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川一下被問住了，沉思一下，這才囁嚅著說“難道說還有更厲害的”？

        經他這一說，武爺和五爺也反應過來，哈哈大笑說“恐怕是沒有更厲害的啦”。五爺看向李正揚說“第一吧”？

        “嗯”李正揚點點頭說“第一的錦旗，留在公社了，我的給了個獎狀”，說著，伸手把獎狀從懷里掏出來。

        武爺一把搶過去，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其實大黑天的能看見個啥，但是他還是很仔細的看了好幾遍，這才說“好、好，咱們回，回”。說著話，已經轉身往村里走了。

        回到大隊部，這回五爺先開腔了“天不早了，都先回吧。我和老武商量了，你倆每人給十個工。另外，集體訓練的這段時間，每人每天給一個工，再就是年底，正揚多分一斤油，小川給半斤”。

        李正揚到家的時候，弟弟妹妹們都已經睡下了，母親郭美英還在昏暗的油燈下納著鞋底。從李正揚手里接過獎狀，看了看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臉上掛著笑容。等聽李正揚說完，年底大隊多分一斤油的時候，郭美英一下子愣住了，驚疑的問“你說啥，多給你分一斤油”？

        “嗯”，李正揚使勁的點點頭答應著。

        郭美英稍微楞了一下，然后一把把李正揚摟過來，眼淚就下來了，哽咽著說“我家正揚長大了，這陣子受的苦沒白受……”

        要知道，在那年月，像李正揚家這樣的條件�？抗�美英一天半個工，年底也就分兩斤油不錯了。加上李正揚開始按整勞力算，年底一家也就總共五斤多吧。一下子多給一斤油，那就是天大的獎勵啊。

        從回到家來，大隊先給了兩斤油，每天炒菜，真就是用筷子從油瓶里往外沾沾，再滴到鍋里。這些油，要在年底扣回去的�，F在一下子多了一斤，郭美英的心情是無法形容的。

        公社是顆常青藤，

        社員都是藤上的瓜

        瓜兒連著藤

        藤兒連著瓜

        ……

        大早上，大隊的大喇叭放起了這首歌。在那年代這歌要比學習雷鋒好榜樣和社會主義好，聽起來覺著輕松，喜慶。

        武爺和五爺給李正揚放了兩天假，每天照樣開著一個工。李正揚難得的在家睡了個懶覺，不過，這段時間也確實是累了。

        李正揚起來后，母親不在家，估計上工去了。飛揚上學了也不在家，洗把臉，出來一看，秀蘭帶著明揚，在院子里畫的方格，口里喊著“打、倒、孔、老、二”，正在蹦蹦跳跳的跳著。見李正揚走出來，兩人嘴里喊著哥，雙雙撲過來，明揚說“哥，你今天帶我們玩嗎”？

        李正揚點點頭，抓著明揚的小胳膊，一把把他掄起來，背到背上才說“咱們去哪玩呀”。說著話，右手在背后托著明揚的屁股，左手伸過來抓著秀蘭的手，領著她，兄妹三個就出門了。

        那年月哪有什么玩的，帶著弟妹在街上走了兩圈，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村外地頭。把明揚放下來，三人就在路邊坐下了。剛一坐下，看到草里一動，李正揚看到是只肥大的螞蚱。這個季節的螞蚱，行動很慢了，李正揚過去抓了起來。再在草里轉一下，又抓了倆，用狗尾巴草串起來。一下來了興趣，兄妹三人干脆在草里抓起螞蚱來。抓到中午，秀蘭手里七八串了。數一下，有百多個，三個人興高采烈地往家走去。

        進了村沒走多遠，就聽到了撥浪鼓的聲音。跟著是拖著長音的叫賣聲“破靴子，爛套子，沒人稀戴的破帽子，都拿來換針換哨子……”。搖幾下撥浪鼓，拖著長音喊一嗓子。

        李正揚沒在意，秀蘭和明揚已經露出了笑容，嘴里喊著“貨郎，貨郎”，向著聲音方向跑去。李正揚明白，這是自己整天忙于農活兒，很少在家，所以沒遇到過。而秀蘭和明揚整天沒事兒，就在村里瘋跑，肯定見過多次了。

        追著秀蘭和明揚，很快就見到了貨郎，是一個推著獨輪車，年齡在五十多歲的小老頭。推車兩邊是兩個細鐵絲擰成鐵箱子，車上架上也是橫放著兩個這樣的箱子。在箱子的兩邊插著一些小玩具，箱子里用小紙盒擺放著一些扣子、花線、型號齊全的針、滑石粉、油燈頭、蠟筆等等，五花八門種類繁多的小物件。

        秀蘭兩眼盯著邊上插著的一個紙花，說“哥，你看，翻花，翻花”。明揚就咬著左手食指，伸右手指著一個花花綠綠像是猴子的泥作品，說著“哨、哨”。

        李正揚就知道兩人喜歡這兩樣東西可能很久了。伸手拿起明揚說是哨的那個泥猴，看了看，猴的嘴上有個洞，后背上也有一個，對著猴嘴一吹就響。在手上拿著翻看了幾遍，確定是泥做的。就遞到明揚手里說“看看可以，不能弄壞了”。

        “嗯”明揚答應一聲，爽快的接過去，吹了一聲，然后用手輕輕地摸索一會兒，依依不舍的給貨郎放回去。

        李正揚再伸手拿過秀蘭說的翻花，翻開看看，是用紙折成的，一張紙上分紅黃白三色。折疊起來，兩邊各粘著一根小竹棍兒。翻開后，沖一邊磕打一下，就形成另一個樣式的花朵，甚是鮮艷好看。李正揚看明白了，并不是多么復雜的工藝，就是這種薄薄的紙張沒處找去。把翻花遞到秀蘭手里，秀蘭同樣翻開抖兩下，不舍得給貨郎放回去。

        李正揚就問“這兩樣東西怎么換”？

        “那得看你用什么了，破衣服，爛棉花套子……不同的東西不同價呀”。

        “用錢買呢”？

        “翻花五分，哨子兩分”。

        一塊破紅膠泥涂點紅紅綠綠的顏色，再插上兩個眼兒，就是兩分錢啊。李正揚忽然之間腦子里像是閃過一道光，嘴里念叨著“這也能掙錢，這也能掙錢”。

        思量一下說“如果我做這樣的泥哨子，形色各異的，啊，就是不只是猴子，還可以是豬、是狗、是馬……，一分錢賣給你，你再自己上顏色怎么樣”？

        “哈哈”，貨郎笑了“你都自己能做了，還買我的干啥？小小年紀看能的你”。

        李正揚二話沒說，拿起那個泥猴哨子，說“把你里面的小刀給我用一下”。

        “干啥”？貨郎說著，但是，還是伸手在貨箱里拿出一把小刀遞給李正揚。

        李正揚快速的用刀子，雕刻著手中的泥猴，不一會兒功夫，那粗糙的泥猴變得精致了許多。李正揚沒有再往細里雕刻，把泥猴遞給貨郎說“你看怎樣”？

        貨郎看看了看說“好手藝，不過，你做來我還是不能要你的。因為你做的是生泥的，我這些是燒制成的。要都是你想的這么簡單，我自己做就行了，就不用進貨了”。

        雖然沒有談成，但是一個掙錢的念頭卻縈繞在理李正揚心間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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