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妄想
這場以試探為主的飯局,沒讓初熒吃飽。
也不知道譚澤抽了什么風,非要請付潮宇吃貴得離譜的官府菜,菜點了沒幾個,價格儼然已經上了四位數。
等譚澤抽完煙回來,她告知初熒:“付潮宇把單給買了。”
初熒愣了一下:“是嗎?”
“我去了個洗手間,回來就發現他把單給買了才走的。”
少出了一次血,譚澤看起來心情不錯:“不錯,這人挺大方的。”
初熒問:“你們剛剛聊了什么?”
譚澤看她一眼,攤手:“沒聊什么啊,聊煙,你又不懂。”
初熒知道譚澤在糊弄她,也知道她不會告訴初熒自己和付潮宇的談話內容,不過基于她對譚澤的了解,不難猜出她要說的內容。
反正不管她說了什么,本心都是為了她。
初熒沒有再問,只是勸道:“煙你還是少抽點吧。”
“我心里有數,我們走吧。”譚澤拉起衣服,小聲跟初熒說,“這地方死貴,菜做得也就這樣,我都沒吃飽,要不我們去續個攤?”
這話正中初熒下懷,問道:“行啊,去吃什么?”
“就近隨便找個燒烤攤吧。”
“行!我請客。”
譚澤訂的餐廳離付潮宇公司很近,他吃完飯便這身回公司處理未讀郵件。
兩個小時后,加完班的付潮宇走出公司。
齊郁辰跟在他身后,背著個黑色雙肩包,看起來頗具少年氣。
他說:“宇哥,我肚子餓了,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付潮宇剛吃過飯,這會兒胃里的食物還沒消化完。
他看見小齊因為連日做項目逐漸變尖的下巴,還是同意了。
齊郁辰看見他沒拒絕,興沖沖地在前面帶路,邊走邊和付潮宇聊天。
“大文哥今天跟我說等咱們把收購案搞完,我們仨一起出國度個假。”
“是嗎。”
“對啊。”齊郁辰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玩心重的時候。
付潮宇說:“他跟你說去哪里?”
“嘿嘿。”小齊不好意思地摸著后腦勺,“他說東南亞最好玩,大文哥說他和嫂子一道,讓宇哥你到時候帶著我玩。”
付潮宇看齊郁辰依舊略顯稚嫩的臉龐,穿著稍顯寬大的襯衫,不笑還好,一笑看起來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一把攥住齊郁辰的后領,讓他停下腳步。
付潮宇冷笑一聲,拍了下齊郁辰的頭頂:“少聽他胡扯,一天到晚不教你點好的。”
齊郁辰悻悻低下頭:“宇哥,就是開個玩笑的。”
付潮宇還想說什么,視線卻注意到離他不遠的燒烤攤,一道背影,在光與暗之間影影綽綽,卻令他感到熟悉。
他忽然改變主意,對齊郁辰說:“我想起來有點事,下次再吃吧。”
齊郁辰愣了一下:“好吧……宇哥,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沒有。”付潮宇回過神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有事,明天再請你吃飯。”
“好吧。”齊郁辰撇嘴,“那我今晚就隨便買點東西吃了。”
“好。”
“那明天見,宇哥!”
“明天見。”付潮宇幫齊郁辰把背包往上提了提。
他的視線卻一直聚焦在不遠處,那道朦朧娉婷的身影。
……
燈火昏暗的燒烤攤。
鋪著一次性桌布的塑料桌上攤著二三十根竹簽,和三四瓶被捏扁的啤酒罐頭。
初熒支著下巴坐在桌上,因為吃得過撐而犯困。
譚澤找老板結賬去了,燒烤攤四周煙熏火燎,嗆得人睜不開眼。
譚澤這一去去了很久,初熒耳邊都是鄰桌窸窸窣窣的聊天聲,她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瞇著眼,昏昏欲睡。
她索性在等人的間隙合上雙眼養神。
直到有人在桌上敲了幾下。
聽到響動,初熒還以為是譚澤回來了,勉力睜開眼,揉了幾下眼睛。
眼瞼開合間,光源的方向是付潮宇那張棱角鋒利的臉。
初熒怔愣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腿,痛感傳來,她才發現這不是錯覺。
瞬間清醒。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付潮宇聞言,頓了一下。
然后他說:“來送你回家。”
與譚澤告別,為了消耗掉攝入的熱量,初熒提議與付潮宇散一會兒步。
初熒滿身燒烤味,她有點不好意思,主動與付潮宇隔開一個人的距離。
她問付潮宇:“你怎么知道我們在燒烤攤的?”
