能撼動一點點,給師傅創造一點機會,也是好的。

  就在他身形剛要動的瞬間,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掌,將他生生按了下來,同時耳畔傳來一道蒼老而又平靜的聲音。

  “天地為規,萬法皆退!”

  下一刻,本要將白衣謝星河包裹的經文大網,劇烈顫抖一瞬,然后轟然化作經文四散而退,而即將一刀劈向金身破開的道祖本人的青衫謝星河,也生生止住了刀勢,甚至折身而返,回到虛空之上。

  林修緣整個人愣了一下,隨后才有些呆滯的轉過頭去,看向身旁那位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蒼然老者,一身長衫布袍,腳踩麻布棉鞋,一頭黑白摻雜的長發,被一支古色古香的木簪規規整整的束在腦后,面容古樸而又嚴峻,雖然年邁,卻身形挺拔。

  見到此人出現,不管是道祖,佛祖,還是謝星河都停下手來,道祖和佛祖都做出手勢,微微頷首,算是見禮,謝星河則是一步跨出,從虛空之上,返回地面,就連那道白色法身也重新融入他的身體中,拱手而敬,持弟子禮,默默不言。

  老人看著蒼穹之上,虛空凌亂,氣機彌漫,以至于有無數坍塌之處,微微揮手虛空一掃,輕聲道:

  “天地法規,如始復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虛空坍塌之處盡皆修復如初,天地氣機散盡,萬里虛空,只剩下端坐云端的道佛兩位老祖,所有異象盡皆不存,就連先前因為激戰而造成的大地龜裂痕跡,都開始緩慢恢復,不在溝壑縱橫。

  做完這一切,老人方才開口言道:

  “儒武佛道,四脈皆為人族共有,如今荒蕪之地隱憂未除,我等豈能因一己私利,而先行內亂,今日之事,實所不該!”

  端坐云端的道祖緩緩說道:

  “此間爭端,皆因謝星河不顧三脈約定,逆天而行,方才引起,但既然圣祖開口,我等自無意見,只是謝星河此事若不懲處,只怕以后四脈之爭,會因此而愈發強烈,那才是禍亂之時。”

  佛祖雙手合十道:

  “謝星河本該在十年前就前往荒蕪之地履行約定,卻生生拖了十年之久,以至于荒蕪之地,隱患叢生,此為人族大計,斷不可再任由他胡鬧了。”

  老人聞言,并未有什么表態,而是平靜的看了一眼謝星河,謝星河只是低頭持禮,既不反駁,也不出言,老人看了他片刻后,冰冷說道:

  “此間事情,咱們三方心知肚明,謝星河斷然有錯在先,但十年來,兩位所做之事,也多有違背當日約定,依本人意見,謝星河有錯在先,本該鎮守荒蕪直到新的武道尊者出現,現在罰他終生鎮守,直到身死道消為止,而兩位也該遵守約定,約束各方,莫要在做出格之事。”

  此話一出,天地皆靜,即便是道祖與佛祖都是久久不言,這樣的懲罰,便是二人也未曾想到,但圣祖最后那句話,卻讓他們不得不深思,互相對視一眼后,道祖率先開口道:

  “我等所做之事,也是為了九州太平,天下安定,這一點,圣祖想必心中也清楚。”

  佛祖也言道:

  “此事也非只是我佛道兩脈之事,儒家亦在其中,事關重要,還請圣祖三思。”

  老人漠然道:

  “各家都有各家的道理,可約定便是約定,若是大家都不遵守,那還要規矩何用?況且事情遠沒有到那么危及,二位何必危言聳聽,武修畢竟是同氣連枝,事關一脈傳承,二位才是真的需要三思而后行。”

  道祖與佛祖再此互相對視一眼后,不再多言,紛紛點頭應下!

  老人這才看向謝星河,冷然問道:

  “先前,我所說的懲罰,你可愿意?”

  謝星河低頭輕聲道:

  “圣祖即有言,謝星河愿意!”

  老人即為圣祖,看向道祖二人,言道:

  “二位,事情已有結論,今日便就此作罷吧。”

  佛祖言道:

  “此間事了,但謝星河何時動身前往荒蕪,此事不可再拖了。”

  圣祖漠然道:

  “今日就動身!”

  佛祖與道祖微微對視一眼,隨后緩緩點頭,繼而消散與天地間,同時,中年道士和小道士都被道祖先前一并帶走了。場中只剩下了被稱為圣祖的老人,還有謝星河師徒倆。

  謝星河只是低頭施禮,不言不語,對于老人先前越俎代庖的一系列安排,也沒有任何反對,而在老人身側的林修緣,從老人拍了他那一下后,只來得及轉頭看了一眼老人后,就發現自己突然不能動彈了,甚至連說話都做不到,聽到老人那些話語后,眼神急迫,甚至有憤怒之色,但卻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干看著,直到此時,突然感覺身體一輕,恢復了自由。

  他幾乎瞬間跑到了師傅身旁,抓住師傅的胳膊,眼神警惕而又憤怒的盯著那個老人,一字一句道:

  “你憑什么替我師傅做決定!”

  老人只是看了他一眼,面對少年的指責,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開口,直接無視了,反倒是謝星河,突然在林修緣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沉聲道:

  “住口,不可以對他老人家無理。”

  林修緣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師傅,即便面對道祖和佛祖,自己師傅都是意氣風發,絲毫不為所動,為何對這個冷冰冰的老頭子,要如此小心翼翼。

  謝星河看著眼前這位不肯看他的老人,眼神微微有些復雜,再此行禮道:

  “弟子謝星河,拜見師尊!”

  林修緣聽到此話,嘴巴都長大了,這個人是師傅的師傅,那豈不是自己的師祖?可是不對啊,對方并非是武修,而是儒修,回想到師傅先前所施展的那具儒修法身,隱約懂了一些。

  老人聽到謝星河的這話,卻眉頭微皺,冷冷的看向他道:

  “你已經不是儒家至賢,也非我門下弟子,不必稱我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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