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紅縣一中校園內，上午第二節課后是課間操。

        做完廣播體操，李明揚急急忙忙跑進廁所，就見四五個孩子擠在墻角抽著煙。見李明揚進來，其中一個就喊一聲“小比崽子，你看啥”。

        這一聲，李明揚知道壞了。因為在當時的年代，這就是要動手打架的前兆。如果你說，我看你怎么了，這是找揍的節奏。如果說我沒看，對方會說還不老實，我就看你看我了，這是等著挨揍的節奏。如果你不吭聲，對方會說，喲，小子你還挺倔，先上來戲弄兩句，然后再揍一頓。也就是說，遇到這事兒，不管你怎么應對都會打架。

        李明揚憋著尿呢，所以選擇不說話，先解決完再說。對方過來一人，摸著李明揚腦袋說“小比崽子，你很倔呀”。

        李明揚趕緊陪著小心說“大哥，我什么都沒看見”。

        因為在學校是不允許抽煙的，所以才在課間躲到廁所偷著抽顆煙。寓意是老子啥也不怕，老師怎么了，老子在校就是王，誰不服來試試。雖說是這么個表現，但是真要遇到老師還是一群慫貨。

        見李明揚這么回答，那人繼續摸著他的頭，說道“你個小比崽子，你很牛是吧”。

        李明揚繼續選擇不說話，等尿完了，迅速提上褲子，扎好腰帶，這幾個人也把煙抽完了。幾個人把煙把兒扔在地上狠狠地碾了一腳，全都走過來將李明揚圍起來，其中一個長發的瘦高個，往后倒退幾步，然后跑兩步跳起來，用膝蓋去撞李明陽的頭。

        李明揚自小在大廟大隊住了幾年，受到村里風氣的熏陶，晚上也是去場院站在旁邊看五爺教武術的。不僅是看，也是跟著比劃呀，后來哥哥轉業回來后，還纏著哥哥教過。既然是選擇了前期不說話，等扎好腰再說話，那就是不想白白挨揍，做好了還手或者是逃走的準備了。所以，看到來人跳起來用膝蓋撞他，他也不慌，只是往右側身，一扭頭躲了過去。

        跳起的孩子沒想到李明揚會躲開，膝蓋狠狠地撞在墻上，疼的嗷的一嗓子，摔倒在地上。躺在地上喊著“小比崽子，你還敢躲，兄弟們，給我揍他”。

        隨著這一聲喊，四五個孩子一起圍上了動手了。李明揚即使是會幾手拳腳，那也是好漢難敵四手呀，很快被按倒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頓。

        中午放學回家，郭美英看著兒子鼻青臉腫的樣子，也沒說什么。因為她明白，現在的孩子沒事兒就打架呀，你不去找人家事兒，人家就來找你事兒。看看周邊的孩子都一個樣，今天不是這個鼻青臉腫，就是明天那個一頭包。說起來的時候，還都洋洋得意地說“媽的，某某某今天被我收拾了一頓”。

        等晚上李秀蘭回到家，看到弟弟這個樣子，感覺就不一樣了。氣呼呼的喊“明揚，你告訴我，誰打的？現在大哥不在，姐姐幫你找回場子來……”。

        自從李明揚被判刑后，李秀蘭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回家總是嘻嘻哈哈的她，現在整天整天陰沉著臉，極少說話，那是因為她一下子好像是明白了許多。首先說哥哥是因為保護她，而犯得錯。其次是，哥哥的事情調查清楚了，本該沒什么事兒，是自己升了官的爸爸，硬是把哥哥送進去的。

        自此以后，李秀蘭就恨透了這個家。以前那些虛無縹緲的幻想，什么要當科學家，要當舞蹈家，要出國……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屁話。常言說打鐵還要自身硬，所以，李秀蘭早就有了一個想法，不在家住了，要到建筑公司哥哥家住去。原因很簡單，哥哥的那些戰友都在那里，有時間找他們學習擒拿格斗。將來自己要考警察學院，要當警察，抓盡天下的壞蛋。這就是李秀蘭從李正揚判刑后，思想轉變的決定。

        今天見弟弟被人打了，更是堅定了信心。跑到屋里和明揚商量一番后，出來告訴郭美英說“媽，以后我倆放學不回來了，去我嫂子那邊住去。我哥不在家，我嫂子一個人害怕，叫我好幾回了”。

        郭美英也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兒會騙她。想一下也是，就說“你嫂子也不是每天都回來呀……”。

        郭美英的意思是，你嫂子回來了，你在那，你嫂子不回來，你自己在那里也害怕呀，你就回來。可是不等她說，李秀蘭就搶著說“所以，我讓明揚過去陪著我”。

        “那你吃飯呢”？

        “他們建筑公司有食堂呢，還能少我倆這口飯么，你放心吧”。不等郭美英再說什么，李秀蘭抓起電話搖了幾下，說道“總機嗎，給我接柳灣鎮鎮長辦公室”。電話接通沒人接。李秀蘭繼續打“你好，請幫我接縣建筑公司經理室。哦，栓柱哥么，我是秀蘭啊，我嫂子回來了么。好的，你幫我告訴她一聲，我和明揚一會兒就過去”。

