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正揚的帶領下，孫柱子、劉德才、劉德萍和李飛揚，推著獨輪車走向了那小山一般的石堆。李正揚也不找大石塊，直接照著那些三四十斤的石塊，掄起大鐵錘就是一下。隨著“砰”的一聲，石塊碎開。李正揚轉身就走，其余人開始拿起來裝車。

        等車子裝滿了，孫柱子不服氣，試了試，真是推不動，這才撒手。李正揚推著，劉德才在前邊栓根繩子拉著，就這樣一車一車的推回來。六叔與孫叔兩人坐在那里拿著小榔頭開始砸開，等運回五車以后，李正揚他們全部回來了，都坐下看是用小榔頭砸石子。一個下午下來，是他們面前堆積的石子最多。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六叔在揉著胳膊唏噓著直咧嘴。李正揚裝作沒看見，吃完飯后，繼續帶人推著獨輪車，拎著大鐵錘去砸大石塊去了。不同的是，把梁瓊玉留下與六叔兩人在拿著小榔頭砸石子。

        晚飯的時候，杜剛過來大體估算一下說“這一天半的時間，你們這一組砸的最多，差不多有六方了。但是，整體速度你們并不快，因為你們組五爺干不了，可是有他的工作量，你們平均每天要在四方半，二十天才能完成任務”。

        第三天早上，六叔沒起來吃飯。李正揚去到他住的帳篷看一下，還躺著呢。李正揚叫兩聲，他回過頭來，眼上掛著淚，竟然哭了。見只有李正揚在，他真哭了。說“正揚，叔是真不行了，你就幫幫我，幫幫我，我的飯都給你吃了，我知道你飯量大……”

        說真的，李正揚是想不到四十多歲的六叔會哭，心想怪不得人家都叫他熊包，可沒想到這么熊包呀。也就沒好氣地說“叔，把飯都給我吃，那你也得去打回來呀，你不打回來我吃個屁。再說了，叔，不是我不幫你，你應該看到了，這一天多來，我讓你和孫叔一直等著，沒用你出大力，我帶著一群孩子呀，所有的活兒，已經基本是我在干了，我也不能長出三頭六臂呀……”

        六叔猛地翻身過來抱住了李正揚的腿說“正揚，好孩子，你幫幫我，一定要幫幫我，你叔我受不了了啊”。說著，就帶上了哭腔。

        看他那架子，就差要給李正揚跪下了。把李正揚嚇得趕緊轉身出了帳篷，站在外邊說“那你先歇一上午”。說完趕緊走了。

        到了砸石子的那里，孫叔說“咋樣，那熊貨熊了吧。說真的，咱們可以不用他干，我也不和他計較啥。因為你一說讓我在這里等著砸石子，我就知道你是照顧他，不好意思讓我和你去砸大石頭。但是，這里面能砸大石頭的就你我兩人呀。我不能把你累趴下，這樣吧，讓德萍和瓊玉一直在這里砸石子，咱倆去那邊砸大石頭，再運回來”。說完，看看帳篷那邊，繼續說“不過，不能便宜那熊貨，要讓他知情”。

        見六叔不干了，李飛揚也開始琢磨著想偷懶。結果被李正揚虎著臉踹了兩腳，嚇得不敢了。

        由于孫叔參加了砸大石頭，一天下來運回的石塊多了，吃晚飯的時候都沒能砸完。但是目測一下，要比昨天六叔在的時候干的還要多。那是因為六叔一會兒就嫌累，嚷著要歇會兒，大家就都陪他休息一會兒，所以耽誤了功夫。

        吃完晚飯，李正揚心中郁悶，自己一人離開窩棚信步走來，不知不覺間走向了白天砸石子的地方。遠處的堤壩那邊高挑著電燈，借著燈光，能模糊的看到在他們砸石子的地方有個人，在砸著石子。李正揚就走了過去，等近了，看清了，那是父親李遠志。

        李遠志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也看清了李正揚。就招招手說“正揚，過來”。

        李正揚走過去坐在石頭上，李遠志就說“正揚，我知道，自從回家來，苦了你了。家里大事小節都是你在做。這回這事兒，又為了你六叔”，說到這里，李遠志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等一會兒又說“我也只能晚上這點時間過來幫你砸一會兒，能砸多少是多少吧”。說著話，又低下頭去砸開了。

        父子倆就這么坐著，好半天誰都沒說話。最后，李正揚站起身來說“爸，你等著”。轉身走了，不一會兒功夫，也拿著小榔頭走了回來，低頭開始砸開了石子。砸了有一會兒，李正揚才說“爸，你以后別來了，這大冷天的，你那一身的傷，尤其是后來斷了的腿……”

        李遠志笑了，搖搖頭說“正揚，不要緊的，你不用擔心。再說了，這不也是咱家的任務嗎，白天不能來幫你，只好晚上過來干點了。對了，對于飛揚那孩子，幫我看緊了。這段時間里該說就說，該揍就揍，好好改改他那毛病”。

        父子倆慢慢的說著話，砸著石子，不知不覺間白天剩下的石塊不多了。李志遠這才抬起手，長長地出口氣，伸展一下腰身。再抬起手看看表說“正揚，咱不砸了，這都快十點了，趕緊回去休息去吧”。

        “爸，我一個朋友說咱們的國家不會一直貧窮下去，等咱們的國家富強起來，建設國家是需要文化知識的……是嗎”？李正揚突然問。

        李遠志已經走出去幾步了，聽兒子這么說，站住了，沒有回頭，稍等一下說“這就是你在學習的原因吧，好好學”。然后就這么走了。留下李正揚站在原地好久好久。

        第二天一早，五爺來了，問“你六叔今天還不準備干嗎”？

        “那我哪知道啊”，李正揚心說，我恨不得躲他遠遠地呢。就昨天那樣兒，我要是跑的慢了，他能給我跪下。這要是按村里的叫法，我過繼過去，得管他叫爸呀。他要是真跪下了，你叫我怎么弄。

        吃飯的時候，六叔拿著兩個窩頭扔給了李正揚，并帶著一塊瓜子。然后啥話都沒說，自己只端著碗棒子面粥就走開了。孫叔從一邊走過來，一把從李正揚手里搶走一個窩頭，說“不能都便宜了你，也給我個，他那活兒是咱倆帶著干出來的，這么重的體力活兒，我也得多吃點”。

        李正揚笑著，順手把那塊瓜子往前一遞說“咸菜要不要分你點”？

        “那就不用了”。孫叔啃口窩頭說“正揚，咱們組主要的活兒在咱倆身上，咱得想想辦法，多干點，早干完了早歇著呀”。說完了。一轉身罵道“他娘的，李遠成那狗日的，不能光把飯給咱呀，他那工分也得給咱倆分了才對”。罵著，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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