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伊然什么都沒說，默默地坐在一旁陪著他，對于這種失去至親的痛苦她未曾感同身受過，但也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說什么安慰的話都無濟于事。

        還不如給他自己一點時間。

        鄭星雨抹了把眼淚，繼續說：“我學唱歌，我奶奶很支持我，藝術生花費不小，是我奶奶的養老金加上我課后去兼職的錢才能勉強堅持我的夢想。”

        “我很努力的學，后來收到了首都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那天奶奶真的非常非常高興，她其實對這些都不太清楚，直說自己有一個要當大明星的孫子了。”

        “我比賽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上電視，奶奶守在電視面前看我的節目，天天打開那個臺，看完直播又看重播。”

        “我淘汰的時候，她老人家哭的比我還傷心，我跟奶奶講，您孫子以后會站在更大的舞臺上唱歌，一千人、一萬人甚至幾萬人，我要開巡回演唱會，開到家鄉來，還要邀請奶奶坐在第一排。”

        “可是……奶奶等了這么久，我也沒有實現這個夢想。”鄭星雨自嘲地笑了笑：“她永遠也等不到了。”

        “會等到的。”張伊然鼓勵道：“你有夢想，我也有夢想，只要我們堅持，都會等到的，奶奶會在天上看到的。”

        “我和你本質不一樣。”鄭星雨搖搖頭：“你有才華，也比我會和人打交道，你確實離你的夢想越來越近，而我，除了唱歌什么都不會……”

        他眼神黯淡：“這個圈子，會唱歌的人太多了，你要是不肯低頭，不肯使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爬上去，能夠出頭的機會，真的很小很小。”

        張伊然安靜聽著，沉思了很久。

        她突然有了一些隱約的想法，還沒有成形，或許現在聽起來天方夜譚，還只是個白日大夢，但可能是系統經常在她面前的念叨，她確實有了些念頭。

        “你的實力就是你走向成功的堅實后盾。”張伊然很堅定：“相信我，會有那么一天的。”

        鄭星雨抬頭和張伊然對視，看著對方充滿信心和肯定的眼眸，心里突然又升起了一線希望。

        或許，他真的可以嗎？

        ——

        程東舟那天確實不是嚇唬張伊然，他對于作品的嚴苛程度簡直超出了張伊然的想象，嚴苛到編曲的每一個細節都要求盡善盡美的程度。

        張伊然看完全集電視劇后，確實有了一些新感受，又在原版基礎上修改了一些東西，發給了andy。

        不到一天andy那邊就給了回信，要求張伊然同意發過來的好友申請：程東舟干脆直接要了張伊然的聯系方式，親自和她對接歌曲的討論。

        張伊然還有點驚訝和新鮮，這還是她第一次加一個大明星的好友呢。

        好奇地點開程東舟的朋友圈，雖然天王是和張伊然爸媽差不多的年紀，但卻沒有像老爸老媽天天發的那些“注意十個養生之道”、“震驚！雞蛋需要這么吃！”的中老年必備，反而是一些工作照、生活照、旅游照、健身照，偶爾分享一些音樂，可以看出生活得十分豐富有樂趣，有時還發一些朋友聚會照片，里面的人全是些張伊然眼熟的藝人大咖、國民主持、時尚超模、甚至還有商業大佬。

        原來大明星的朋友圈…長這樣啊。

        很快，程東舟那邊發過來語音：“是這樣的，你小樣的男聲是比較清亮的，而我的聲音是比較低沉的那種，我希望改得能比較貼合我的聲線一點。”

        于是張伊然根據程東舟的要求花了一天時間重新改版編曲，發給他后又給了反饋：希望前奏能更吸引人，但鼓點不要太重。

        一版兩版三版四版，程東舟不是對副歌有要求，就是對結尾有想法，每個細節每個細節的摳，好在對于程東舟的磨嘰不少人提前給張伊然打了預防針，還是有些心理準備，她耐著性子的改，一連幾天咖啡都點了七八杯。

        最后還是張然伊開了小掛，請了賀綠汀他老人家聽了，在大師的指導下進行的修改，程東舟才終于敲定了最終版本。

        還沒來得及松氣，程東舟又說：“你這小樣伴奏都是合成的，效果肯定沒那么好，我會找一些不錯的樂手，真實的進行演奏錄制，麻煩你準備好各個樂手的譜子……還有到時候錄制你是要親自到場的。”

