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難得，才隔了幾天又來這里，你居然沒留下什么陰影？”艾比朝那個通往翻倒巷的狹小入口抬抬下巴，那正是兩個人幾天前逃離升天的通道口。

        德拉科輕輕撫了一下自己平整到反光的頭發，趾高氣揚背起手：“一個馬爾福從不把這些放在眼里，那不過是一些愚昧無知的賤民。”

        西奧多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什么都沒說。從小一起長大，看慣西奧多的各種表情，艾比當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愚昧無知的賤民那天差點把他抓起來，切成一塊一塊的做黑魔法器物或魔藥。她頑皮的朝西奧多擠了一下眼睛。

        馬爾福夫婦為德拉科購買書和魔杖去了。“讓我爸爸媽媽幫你們一起買了吧，你和西奧多陪我去長袍店。”德拉科拉著艾比豪氣的說，馬爾福夫婦客氣的扯出笑容，和藹的點頭說沒問題，都是德拉科的朋友。

        艾比和西奧多最終沒有接受他們的好意。

        “不用麻煩夫人和先生，我們一會兒還想在書店看看別的書。”艾比擺著無可挑剔的得體笑容，很客氣的推讓著。她并不想承他們太多人情，那非常危險——幾年來應對布萊恩諾特的經驗讓艾比對人情往來異常敏感。

        艾比可以毫不費力扮演一個無懈可擊的大家小姐，和那些自詡高人一等的夫人先生們應對自如，只要她愿意。

        也許是家族遺傳？眼角余光掃到西奧多臉上的完美假笑，艾比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都是裝大人的小孩子，她忽然有點想笑。

        “親愛的，你需要什么呢？”摩金夫人親切的招呼喚回她的思緒。西奧多已經站在一邊開始量身形尺寸，德拉科百無聊賴的坐在高腳凳上不停晃著腿。

        看著琳瑯滿目的袍子和禮服，艾比決定給自己買些新衣服，庫克的審美總是……算不上多好。它似乎立志于把她打扮的像畫像上的祖母那樣，高貴典雅又…老氣橫秋，難道看起來像祖母能讓父親對她感到滿意嗎？

        “我需要一些日常穿的外袍和裙子，禮服也看看。”那些帶著諾特家奇怪圖騰的禮服可以手拉手一起見梅林去了，艾比高興的盤算著。

        女孩子的衣服總是要用更多更好的布料，艾比又要買上好幾件，這讓摩金夫人對她的態度一度非常熱情，推出架子上的各色裙裝讓她一件一件試穿。

        德拉科和西奧多耐性極好的等著。

        西奧多并不介意等待，如果父親不叫他去做事，他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會用來沉思。德拉科就有些坐不住了，在高腳凳上扭來扭去，很想到魁地奇精品店看看那些掃帚，但又不敢說什么。

        德拉科其實有些怕艾比。

        這也是有原因的，一個憑一己之力揍趴下三個男孩的小姑娘，你絕不可能會忽視她的力量。艾比蓋爾諾特的暴脾氣和怪力在純血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傻子都知道不能惹她。

        就在德拉科快被沒頂的無聊泡成標本的時候，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黑發小男孩。

        “親愛的，你也是霍格沃茲的學生嗎？”摩金夫人熟練的迎上去招呼他，他有些無措的點頭，好像從沒有應付過這樣的事情。

        德拉科一下子來了精神。

        “嗨！”他有些過于歡樂的朝那個男孩打招呼，“你也是去霍格沃茲上學的嗎？”西奧多看了恨不得上竄下跳的德拉科一眼，然后開始打量面前剛出現的男孩。

        麻瓜出身，幾乎沒見過魔法。看著哈利滑稽的衣著和面對魔法卷尺時慌亂的舉止，西奧多得出這樣的結論。想起父親的話，他頓時覺得空氣都被污染了，冷冷的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轉過身不再朝這邊看。

        德拉科繼續和哈利聊著，聊學院，聊魁地奇，絲毫沒覺察出面前這個男孩和他有什么不同。

        更衣室的簾子唰的一聲拉開，哈利放在金發男孩身上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身穿白色連衣裙的紅發女孩從里面走出來。哈利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她的頭發，誰能忽略那樣火紅熾熱的顏色呢？這絕對是他見過最鮮亮的紅發了，哈利心想，就像電視里的小美人魚艾麗兒那樣，不，比那更紅，更好看。

        一朵盛開的紅玫瑰。

        紅發女孩慢慢朝他的方向走過來，這讓哈利的心差點瞬間從胸膛里跳出來。她在離自己五步遠的地方站定——那里有一面大鏡子。

        他悄悄松了一口氣。

        隨著她在鏡子前打轉的動作，那面鏡子發出尖細的男性聲音，不遺余力夸贊著她的美貌。驚嘆于魔法神奇的同時，哈利在心底贊同它的話，她長得這樣好看，當然應該得到所有的贊美。

        女孩照鏡子的動作縮短了他們的距離，讓哈利得以進一步看清楚她姣好的面容，以及那對鈷藍色眼睛。這讓哈利想起佩妮姨媽前段時間花大價錢買回來的藍寶石項鏈，它在陽光的照耀下就會呈現出那樣澄澈透亮的顏色。