“碰巧看見。”
“……嗯?”
付潮宇往初熒的方向挪了一步,低聲答道:“我公司就在這附近。”
所以他是看見她在燒烤攤,才主動要送她回家的嗎?
連初熒自己也未察覺她此刻提起了嘴角:“這樣啊。”
酒足飯飽,在這樣充滿煙火氣的平民小巷散步,舒適愜意。
初熒邊走,邊對付潮宇說:“對了,我和我父母說了……我和你正在接觸的事情。”
她和父母其實用的措辭其實是“正在戀愛”。
付潮宇腳步一頓,問:“他們怎么說?”
初熒實話實說:“其實他們眼下還在擔心債務的事情,也沒空管這些,不過,等我告訴他們結婚的事情,我猜他們肯定就不是這個反應了,應該會想見見你。”
付潮宇點頭:“好。”
初熒笑了笑。
她這次有了顯著進步。
和付潮宇說正事也不需要像之前那樣,要提前深思熟慮打幾遍草稿,才敢開口。
付潮宇突然開口,跟她說:“我已經和我父親說過這件事,也許你可能要和我先去見他一面。”
見雙方父母,是婚前必不可少的環節。
雖然初熒和付潮宇這段關系是一蹴而就的,但這些該有的環節無法跳過,初熒早已經做好心里準備。
她答應下來:“沒問題的。”
穿過連排的小吃攤,是幾間便利店和藥店,往里有一條小弄堂,幾個光線黯淡的燈泡光穿成一條線,懸掛在半空中,虛虛照著幾間已經打烊收攤的小賣部。
這條逼仄小路的盡頭,是一間高中。
路過弄堂口,初熒往里探了探。
上一次和付潮宇并肩而行,也路過了一個類似這樣的弄堂,里邊也是一所學校。
一切仿佛昨日重現。
初熒剛想邁步離去,卻被弄堂里的一聲悶哼拖住腳步。
空蕩蕩的小賣部推車邊,一個瘦弱的男孩被一群學生圍住,他們穿著同一款式的校服,約莫都是眼前這所學校的學生。
這個點,晚自習的學生已經下課很久,這些高中生卻依舊晃蕩在外面,有幾個靠在墻邊,熟練地吸著煙。
那群人里有個身量最高的男生,他一把搶過男孩的書包,把他按在墻邊,笑得肆無忌憚。
“潘良逸,好學生是吧?告狀小能手啊,你和老師怎么說的,來,再跟我敘述一遍。”
瘦弱男孩連聲線帶著近乎窒息的顫抖:“我說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和老師說的。”
“不是你說的?行啊,你把我抽完的煙頭吃下去,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周圍的小弟哄笑成一團。
“暉哥你跟他多廢話干什么,直接上吧,別打臉就行。”
“這小子,上次打他他還沒長記性,還敢告老師,真是欠打。”
“垃圾,畜生!”
……
劈頭蓋臉的怒罵聲,響徹整條街巷。
初熒無法看清那個被霸凌的男生此時是什么表情。
但不用看清,他的求饒聲已經說明一切。
初熒毫無遲疑,調轉方向,向弄堂里走去。
付潮宇攔住她。
她腳步頓住,看了付潮宇一眼:“讓我不要去嗎?”