        就這樣，李秀蘭帶著李明揚離開了縣政府這個家，到了建筑公司和梁瓊玉住到了一起。

        自此，李秀蘭每天早上早早的起來，跟著建筑工人們跑操，然后跟著比劃大家都不是多么熟練的五爺教的拳術。晚上下了晚自習后，就纏著趙栓柱、劉大華他們教自己部隊的那些擒拿格斗。

        剛開始，李明揚是不會學的。后來從小就被姐姐教訓習慣的他，再次受到了姐姐的教訓。不只是一套套的大道理，還教會他仇視自己的家。因為兩人從小基本上被李正揚寵著的，雖說后來一家搬到縣城，與李正揚分開了。可是等再到后來，李正揚回到縣城在武裝部工作后，還是經常給兩人買零食，學習用品。所以，兩人和李正揚的感情是比較深的。在李秀蘭的諄諄善誘下，李明揚也開始痛恨自己的爸爸了。

        李明揚慢慢的覺得世上只有哥哥好，因為只有哥哥給他和姐姐零花錢，買書包、買本子、買鉛筆鋼筆，還有一些零食。再回想一下二哥，從自己開始記憶就是搶自己和姐姐的吃的，有時候還要擺出一副我是大哥的樣子，教訓一下自己，然后搶走自己手中的東西。后來有了偉揚這個弟弟，他和姐姐就更不受重視了，爸爸媽媽都一心撲在偉揚身上。他與姐姐夾在中間，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人，只有哥哥想著他們。

        隨著李秀蘭的思想不斷地灌輸，李明揚也開始每天早上起來練拳，晚上陪著姐姐跟著趙栓柱他們練拳。慢慢的他不只是練拳，而且是起五更爬半夜，拼命地學習。他給自己立了一個目標，那就是將來一定要考上清華大學。

        李明揚有了這種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那是有一天他回家拿東西，聽到幾個阿姨，在討論孩子將來考學上哪里好。其中一個說將來要讓孩子上清華大學，上了清華大學只要一畢業就是處級干部。不過，清華大學分數線高的嚇人，不好考。

        聽到這些談論后，李明揚就下定決心好好學習，將來考清華大學。因為近期總是聽姐姐說，哥哥是被爸爸強迫判刑去勞改的。將來自己要當官兒，要當比爸爸大的官兒，把爸爸也抓起來，給哥哥出口氣。

        姐弟倆是各有各的心思，但是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將來要救哥哥出來，然后幫助哥哥做事兒。

        姐弟倆在建筑公司勤奮學習，刻苦練拳。李遠志自然不知道姐弟倆的心思，尤其是兒子的想法，學習是為了將來官比他大了好把他抓起來。

        其實，梁瓊玉和這姐弟倆住在一起，也不清楚他們為啥來到自己這里。不過有一點，她能看到姐弟倆都在刻苦學習，有什么不懂不會的，她這個大學生的嫂子，還是很樂意指導一下的。這些事兒，自然也會向郭美英說。有這么個好媳婦指導自己孩子學習，郭美英自然高興的不得了，也是經常向李遠志說。所以，老兩口還高興地不得了呢。

        姐弟倆在建筑公司學習練拳快四個月了，趙栓柱他們晚上有時候也陪著姐弟倆過過招，從花架子慢慢走向實戰。他們也不知道這姐弟倆的心思呀。偶有一天，多嘴的石健說“秀蘭，我跟你說，你和我們過招不行，因為你還達不到這個水平啊。現在學校里的風氣不就是整天喊打喊殺的么，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拿他們練練手。回來后，我們再教，那就學得快了”。

        李秀蘭想想石健說的也對。她就鎖定了一個目標，那是縣長王青國的兒子王志強，王志強比自己大一歲，也高一年級，今年高三了，他手下跟著一群小弟。李秀蘭的想法是，只要把王志強收拾服了，不僅是達到了練習拳腳的目的，同時還收服了一群小弟，以后在學校就沒人欺負了。其實，她這種想法也是無可厚非的。

        有了這種想法，李秀蘭立即實施行動，找到王志強說要和他比劃一下。兩人都在縣政府大院，互相都認識呀，但是從沒有過交集。這突然間，在課間這么短的時間里，王志強被一個女孩子堵到教室里說要和他比劃一下。那要是不動手的的話，是很沒面子的，但是要動手，一李秀蘭是女的，二都是一個大院的，三自己父親還是人家父親的下屬呢。不得不說王志強雖然作，但是腦子不笨，分的清一些事情了。

        可是，李秀蘭就堵在教室里不停的挑釁，那就真是叔叔可忍嬸嬸不能忍了。王志強答應放學后學校東墻外見。相見的結果，就是王志強帶了兩個小弟，他們三個人被李秀蘭狠狠地收拾了一頓，并答應從此李秀蘭是老大，以后都聽他她的。

        收服了王志強，李秀蘭一下子成了學校里名副其實的大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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