        “我覺得白色這件不好看，”德拉科一臉認真的指出，“像麻瓜姑娘才會穿的奇怪東西。”哈利打心底里不同意他的看法，她多好看啊，像童話里的小仙子那樣好看。

        艾比被那句“像麻瓜姑娘的東西”給取悅到了，立馬決定買下這件，就算是穿著在父親面前晃幾圈也好。

        就在她準備挑選下一件時，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打在她背上。艾比轉身，與高腳凳上那個戴著圓框眼鏡的男孩對上了視線，意識到自己在看他，男孩慌忙低頭，盯住鞋尖上的一小塊泥巴，特別認真的研究起來。

        艾比覺得這小孩實在有趣，回頭假意繼續挑選著衣服，過了一會兒猛地轉身，正好對上他重新轉向自己的視線。看到他瞬間漲紅的小臉，艾比感受到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樂，她得意的朝男孩笑起來，頑皮的眨眨眼，如愿看到他的臉又紅了一層。

        真可愛。

        艾比笑著，拿起一件湖藍色長袍閃身進了更衣室。

        哈利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傻了，居然一直那樣盯著她看。他的腦子被攪成一團，和金發男孩的對話也變得前言不搭后語起來。

        “親愛的，你的衣服做好了。”摩金夫人的話讓終于讓哈利的理智回歸了一些，看到海格在外面揮著手里的冰激凌，他知道自己該走了。

        “好吧，我想我會在霍格沃茲再見到你。”金發男孩無聊的揮揮手，把目光轉向了更衣室的方向。

        “學校見。”哈利點點頭，拿著衣服慢吞吞朝門外走去。

        還有紅發女孩，她和那個男孩認識，或許也是霍格沃茲的學生，也許我可以在學校見到她。這讓哈利再次開心起來。

        “艾比，你好了嗎？”德拉科終于坐不住了。

        艾比在更衣室里奮力對付著難搞的扣子，開始想念自己藏在衣柜底下的麻瓜衣服，那上面的拉鏈可比這好用多了，為什么摩金夫人不學學麻瓜的創意呢？半天扣不上，她煩躁起來：“再催就把你拎出去喂給巨怪！”

        世界安靜下來。

        奇奇怪怪的魔藥材料，大小坩堝，望遠鏡天平藥瓶和魔杖……艾比熟門熟路帶他們兩個把其他材料都買齊了。

        麗痕書店的人還是很多，艾比和西奧多決定最后再去買書。

        “你們想進去看看嗎？”艾比指著蹦跳嬉笑魔法笑話店問德拉科和西奧多，西奧多不置可否，德拉科把頭一抬，鼻孔朝天，和馬爾福先生那倨傲的神情如出一轍：“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孩才喜歡的東西，馬爾福不屑于玩那種貨色。”

        “就喜歡往翻倒巷跑，找駝背女巫玩是嗎？”艾比沒好氣的敲了敲他反光的蛋殼腦袋，看到厚厚的發膠層上面裂開一道縫，像敲開了一顆真正的雞蛋。

        她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德拉科氣急敗壞的用手理著自己的頭發，又不太敢回嘴，一張蒼白的小臉憋得通紅。

        “好吧，不逗你了。”艾比攬過他的肩，“去糖果店怎么樣？我想買些冰耗子。”

        等到艾比和西奧多回到諾特莊園，已經是傍晚時分，天空浮現出的紫色和深藍交織，隱隱能看到幾顆星的亮光。

        父親早已回到莊園，正坐在大廳主座上看報紙，旁邊的小茶幾上擺著一杯正冒熱氣的紅茶———他已經吃過晚飯了。艾比從沒有想過父親會等著自己回來一起用餐，可他居然沒有等西奧多？

        “東西都買好了嗎？”

        “是的，父親，艾比帶我買齊了。”

        他點了一下頭，沒再說什么，站起來合上報紙，向書房走去。起身時，椅子和地板重重摩擦著，發出刺耳的聲音，成為寂靜大廳里唯一的響動。

        像一桶帶著冰塊的水兜頭淋下來，她半小時前像小火苗一樣的好心情剛剛燃起就被澆滅了。

        艾比不喜歡這里，永遠充滿黏稠到讓人窒息的沉默，像個到達不了對岸的游泳者，她很怕有一天被徹底吞噬掉，上不了岸，也再露不出頭來。

        “請少爺和小姐坐吧，丹卡馬上把晚餐帶來。”管廚房的丹卡一如既往的恭敬，鞠躬行禮時鼻子在地板上來回蹭。它尖細的聲音像一道解咒，打破了無形施加在姐弟兩人身上的石化咒。

        艾比拉著西奧多走向餐廳，盡量用歡快的語氣和他說：“早上出門前我交代丹卡做了小羊排，還有蘑菇濃湯，應該都做好了。”

        “嗯，它的手藝一向不錯。”他為了找話說破天荒夸了丹卡一句，如果它在場，一定能感動到哭濕大廳半張地毯。

        真可悲，因為別人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就感動到涕泗橫流，艾比想著。直到她敲開焦糖布丁上的焦糖殼時，那一聲脆響終于把她從腦海中不斷回蕩的聲音里短暫的解放出來。

        你也一樣，卑微的渴求著父親的關注，不管你表現得多恨他。

        艾比蓋爾諾特，你也同樣可悲。

        “怎么不吃？”西奧多放下手里的叉子看向艾比，他愣神的姐姐驚了一下，然后淡定自然的把勺子伸進被搗成糊的布丁里，往嘴里塞了一大團。

        “沒事，”艾比渾然不覺的又挖了一勺，“快開學了，你把課本看一遍，魔藥課上要提問的。”

        你為什么還要吃搗成這樣的糊糊？西奧多看看她，低頭咬了一口小羊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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