然后她笑了一下,語氣堅定:“我真的沒辦法當瞎子。”
初熒走到那群人周圍,一把甩開高個男生摁住潘良逸的手,扶起跪倒在地上,雙手掐在泥土里的男孩。
高個男生嘴里“操”了幾聲,因為慣性后腿兩步。
看清眼前人,他語氣輕慢:“我說這位姐姐,你多管什么閑事呢”
走近看,他個子確實很高,比初熒足足高出一個頭。
初熒確認男孩身上無傷口,仰著脖子,神態自若地說:“我剛剛可都看見了。”
“哈?那又怎樣。”
初熒手從背后拿出來,攤開手心,手機上正在播放一段錄像。
“你們現在都喜歡玩什么社交平臺啊?”初熒咬著嘴唇,做思考狀,“x音?x手?xx空間現在還流不流行啊。”
高個子男生惡狠狠地說:“有病?”
初熒不疾不徐地走上前,看清男生胸口別的校徽,一字一頓:“文湖中學。要不然我把視頻每個平臺都發一遍,再你們學校公眾號,你覺得如何?”
“操,你威脅我?”高個子男生氣不打一處來:“你誰啊?大學生?你認識潘良逸?”
初熒答:“不認識啊。”
“那你他媽在這裝什么圣母!”
初熒揚起下巴,冷聲說道:“你爸媽沒教過你們做人要和同學團結友愛嗎?”
“管你屁事,莫名其妙……”
高個男頭一擰,手一抬,他最討厭別人自以為是的說教,憤怒趨勢他伸手去拽初熒的胳膊。
手觸及空中的時候,卻被另一人不動聲色地抓住。
他愣了愣,看見自己的胳膊正被一只修長的手緊緊抓住,他想掙脫,卻使不上力。
順著手臂往上看,是一張陌生男人的臉,男人面無表情,身上散發的凜冽氣息卻看得他心發慌。
付潮宇擋在初熒面前,沉聲問高個男生:“你剛剛說什么?”
高個男底氣不足,像剛被打開氣閥的皮球,卻還渴望在地上彈幾下,咬牙切齒:“我說她一個女的神經病……”
付潮宇沒等他說完,反手一拽,一把就將嘴里不干不凈的男生扣倒在地。
“夠了嗎?”付潮宇一只手摁住他,沉聲問道。
高個子男生已經被完全壓制住,艱難地從喉嚨里吐出兩個字:“……夠、夠了。”
“你們呢。”付潮宇把目光投向周圍一圈“小弟”,重復問道,“夠了嗎?”
那群跟班平日里狐假虎威,卻不想高個男在付潮宇面前純是只紙老虎,此時已經嚇得呆若木雞,聲音都發不出來,點頭如搗蒜。
付潮宇雖然將男生制服在地,但他們畢竟只是高中生,他不可能和他們動真格。
他將視線移到那個叫潘良逸的男生身上,淡聲問:“你們是一個班的?”
潘良逸搖頭:“不是。”
“那你記得他們的名字嗎?”付潮宇又問。
潘良逸點頭,終于說話有了底氣:“他們所有人的名字我都知道。”
“嗯。”付潮宇不再多問。
初熒見狀,替他把話說完:“這次被我們撞上,我們能管一次,就能管第二次,下次如果你們再欺負他,我們還是會管。”
“聽、聽到了。”
……
那幫人一溜煙就跑走了。
初熒輕舒一口氣,看著付潮宇,嘖嘖贊嘆:“厲害啊。”
付潮宇低頭看了她一眼。
初熒補充:“兩招就把他們制服了。”
此刻,弄堂里忽然變得很靜,靜得連穿堂風的聲音都變得突兀。
“你不是知道嗎?”他云淡風輕地說。
初熒沒明白:“嗯?”
男人的影子在昏暗燈光下被拉得很長,他視線緊鎖著初熒,瞳色深如寒潭。
“打架,我從來沒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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