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瓊玉一下子被問的說不出話來。吶吶半天也沒說出什么，最后突然吼道“正揚，我告訴你，你真是隔行如隔山，現在什么都在高速遠轉，你以為都像你一樣整天閑的慌么”？

        李正揚聞聽，更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就你所管的東西高速運轉，我要整天閑的慌，這么大的公司怎么運轉的，建樓的怎么按期保質保量完成的，修路的怎么按期交工的？還有一些別的咱就不說了”。

        “你不說你忙嗎，永軍也是個正處吧，一縣之長吧，我怎么就沒見他整天忙的你這樣，還是很有時間和我們兄弟湊一起小酌幾杯呢”。

        “我，我”，梁瓊玉我了好幾個我，最后才說“我忙，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你好”？

        “哎呀，俺天爺呀，可別說為了這個家。我問你，你今天這個要捐款，明天那個要幫助，你自己算算一年從家里拿走多少錢，是你工資的幾百倍。我告訴你，這里是家，不是你的銀行，需要了就回來拿。還有，以后你有多大能耐出多大的力就行了。別啥事兒都往前沖，這個家是我掙來的，不是你喝酒喝來的”。

        梁瓊玉一時又沒了話說，等一會兒才說“人家都知道我老頭子是你，家里有錢，讓我多出點，我能說啥”。

        “可以呀，哪里有災有難，我也代表公司捐款呀。那么你看看你們局長捐多少，是他工資的多少，你再考慮你捐多少行不？你一年的工資也不過六千多呀，你一次就捐出去上萬，你覺得正常么，你的錢哪來的，你貪污的么。我知道你沒有，在別人眼里呢”。

        看著梁瓊玉又沒話說了，李正揚坐在那里再次點上顆煙，抽了兩口這才說“傻娘們呀，我剛才說的這些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當初在咱們鎮上你還知道幫著跑關系，拉客戶干點實事兒。到現在村里還鎮上的人還都記得你呢，現在的鎮領導還說是你當初打下的基礎。你想到這些了么”？

        李正揚本以為說的這些沒啥錯處。可是梁瓊玉一下子就毛了，氣呼呼的說道“我用他們想著我干啥，一群窮老百姓……”。

        “啪啪”，梁瓊玉還沒喊完，就聽得兩聲清脆的耳光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臉上又挨了兩巴掌。愣愣的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怎么站起來的李正揚，一點底氣也沒有了，兩手捂著被打的臉頰低低地說“你就知道打我，我說的不對么”？

        “我呸，古代的縣官還知道要個萬民傘呢。你這不用要，有人記掛著你，你還覺得丟人了是吧。那么我問你，你為啥要當這個官兒。說你為了錢吧，你從家拿走的要比你拿回來的多得多。說你為了權吧，你狗屁事兒沒辦。在以前還說千里做官為吃為穿，那么現在你呢？為了腦袋上那個光鮮的名？你值得么”？

        李正揚說完，又坐在了一邊，也不說話了。梁瓊玉自然是被問得啞口無呀，一時也答不上來，想一下李正揚問的這些，她真說不上來。

        兩個人大晚上的就相對無言坐在預制板上，李正揚又點上一顆煙，這才自言自語的說“我上午還在對飛揚說，只要讓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吃喝不愁了，他就是神呢。這大晚上的怎么又和你說起這些了呢”。

        李正揚站起身來，抬頭看天，突然說“瓊玉，你比我大兩歲，今年四十了吧。你還爭什么呢，還沒看開呀”。

        梁瓊玉也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想要說的，就說“我啥也不爭，就是想著再進半級，過兩年退下來，退休金還多呢”。

        “咱家就差你那點退休金過日子是吧。瓊玉呀，利用你手里現在的這點權利，辦點實事兒吧，市輕工樓是你們輕工局的管轄范圍吧。現在面臨著要破產吧。那么大的一個樓，每層的營業員有八十多名吧，六層樓吧。那是多少人馬上要面臨著丟了飯碗呀，你想過沒有。那是你們整天吃吃喝喝坐在酒桌上能看到的么”？

        “是他們自己經營不善，和我啥關系”？

        李正揚手抬起來，沒有打下去。梁瓊玉也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說得又不對了，趕緊低下頭不說話了。

        李正揚看看梁瓊玉，不由得搖頭嘆口氣“唉，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呢”。稍等一下，又說“市百貨大樓和市人民商場，兩座大廈一墻之隔，把墻打穿了就是一家。競爭激烈，現在還紅紅火火的呢，怎么輕工樓離得這兩家那么遠，沒有競爭對手，反而不行了呢。你考慮過么，你還像以前一樣，深入基層考察、調研過么，就在這里信口胡說”。

