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路跑過來，就是怕冰棍化了？”

        司思手里拿著冰棍，這冰棍的味道，跟她小時候吃的老冰棒差不多，不過冰棍的甜是一股糖精的味道，有時很齁嗓子。她不怎么買，不過也知道賣冰棍的在哪，要跑到外面去，至少要十分鐘。

        “對啊，我看你好像很熱，就想著給你買根冰棍吃，不過不能多吃，涼的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冰棍完全沒化，他平時走路都是安安靜靜慢慢悠悠的，沒想到跑得還挺快的，司思摸了摸他的頭，郁初本來頭一偏下意識想躲開，又忍住了。

        等到電影散場，人群吵鬧聲也漸漸遠去，月亮藏進云里，路燈散發著昏昏欲睡的光。

        司瑤跟霍飛翼心照不宣的談起了戀愛，剛在一起的小情侶總是分分鐘想黏在一起，兩人不是第一次在司旭或者是卞元霜的掩護下偷偷約會了。

        司旭一早就對司瑤跟霍飛翼的感情有所察覺，也為自己的好兄弟跟好妹妹在一起了而感到高興，只是他也曾嚴厲警告過霍飛翼，這個年代大家對作風問題雖然抓得沒前幾年那么緊了，但他還是會擔心兩人被人撞見。每次又架不住司瑤的撒嬌，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他倆打掩護。

        只是今天，司瑤是要跟霍飛翼說正事的。

        她考上文工團了。

        這個消息，她想第一個告訴霍飛翼。

        司瑤知道文工團在招人，她瞞著家里人偷偷去報了名。司家對她的寵愛并沒有讓她成長為一個沒有頭腦的傻白甜，或許是司思越來越優秀的表現，讓司瑤明白，她不能只依靠父母對她的寵愛。

        司瑤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有危機感的。是看著司思越來越好看，跟司家人越來越像的樣貌？還是她連跳兩級，直接跟她上了同一個班，甚至在考試中也一直名列前茅？亦或者是，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司思也是司家的女兒，而不是她口中的表姐？

        這些都讓司瑤感到不安，她開始害怕屬于自己的一切，都漸漸離自己遠去。

        進文工團是司瑤所驕傲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在學習上無法比司思更優秀了，但進了文工團就不一樣了。榮韶麗曾經就想進文工團，只是沒能進去，司瑤都能想象得出，等她在家里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榮韶麗會奪多么開心，她又會是司正青跟榮韶麗最優秀的女兒了。

        司瑤手心都出了汗，一雙眼睛閃著亮晶晶的光芒，看著霍飛翼。她是開心的，也希望霍飛翼為這個消息而開心。

        只是霍飛翼的反應跟她想象中有些出入，霍飛翼皺了皺眉，“你什么時候考的，怎么沒跟我提前說一聲？”

        “我想給你個驚喜啊……”司瑤有些不知所措，難道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嗎？

        “是不是霜霜攛掇你的？我就說前一陣子你們倆怎么奇奇怪怪，天天躲在一起也不知道干什么。”霍飛翼拉住司瑤的手，“瑤瑤，我不是怪你，我是說，這么大的事情，你應該跟我提前商量一下的。既然我們倆在一起了，那未來難道不應該一起規劃嗎？我還想跟你上同一個大學呢，你去了文工團，那我們就不能每天都見面了。而且，我不在你身邊，誰來照顧你啊？”

        見霍飛翼只是擔心自己，司瑤松了口氣，她有些甜蜜的笑了，“飛翼哥哥，沒事的，你別擔心我，而且我有空肯定會回來找你的，平時還是能見到面，也就是偶爾會去外地演出。”

        “但是你學習那么好，不上大學可惜了啊，你就不想體驗一下大學校園的生活嗎？”霍飛翼更多的還是不想跟司瑤分開。

        現在只是錄取，如果不去的話，放棄還來得及。

        司瑤被他這么一說，也有些糾結，但她報考文工團，也不僅僅是為了爭口氣，證明自己比司思好。當然也是因為，她自己喜歡。她喜歡在舞臺上的感覺，喜歡表演，也喜歡被掌聲包圍。

        “可是我不想上大學了，我其實根本不喜歡學習，飛翼哥哥，你不知道，我為了考第一有多努力去學習，但是司思她才上了幾年學，輕而易舉的就超越了我。”

        說這話的時候，司瑤語氣有些低落，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在學習這方面，她確實趕不上司思。

