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當仁不讓
這位中年人開口的瞬間,場中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充滿了玩味之意。
正戲終于要上場了!
他們都想看看,面對這位通玄境的強者出手,那位霸氣的武修少年,還敢不敢繼續囂張下去,如果不敢,那先前的一切,反而會成為更重的巴掌,扇到自己臉上!
林修緣的目光也隨之看去,他從一開始,就在等著這位開口呢,此刻也沒什么好驚訝的。
二人四目相對,通玄境的強者,目光淡漠而又平靜,林修緣則是冷意十足!
通玄境的中年強者淡漠道:
“今日的聚賢會,是我儒家為了招納賢才而舉辦,自然是要遵守儒家的規矩,大比還未開始,你就動手傷人,便是違反了規矩,該罰!”
林修緣卻冷笑道:
“又給我說規矩?強者為尊,弱者靠后,不正是你們先前定下的規矩嗎?我何時違規了?”
中年人冷聲道:
“強者靠前沒錯,但沒有允許你肆意動手傷人。你莫要混淆是非!
林修緣卻譏笑道:
“那就奇怪了,既不讓動手,雙方如何分出強弱來?分不出強弱,這排序又是怎么來的?”
說到這里,林修緣的話語中多少帶了些諷刺之意,緩緩道:
“還是說,所謂的強弱,都是由你們儒家一言而定?所謂的儒家教化萬民,便是這樣教化的?”
中年人眼神一冷,怒聲道:
“放肆,你一個小小鍛體境武修,也敢妄言儒家之事?”
所有人似乎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大的武修少年,竟然如此大膽,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整個儒家。
面對中年男人毫不掩飾的怒意,林修緣反而更加平靜了,他不卑不亢道:
“我認識一位儒家的老先生,他也曾經跟我說過,儒家圣人有言,眾生生來皆平等,并無高低貴賤之分。武,儒,道,佛,四脈本為同根,也該如此才對,怎么到了你這里,卻有了高下之見?”
中年人的嘴角扯了扯,他倒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雙眼微微瞇起道:
“圣人所言是教化凡俗萬民,為其開智,我輩修士,于山上修行,只爭朝夕,境界高低各有不同,豈能一概而論?強弱有別,自當有規矩定論,否則,所有修行之人,都無敬畏之心,上下混亂,豈不要將整個天下都弄得大亂?”
林修緣卻點頭道:
“弱肉強食,本就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但你想劃分強弱,總該有公道二字吧。你的公道在哪?如何取信他人?”
中年人冷笑道:
“以老夫的地位與境界,所說之話便是公道,足以取信!
林修緣則是毫不留情道:
“我就不信!”
隨后他目光灼灼的盯著中年人道:
“讓我信也可以,你可以讓那位被我扔出去的家伙,用任何手段將我從這椅子上趕走,又或者,您親自來試試?”
這話根本就是挑釁了!
即便是城府極深的中年儒士,此刻也是眼中寒光閃爍,大有動手之意,聲音冰冷道:
“就憑此話,我便可以視作你在挑釁我儒修一脈的威嚴,將你扔出這座聚賢殿!
林修緣也毫不示弱道:
“我雖然只是一位鍛體境武修,卻也不能辱沒了武修一脈的尊嚴!
“所以,當仁不讓!”
一陣郎朗笑聲從最上方的地方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卻看到,坐在長陽公主身旁的那位捧著書卷的年輕讀書人,連連點頭道:
“好一句當仁不讓,雖然你是武修,但頗有我輩讀書人的風采!”
他這一說話,身旁始終不言不語的長陽公主也終于開口道:
“我本不該參與此事,但畢竟此事也關系到了我皇室宗親,我三叔貴為鎮南王,鎮守我圣周王朝邊關三十余載,保我子民不受戰亂之苦,勞苦功高,又是皇室宗親,多少,我覺得還是需要給些顏面!
“更何況,我看這位武修仙人,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未曾比試過,貿然做決斷,換誰的心中,都不會認同,這種排序位置,的確有失公道!
“這樣吧,我這旁邊還剩有空位,不妨讓鎮南王府的這位仙人一行,坐到此處來,大會就要開始了,我等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爭吵不休。”
中年人微微皺眉,對于長陽公主,他倒是無所謂,一個凡人公主而已,但那位讀書人,可是無涯書院,近幾年來,最為出彩的家伙,他如果向著那小子的話,可就不好說了,畢竟且不說他的修為如何,單憑身后站著的那位無涯書院副院長李密,自己就得罪不起。
但在這個時候,他自然是不方便表態的,故而也沒有開口說話,長陽公主知道雙方此刻不會真的大打出手,無非是需要一個臺階,便看向林修緣道:
“謝公子,可否給我一個薄面,就此為止?”
