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問己
外界的風云變化,林修緣并不知曉。當他真的站到了第五層后,眼前的這一幕,讓他既有些詫異,也有些恍然。
第五層的云塔中,與其余四層沒什么不同,都是空空蕩蕩,唯獨不同的是,這里沒有石碑,但是多了一個人。
一個和林修緣一模一樣的人,不同的是,林修緣穿了一身青色長衫,而對面的這個則是一襲白衣。
另一個‘林修緣’看著臉上帶著一絲詫異與詢問的林修緣本尊,輕輕開口道:
“這一關,問己!”
林修緣恍然大悟道:
“你是我的心魔?”
白衣林修緣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
“準確來說,我是心中的另一個自己,但是你并未踏入第三層的煉魂境,尚未產生心魔之魂,我算不上心魔一說。”
林修緣問道:
“既然如此,何為問己?”
白衣林修緣相較于本尊,更像是一位儒士,舉手投足頗有讀書人的灑脫之感,微微一笑道:
“我輩修士,無論儒武道佛,在大道之上前行,既要與天地相爭,也要與自我相爭,天地間爭奪的是大道本源,自己爭奪的便是打破桎梏,修行之上,超越他人不難,但要超越自己,卻并不容易。”
林修緣心中已然有所了解,沉聲道:
“我明白了,天地的桎梏雖然難,卻有途徑可循,自己的桎梏,代表了自己本身的一切,想要從獲得的一切中打破,才是真正的難如登天。”
白衣林修緣淡笑道:
“孺子可教!”
林修緣聽到這話,多少有些別扭,嚴格來說,他們二人根本就是一體,怎么還變成師長教弟子的感覺了。
但他卻并未計較這些細節小事,而是說道:
“那我要闖過這一關,只要打敗你就可以了對吧。”
白衣林修緣點頭道:
“你所會的,我都會,你所擅長的,我也都擅長,所以,我這一關,并不好過。當然,你若能過,便證明自己的天資足以傲然世間,獲得的好處也是巨大的。”
林修緣好奇道:
“可以告訴我,能夠獲得什么好處嗎?”
白衣林修緣卻笑道:
“能夠打敗我,本身就是最大的好處。”
林修緣先是證了一下,隨后卻恍然大悟,打敗自己的心中之我,便是打破了本身的桎梏,不管是潛力還是未來的大道,都可以有更多的可能,這樣的好處,自然是巨大的。
他不再多言,只是看著眼前的白衣林修緣,緩聲道:
“那我們就廢話少說,直接開始吧。”
白衣林修緣依舊是那種如沐春風一般,微笑而立,一只手向前伸出,一只手負在背后,輕聲道:
“但請出手!”
林修緣眼神微凝,對方雖然擺出的架勢并不怎么厲害,但周身那種古樸渾厚的拳勢,卻讓他心神震驚。
那是開山拳的拳勢,但其上的渾厚拳意,卻如連綿山脈一般渾厚,氣勢壓天地,光是站到這里面對,便有心驚肉跳之感。
這便是自己尋常施展開山拳后帶來的氣機壓迫之力嗎?
他還是第一次親身體會這樣的感覺,多少有些怪異,但隨即便是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興奮來。
與白衣林修緣不同,林修緣本尊依舊是習慣性的沉肩,收腹,雙膝微曲,一輪大日在其背后浮現,拳意升騰而起,與對方形成對持之勢,雙方各自籠罩半邊大廳,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雙方都沒有立刻出手,但周身氣勢卻在不斷攀升,拳意滔天升騰,拳勢幻化成氣象相撞一處,大廳之中已然被雙方拳勢占據。
等到他們的拳勢拳意,都已經攀升到了極致,再無任何可以升騰之勢的時候,二人的眼中都劃出一道精芒來。
下一刻,雙方同時揮拳而出!
雙拳并未相撞,而是隔著三丈之地,隔空而出,但在拳出瞬間,大廳之中陡然刮起一道恐怖勁風來,剎那間勁風交錯形成龍卷狂風,在二人身前,呼嘯盤旋!
整座云塔都微微顫抖,大廳之中的地面不斷閃爍著華光,在碎裂和修復中循環變化!
唯獨二人立于風暴中心,卻紋絲不動,腳下生根,任憑那足以將尋常人肉身撕裂的可怕勁風從自己體魄上呼嘯而過,依舊是不動如山。
足足持續了數十息的功夫,這一拳的威勢才算是緩緩消散,二人出手的第一招,以平手收場!