        當司思跳級跟她在同一個班的時候，司瑤還是不太把她當回事的，她甚至覺得司思完全是有些自大了，低年級跟高年級的課程可不一樣，也沒那么簡單。

        但是事實證明，司瑤把司思看輕了。一開始在語文政治上，司瑤還能遠遠超過司思，但是司瑤發現，司思不僅數學成績非常好，她一個鄉下土妞，竟然能說出一口可以媲美錄音機廣播的英語。這讓司瑤備受打擊，而后來連她的優勢學科，在司思面前也沒有優勢了。

        當然，司思要是知道司瑤這樣想的話，可能會有些慚愧，她完全是吃了上輩子的老底，加上這輩子也夠努力，才能維持看起來很優秀的成績。

        這個年代的人，從來不缺乏刻苦和勤奮的精神。能考上大學的都是將來的國之棟梁，所以司思也一直不敢松懈。

        “你跟她有什么好比的，她跟你又不一樣。她爸媽都是鄉下人，把她送到你家，那肯定是要抓住現在的機會和條件，努力學習才能走出小山村。你就算學習成績沒有她好，考上一個大學還是沒問題的，再不濟，想上哪個大學，司叔叔也能把你安排進去。”

        霍飛翼說完，兩人都沉默了。

        司瑤的沉默是在于她的心虛，這么久了，霍飛翼一直都不知道司思的真實身份。司家低調，加上是被人算計的，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對外也沒有大肆宣揚司思是他們被替換的女兒。

        不少人即便知道司思是司正青的女兒，但也沒有細問，還真以為是之前下鄉的時候顧不及，只能養在親戚家里。而霍飛翼則在司瑤的誤導下，以為司家不在意這些稱呼上的細節，什么侄女外甥女，都像是女兒一般對待。

        司瑤內心的恐慌使她沒有注意到霍飛翼的異常。霍飛翼在外人眼里永遠是懂禮守節的，在她面前也沒有提過幾次司思，甚至每次都是司瑤主動提到，霍飛翼才敷衍兩句。但是這次他卻出格的對司思有這樣的評論，厭惡之情溢于言表。

        霍飛翼不知道為什么，其實從他第一次見到司思的時候，這個不起眼的女孩就讓他內心有一種抵觸。而那天也出乎他的意料，司瑤這個鄉下表姐，并沒有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樣，也沒有對他表現出過多的關注，甚至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撇開了，連路人都不如。

        霍飛翼莫名地感覺到，司思也很討厭他。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每次他跟卞元霜一起去司家找司瑤跟司旭的時候，只要司思在場，她都會迅速走開，連個眼神都不會施舍給他，即便是看他一眼，也是淡漠涼薄的。

        后來他有問過卞元霜去司家的時候，司思是怎樣的。從卞元霜口中，霍飛翼確定了司思就是對他有意見。卞元霜去的時候，司思在司家該干什么干什么，根本不會在意家里是不是多了個外人。只有他去了，司思會躲開。

        霍飛翼有些不解，更多的是不爽。從小到大，霍飛翼都是鶴立雞群的那個，也習慣了一堆人追逐的目光。司思要是單單視而不見就算了，但霍飛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能從那個女孩子淡漠的眼神里，品出一兩分不屑和諷刺。

        “飛翼哥哥，我們走吧，電影好像要散場了，我們先回去吧。”

        司瑤拉了拉霍飛翼的衣袖，他才回過神來。兩人默契的不再提剛才的話題，而是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風吹云動，月亮又悄悄探出頭來，在地面上投上一片如水的月華。

        將司瑤送回家，霍飛翼轉身離開的時候，正好碰到司思剛回來。

        兩人也沒打招呼，司思一如既往瞥了他一眼，就要往屋里進。

        明明就是很隨意的一眼，但霍飛翼或許就是被這個“隨意”刺激到了，他側了一半的身子又占了回去，擋住了門口，“怎么連個招呼都不打嗎？來了京市這么久，還是不懂禮貌啊。”

        司思感到莫名其妙，霍飛翼跟她一向沒說過話，怎么突然刁難她啊。她最近也沒干什么事阻礙他們倆吧，難道就這樣也礙眼了？

        “那還是不如您來的久，畢竟您一出生就在這兒了。”司思的言外之意很明顯，你有禮貌，你打招呼了？

        說完，司思擠開霍飛翼，也不管他什么反應，徑直就要進去。手腕卻被霍飛翼抓住，司思這下是真的生氣了，怎么我不找你們的事兒，你還日子過得不舒坦了是吧。

        霍飛翼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他為司思這種態度生出一股氣憤。

        “再不放手，我喊司瑤了哈。”

        司思甩開他，進了屋，“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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