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美人兮,思之如狂
傅輕籌很快趕來,焦急道:“怎會腹痛?是不是吃壞了什么……”他頓了頓,看向云媞一雙小手是按在腹部之上,“癡兒,你是不是餓了?”
他問話,云媞沒聽見一般,全然不理。
來福:“小夫人,想不想吃奴婢做的茉莉豆腐羹?再配一個紫蘇牛肉粒,可好?”
“想!好!”
傅輕籌這才松了口氣,云媞說腹痛,原是餓的。
是了,牧云媞本就脾胃格外嬌弱些。再加上,折騰了這么久,癡兒還未用過晚膳,也確實該餓了。
提到吃,來福彎了彎眼睛,“奴婢這便去做!”
傅輕籌:“你去知會大廚房一聲,多做些,我和小夫人同用!
小半個時辰后,云媞臥房里放開了小桌,鋪滿各式菜肴。傅輕籌特意差人吩咐,準備了格外多容易克化又補身的湯羹,還有平日不許云媞沾口的甜甜果酒,只為哄她高興。
可癡兒不高興。
她坐得筆直,慢條斯理地只夾眼前的菜,小口小口吃著。一眼都沒多看傅輕籌。
一旁,傅輕籌不禁感慨,牧云媞癡了,可自幼鐫刻在骨子里的貴女儀態,一份都不曾減少。只是進食,便如一幅嫻雅的仕女圖。
這么好、這么寶貴的癡兒,今天差點就……
傅輕籌軟了語氣:“癡兒,今日都是世子哥哥的錯,你原諒世子哥哥,好不好?”
云媞不理。
瑩潤如珍珠的手指輕捻著小小的九曲銀勺,舀起茉莉豆腐乳白色的湯汁,剛要湊到唇邊。
傅輕籌攥住云媞手腕,“癡兒喂給世子哥哥!
云媞吸了吸鼻子,滿臉委屈。
松了手。
小勺落地,里面的湯汁直接灑在了傅輕籌前襟。
來福一驚,“世子,奴婢服侍您去換……”
“無妨!备递p籌素來愛潔,為了哄云媞也忍了,他臉轉向云媞,滿臉寵溺,“這下,癡兒可消氣了吧?”
他委屈云媞,差點要了她一條命去。
現在只讓她潑了一小口湯在身上,卻覺得自己對她已是天大的優容。
云媞心中冷笑,自然帶出在臉上,嘟著嘴別過臉去。
傅輕籌語調仍然輕柔:“癡兒要怎樣才能原諒世子哥哥?癡兒想要什么,都行。”
云媞賭氣似得,將身前一杯果酒,全都傾倒進了自己的那份茉莉豆腐羹中。
乳白粘稠的湯汁和淺淺緋紅色的果酒尚未相溶。
云媞又抓起其他湯碗,一碗一碗地折進去。直到把眼前精致的小湯碗倒滿。
湯碗被推到傅輕籌跟前,云媞理直氣壯:“喝!”
傅輕籌一愣,旋即笑了。
癡兒真是小女孩兒心性,喜歡給旁人預備吃食。
傅輕籌:“世子哥哥喝了,癡兒就能原諒?”
云媞眨眨眼睛,“喝、先喝!
傅輕籌喝了一口。
這味道……
這一桌珍饈再怎樣美味,都混在一起,這滋味都不會好受。更何況其中還有果酒,不知和什么食物相左,激起了沖鼻的甜膩。
連一旁的來福只是聞了聞,都忍不住后退半步。
傅輕籌眉心輕皺,抬頭。
卻正撞上云媞臉上慢慢揚起的清亮笑意,像寒冬已盡,冰雪融化,露出其下的春枝。灼灼其華,瞬間明亮得幾乎要刺傷傅輕籌的眼睛。
這樣美的笑容,恍惚間,已經很長時間都不在癡兒臉上見過了。
這是……屬于牧云媞的笑容。
傅輕籌再不多說,他端起那碗湯汁,一飲而盡。
“癡兒,現在可以原諒世子哥哥了吧?”
“嗯!世子哥哥,好!真好!”
云媞點頭,臉上笑意愈深。
夜靜,更深。
傅輕籌沒在回書房,留宿在云媞身邊。
三更天,萬籟俱靜。
云媞悄悄起身,“世子哥哥?”
男人呼吸綿長,不語。
“世子哥哥,你醒醒!癡兒、癡兒要如廁!”
云媞搖晃著傅輕籌。男人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云媞動作頓了頓。
“啪!”
一記耳光掀在傅輕籌臉上。
他依舊無知無覺。
黑暗中,云媞唇邊慢慢揚起一個笑。
她困在珠隱院太久,手頭這能叫人昏睡的東西不多,做不到無色無味,只能混在湯里,用各種食物混合的濃重味道,掩蓋那藥粉本身的腥氣。
傅輕籌喝得多,自然無知無覺,一覺到天亮。
窗外,月色穿過云層,照亮云媞手中染血的發簪,娘的發簪。
是剛才,她親手從陳嬤嬤頭上拔下。
當時還嚇壞了來福,“小夫人,這、這東西都沾了血,咱們不要了吧?多臟……”
云媞笑了。
仇人的血,不臟。
她喜歡。
袖好發簪,云媞提著寢袍的裙邊,赤腳下地,看向傅輕籌書房的方向。
那是“癡兒”的禁區。
無聲地推開書房虛掩的門,云媞借著明亮的月光,輕手輕腳地自桌下書篋中,拿出了那只拜盒。
果然,封條已啟。
這東西從碧痕哥哥偷的贓物里摸出來,傅輕籌到底不放心,需得打開看看。
云媞用發簪撬開盒子,里面赫然幾張書信。
傅輕籌的字跡成篇映入眼簾。
云媞眼睛猛地瞪大。
怒火順著四肢百骸,瞬間便把她渾身的力氣,都燒成了灰燼。她手指劇烈顫抖,手中幾張薄薄的信紙飄落在地。
“滴答——”
一滴淚水,落在云媞赤裸的腳背,冰涼。
雖早有猜測,可切實看到這信里明明白白寫著,云媞根本忍不住心中驚怒。一年前,在玉佛寺下山路上,掠走她的那伙賊人,
根本就是傅輕籌找來的。
他不是見色起意,他是早有預謀。那玉佛寺周圍,撒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云媞。云媞只要入得玉佛寺,就必是走不脫。
甚至,在傅輕籌不知寫于何人的信中,他還洋洋灑灑地,與對方商議著此舉所耗。
從紋銀三百萬,往返書信,來回拉扯,最后講定由傅輕籌付給對方一百八十萬,由對方幫他善后。
一百八十萬兩白銀。
就這么毀了云媞的家,毀了她的一生。
更可笑的,那封最終議定的信上,傅輕籌甚至還蕩開一筆,書寫了對她的愛意: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思之如狂,便要拔掉那本自高高翱翔于九天的鳳凰的靈羽,打折她的脊骨,斬斷她的翅膀,毒啞她的喉嚨,妄想把她一輩子囚禁于斗室?!
更何況——
那信,留在云媞手中的最后一頁。
傅輕籌的這位“朋友”,薦來了一位神醫。
“每月朔日,以針刺起玉枕、風池七七四十九次,佐以藥酒、藥浴,以期禁錮其心智,酥軟其筋骨,使其如五歲癡兒,永不得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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