一招不成,林修緣并沒有就此氣餒,而是快速起身而上,又是一拳遞出,白衣林修緣依舊是站在原地,面帶微笑,左手抬起,一拳遞出,二人雙拳相撞,竟是發出了鏗鏘之音,白衣林修緣腳下地面,瞬間坍塌,但不過一息,便是重新修復。
但這并非結束,林修緣拳出不成,左手成爪,天靈寶甲的臂甲立刻覆蓋,形成利爪之狀,隨后向前猛然一抓,將虛空都撕裂開來。
白衣林修緣的體魄有些顫抖,隱約有魂體要離體而去,但他卻依舊面色不變,左手抬起的瞬間,也出現了臂甲覆蓋,一模一樣的噬魂爪向著林修緣反扣而去。
林修緣的體內魂魄不穩,銀色光華大漲,好不容易才勉強擋住那股噬魂吸力,不敢猶豫,右手合拳為掌,反手一掌,快速拍了上去。
滅神掌!
但白衣林修緣對他的一招一式,甚至是心中所思,都了解透徹,在他出手的同時,右手也是將滅神掌拍了出去,兩招相遇,震碎了空間,反震之力將他們全部震退回去。
依舊是不分高下!
林修緣腳下在地面劃出十丈,總算是站定身形,看著依舊笑臉如春的白衣林修緣,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道:
“看來尋常的出手,的確不能輕易打敗你。”
白衣林修緣微笑道:
“我早就跟你說過的,你會的,我都會,想要打敗我,沒有那么簡單。”
林修緣點了點頭,并未繼續著急出手,而開始沉思起來,自己的招式對方都會,甚至連出招思路,也都完全在對方的預料之中,這樣一來,不管他如何出手,對方都能預先想到甚至是可以更快一步出手。
這樣下去,未必會輸,但是卻斷無可能獲勝!
自己跟自己打架,的確有些麻煩,平日里,他或許感受不到,現如今,與自己交手之下,才發覺自己的難纏。
要想打破這些,唯一的辦法,便是打破常規,做出意想不到之舉。
林修緣審視著對方,想要找到對方的破綻,其實也是在找出自己的破綻來。
白衣林修緣并無主動出手之意,他的目的,便是守住這里,只要不輸,便立于不敗之地。
沉默許久之后,林修緣終于有了打算,他眼神堅定,抽出了自己的長刀,所以林修緣見狀,只是微笑著虛空一握,手中也出現了那柄長刀。
“還不愿意放棄嘗試嗎?”
白衣林修緣緩緩說道,林修緣本尊卻一言不發,而是持刀而上,靠近對方的一瞬間,一刀斬出,赫然正是斬天第一式,碎山!
白衣林修緣同樣欺身而進,一刀斬出,一模一樣的刀法碎山!
刀勢相撞,險些將整座大廳都撕裂開來,好在云塔的每一層塔都是有玄妙之力守護,可以自行修復,不管損耗多大,都可以快速恢復如初。
二人拼過一刀后,林修緣沒有絲毫停手,轉身便是收刀出拳,一氣呵成!
但不管他的速度有多快,白衣林修緣依舊是輕松反應,甚至可以更快一步,刀過,拳出,拳完,掌出。
林修緣的出手速度越來越快,體內先天之力徹底爆發,借助自己的返璞之體,將自己所學的各式功法,一股腦的換著法的施展開來。
二人在大廳中你來我往,激烈交手,雙方的先天之力相互碰撞,不斷撕裂著大廳的空間。
到了最后,幾乎連大廳的修復之力,都有些跟不上了。
但雙方依舊處于焦灼狀態。
白衣林修緣只是根據林修緣的出手,做出相應出招,臉上的神色輕松淡然,沒有半點緊張,反倒是林修緣本尊,神情凝重。
“繼續這樣打下去,你只會將自己活活耗死,等你氣機不足時,你便徹底輸了。”
白衣林修緣好心提醒他,但林修緣本尊卻一言不發,只是繼續快速出手攻擊,手中招式變化不斷,相互結合,越發熟練,可是隨著他的變化,白衣林修緣也同樣越發熟練起來。
就這樣,二人足足交手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依舊不曾分出高下來。
而林修緣如此長時間的拼盡全力出手對戰,先天之力已然開始漸漸出現枯竭之態,對此,他本人卻絲毫不在意。
終于,又一次出手后,林修緣的丹田真元已然消耗的快要見底,白衣林修緣是以他自身為基礎,故而,此刻也開始變得虛弱起來。
林修緣感受了他的變化后,心中稍定,深深吸了一口氣后,再此沖殺上去,而面對著同樣沖殺上來的白衣林修緣。
本尊林修緣終于露出了不同尋常的神色,他瞬間爆發出最后全部的力量,化作一擊向對方攻去,白衣林修緣雖然不解,但也同樣施展出所有的力量,迎了上去。
就在二人交手的一瞬間,林修緣本尊的身后,陡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磨盤,散發出了一道可怕吸力,將二人全部籠罩其中,二人出招之后,一時間真元虛空,面對這突兀一幕,自然是無力抵擋,竟是齊齊被吸入進去。
消失在了大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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