        梁瓊玉低著頭沒有說話，李正揚繼續說“瓊玉，你好好想想，你當這個官兒為的是啥，你要的是啥，想好了再告訴我”。

        梁瓊玉想了半天，最后撲到李正揚身上哭起來，哭了半天說道“我也不知道，正揚，有可能是我真的錯了，我現在就是每天要不是別人到點找我，就是我到點找別人，一天天吃下來，為啥吃的這頓飯，真的沒有為啥。我也不是想著往上再升半級那么簡單，就是不知道為啥，有些應酬不過來”。

        “能放下你那身價嗎，你親自去輕工樓轉悠兩天，甚至去站兩天柜臺體驗一下。找找問題所在，更深層次的領導問題我不說了，你自己琢磨，看看問題出在哪。那要是能不破產，保住那幾百號人的飯碗，你不是想升官兒么，你需要的錢，我幫你出行不？哎呀，俺天爺呀，我怎么成了佛了呢，這么大善心。呸，我呸。佛是他嗎西方過來的東西，不是國產的，我還是信我師妹吧，信道，那是咱堂堂中華土生土長的東西”。

        聽著李正揚在這里說著，梁瓊玉忍不住又低笑了兩聲，這兩聲笑出來，心中的郁悶和哀怨好像是輕松了一些，再往李正揚身上靠了靠，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想了一會兒說“正揚，要想救活輕工樓，恐怕要有大量的資金注入，要不是不好辦的。你不會把它買下來吧”。

        李正揚不有的一愣，隨即說“我可沒說，不過，這事兒你明天找永軍商量一下，他前幾天喝酒，還和我們說想著向市里進軍呢。要弄點東西在市里打開局面，你不妨和他商量一下”。

        兩人這大晚上的，就坐在預制板上，由開始的吵鬧，慢慢變得心平氣和聊起來。很久以后，梁瓊玉抬起手來看看表說“這還是當初媽給我的表呢，這些年來修了又修，我一直沒舍得換掉。現在快三點了，咱們回家吧。我餓了，正揚，你給我弄倆荷包蛋吃吧”。

        李正揚輕笑一聲“你呀”，說著站起身來，兩人相擁相偎回到了家中。

        幾天后的晚上，張永軍又吆喝弟兄們湊湊。都是50的小房子，去誰家也坐不開這么多人呀。還是武裝部時的老規矩，這么多年來一直延續下來，沒有去飯店。幾家人每家做兩個菜，拿到李正揚的經理辦公室，弄兩張辦公桌一對，幾家人男男女女十幾口子人就坐下開始吃喝。最主要的是現在不只是大人了，還有幾個孩子呢。

        孩子們不上桌湊合，每人端個飯碗，跑到桌上弄幾口自己想吃的菜，跑到一邊開始他們的話題。他們的話題往往比較直接，誰的媽媽做的哪個才好吃，誰誰現在學習怎么樣，誰在學校干什么了。都是同齡人，相互熟悉，也都在同一所學校。往往是大人們在這種場合，瞅準機會聽來一些平時問不出來的話。從這些話中再分析自己的孩子現在處于什么思維，學習怎樣。也正是因為這樣，幾家人是樂此不疲經常的湊。

        吃著飯，李正揚就把話引導了市輕工樓面臨著倒閉，幾百號人面臨著失業，丟了飯碗的事兒上。

        見自己老頭兒把話引過來了，梁瓊玉就玩笑著說“張縣長，聽我們家正揚說，你想進軍市里的產業呀，你看，這么好個機會，要不你把輕工樓盤下來好了”。

        張永軍看看梁瓊玉，哈哈笑著說“你們兩口子給我下套呢。正揚現在在咱們縣里，有幾個外號，叫什么李瘸子，李百萬，惹不起的人，李王八蛋……”，自己說著，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梁瓊玉就說“張縣長，有這么說話的么”？

        她這邊還沒等說完呢，如月那邊跑過來了，說道“張伯伯，你還說我爸，誰不知道咱們明紅縣出了個墻皮縣長呀”。

        張永軍就舉手做出要打人的樣子喊道“你個小王八蛋”。

        這一下屋里頓時熱鬧了，幾個孩子開始相互吵上了。看著孩子們吵到了一起，桌上反而是靜下來了，女人們豎起耳朵等著聽孩子的秘密。男人們則繼續端起酒杯開喝。張永軍放下酒杯說“正揚啊，你說的輕工樓這事兒咱們可以考慮呀，不過你得幫我出錢”。

        李正揚立馬接口“看看，大家看看，我閨女一點沒說錯，這就開始來我這里刮墻皮來了”。

        滿桌子的人又笑起來。張永軍就說“你別在這說我，你還好到哪去？咱們今天不扯遠了，就說輕工樓的事兒，你出一部分錢，縣里出一部分，把它盤下來。我也早就注意那里了，他們幾個領導有問題，不過，那不是咱們操心的事兒。盤下來后，好的員工留下，需要開掉一小部分，以正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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