林修緣微微皺眉,他明白長陽公主此番乃是好意,但他卻也有自己的考量,若是現在離開,哪怕坐到了公主身邊,依舊是相當于低頭認輸,只不過是臉面上好看了些,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林修緣當機立斷道:
“公主美意,我心領了,但在下既然坐下了,就不打算離開!
這番話,讓場中不少人都開始暗自嘀咕起來,這家伙還真是油鹽不進,連長陽公主都不惜放下身段,遞出了臺階,他卻沒有絲毫要放過此事的架勢。
中年人見狀,眼中寒意更甚,嘴角掀起一絲冷笑來...
長陽公主也是微微皺眉,心中有些暗惱,這家伙真是倔驢,自己都這樣了,稍微低下頭,能死嗎?
逼著那位通玄境的高手出手才肯擺休嗎?
但她畢竟是長陽公主,心中不過是微微一轉,已然有了新的辦法,她將目光直接看向了崔家的家主,開口道:
“崔老,您可愿意和本宮坐在一起呢?”
崔家家主的臉色微變,心中罵娘,這是他娘的將禍水引到我這里來了,他可不是林修緣,自然不能跟他一般,敢不給公主面子。
看到長陽公主眼中那明顯的警告意味,他只能苦笑著給身旁的儒修少年道:
“林仙人,咱要不就去那坐吧,其實也沒差什么!
年輕儒修本想也跟林修緣一樣強硬,可當他目光與林修緣對視后,不知為何,反而沒了爭奪的勇氣,若是自己一意孤行,萬一那小子真的要跟自己死扛在這,說不得最后丟臉的還真是自己。
一番猶豫后,還是點頭答應了...
這件事到了這一步,才算是徹底結束,中年人一言不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閉上了眼睛,林修緣則招呼老管家和錦兒,落座在身后,只有崔家的人和那位儒修,臉色難看,如同便秘一般,灰溜溜的坐到了公主身旁的位置上。
而從這一刻起,所有人看向林修緣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這位戴著面具的奇怪負刀少年,只憑自己鍛體境的修為,面對一位通玄境的儒家強者,卻絲毫沒有半點露怯,甚至在一番唇槍舌戰中,站了上風,最后更是贏下了這局。
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人重視!
孟亦瑤坐在孟家人的位置上,看向林修緣的眼神,充滿了好奇之色...
這個少年武修,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的心中不免有些波動,最一開始見到的時候,她覺得對方有些靦腆和木訥,根本不像是一位山上仙人該有的樣子,更像是未曾離開市井的鄰家少年郎。
可再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卻變成了霸氣十足的一位武修高人,揮手就將一位儒家修行之人,給扔出了老遠,絲毫沒有半點顧忌之意,還敢跟一位通玄境的強者叫板,氣勢絲毫不弱于對方。
看來,這次我沒來錯!
孟亦瑤的心中這般想著...
要說此刻,最為丟臉的,并不是在長陽公主身邊,如坐針氈的崔家一行人,而是默默坐在最后的角落中的薛家一眾,坐在他們最前方的那位武修,快要將拳頭捏碎了。
臉上更是時紅時青,幾乎不敢抬眼看去,先前林修緣的一切行動,都被他看在眼中,同為武修,對方的所作所為,卻讓他羞愧難當,沒臉見人。
連帶著薛家之人也一起臉色不好看,畢竟,當時面對同樣的問題,他們是一聲不吭的給咽了下去,若是鎮南王府也如他們一般,那還好說,可人家的這番舉動,則是徹底將他們變成了一個笑柄。
不是武修不行!
而是你薛家請的人不行!
為此,在所有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只有薛家的人,都是沉默不語,甚至故意將自己的身形向后隱藏了幾分。
而同為武修的那位少年,則是目光灼灼的盯著林修緣,眼中竟是有一絲憧憬之意,甚至暗暗下定決心,此次不管勝負如何,自己斷然不能再給武修丟人。
場中之人的心思各異,林修緣卻并不知曉,他從坐到座位上后,便開始沉默不語,等候著大比的開始。
但他突然感覺到了有一道目光盯著自己,不由抬眼看去。
隨后看到,恭親王府那位始終不曾出言的儒修少年,正在平靜的看著自己,眼神中沒什么波動,但卻有一絲察覺不到的殺意。
見到林修緣回看過來后,竟是露出一絲微笑來,輕輕張嘴,沒有出聲,但林修緣卻看懂了他要說的話。
“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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