        猝不及防的任務，讓張伊然深吸一口氣：……您說什么都對！

        也幸好張伊然科班出身，雖然許多樂器不太會彈奏，但起碼都有涉獵，對于天王的要求才不至于手足無措，兩天里仗著時間流速不一樣的系統音樂室，才夠準備好了各個樂手需要的不同譜子。

        程東舟雷厲風行，效率高得驚人，很快就通知張伊然把樂譜發過來，并于明日到場錄制。

        張伊然默默抱住弱小而又可憐的自己：嗚嗚嗚打工人不易啊！

        第二日，張伊然來到風來影視。

        andy直接將她領到了十二樓：作為風來影視排首屈一指的頭等歌手，程東舟是有資格擁有一間屬于自己單獨使用的錄音室的。

        錄音室很大，幾乎占據了整個樓層的一半。

        “張小姐，快來快來。”程東舟來不及寒暄，就將張伊帶了過去，里面已經有一些人了，拿著各式樣的樂器，正在看著手里的譜子。

        “各位各位。”程東舟拍手：“我們的制作人，張小姐到了。”

        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張伊然連忙擺手：“就一個寫歌的，制作人不敢當不敢當。”

        程東舟一一介紹過去。

        指著一個長發絡腮胡的男人：“這是吉他手，莊柏。”

        張伊然：！！

        指著一個戴鴨舌帽戴墨鏡的女人：“這是鋼琴：明苓。”

        張伊然：！！！

        指著一個染黃發打耳釘的男人：“這是鼓手：魯大寧。”

        張伊然：！！！！

        ………

        介紹到最后，張伊然心態短短幾分鐘完成了從震驚到麻木的轉變。

        可能外行不知道，但對于張伊然這種學音樂的人來說，這些名字簡直如雷貫耳：他們幾乎可以說全都是國內現在行業內最優秀的樂手，每個拉出來都是樂手界天花板級別般存在！

        只能說，不愧…不愧是天王的班底。

        “好年輕的制作人！”魯大寧感慨，昨天拿到譜子，成熟的編曲還以為是哪個資深的制作人呢，沒想到居然是個小姑娘。

        明苓笑道：“唉，現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優秀，我們這些啃老本的啊，很快就要被拍死在沙灘上咯！”

        眾人被逗得集體笑起來。

        面對這么多大佬，張伊然不敢拿大，態度十分謙卑：“能夠跟前輩們這么優秀的音樂人合作，真是太榮幸了！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還請前輩們多多指教呢。”

        莊柏掃了掃吉他：“好說好說。”

        “好了大家。”程東舟拉回正題，拍拍手：“開始吧。”

        錄制開始，張伊然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大神。

        大家進入狀態后，每個人手上的樂器都像是有了靈魂，演奏出來的每個音符都飽含情緒，多種樂器搭配在一起，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一曲結束，張伊然還陷在里面抽不出來，她感覺自己好像聽了一場世界頂尖級音樂會，門票要賣出上萬的那種。

        程東舟摸了摸下巴，又說：“還不錯，這版本先保留，大家辛苦一下再試幾遍，最后取狀態最好的那版本。”

        張伊然愣住，再一次感受到了程東舟什么叫嚴苛：這都還要再錄，您還有啥不滿意的！！

        樂手們倒是習以為常，點了點頭又重新開始。

        說是說讓張伊然這個編曲制作人過來指導，但她杵在旁邊，全程都插不上什么話。

        況且，這些個大佬，也不需要她班門弄斧的去插什么話。

        最后編曲錄制完成，程東舟滿意道：“辛苦大家了！今天我沒時間，到時候請大家吃飯哈！都要給我來啊。”

        “放心吧東舟哥，都會來的，啥時候跟你客氣過。”

        樂手們告辭離開，程東舟和張伊然留下來，他們還要繼續錄歌。

        張伊然抓著譜子的手，顫顫巍巍。

        她覺得，接下來程天王的錄制，可能也不需要她有什么指導了。

        啥叫天王的團隊，今天，真是徹底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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