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牧殊城被擾了好夢，根本就無心細(xì)聽那婆子在說什么。他一心想的都是，“閉嘴……閉嘴！讓她……讓她閉嘴！”
見他這個(gè)反應(yīng)，婆子反倒不急，慢慢地笑了，“回牧老爺?shù)脑挘�這聲音啊，是旁邊關(guān)著的瘋婆子發(fā)出來的。您老知道，瘋子嗎，最是不講道理。如何控制得住，叫她悄沒聲息呢？”
說著，婆子自嘆了一口氣，“依老奴說，牧老爺且忍忍吧。那瘋婆子，也著實(shí)可憐呢。”
屋內(nèi)，燈光幽暗。
牧殊城根本看不清婆子臉上模糊的笑意。
伺候他的婆子越勸他忍，他心中怒氣越是壓都壓不住。
勸他一個(gè)主子，去忍一個(gè)瘋子？憑什么？
一瞬間，牧殊城腦中閃過一絲念頭。這瘋子……莫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吧？不然，人都瘋了，為何會留在太子府？
可這念頭轉(zhuǎn)瞬即逝。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住所，在偌大的太子府里，已是偏僻把角兒處。緊挨著他院子的，似乎也只是一排排低矮的小房，應(yīng)該是堆放雜物的。
聽那瘋女人的聲音，似乎就從那邊傳來。
都住在那種地方了，還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不可能的。
想著，牧殊城又梗起脖子，吃力道：“……閉嘴！”
婆子笑著搖頭，“怕是……不能夠。”
“刁、刁奴！”牧殊城怒道，氣得胸口呼哧呼哧直喘。
可他無論表現(xiàn)得如何生氣，那婆子就是笑吟吟地白不動身。見他翻來覆去口中只能蹦出來這些詞兒，婆子聽得厭了，起身便要吹熄蠟燭，“牧老爺累了，快安置吧……”
這便是敷衍了。
牧殊城大怒！
他可是堂堂的太子太傅，李懷肅的啟蒙恩師，太子現(xiàn)在都還要尊稱他一句“老師”！
更別說，他女兒牧云安，是太子正妃。
另一個(gè)女兒牧云媞……怎么也該混上太子的寵妾了吧？
一個(gè)府里粗使的婆子，怎么敢就這么敷衍于他？簡直就是……找死！
“你……你、你、你敢！”
激動之下，牧殊城居然撐起了半個(gè)身子，口角邊橫飛的口沫，幾乎要直噴到婆子臉上去。
“太子妃……我……我……要見，太子妃！”
婆子被他的聲勢嚇了一跳，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
牧殊城卻把她臉上的表情看做了心虛和懼怕。
他愈發(fā)大聲地吵嚷：以壯聲勢，“快！快去！太子妃……要、要她來！來見我！”
直到那婆子跌跌撞撞地快步出了門，牧殊城才脫力了似得跌回床榻上，依舊氣得呼哧呼哧直喘。
他自己都不曾察覺，自從他被葛氏嚇得癱瘓?jiān)诹舜采希�就好似把他人生前幾十年的養(yǎng)氣功夫，一股腦丟下。脾氣是越來越急躁。
牧殊城不明白，他昔日里所謂的涵養(yǎng)功夫，不過因?yàn)樗�上半輩子，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所以遇事，就只會往好處去想�?br />可那樣的日子，他往后，是再也不會有了。
第二日，時(shí)近午時(shí)。
云媞方才睡醒，得知派去伺候牧殊城的婆子有事要稟，立時(shí)便喚了人進(jìn)來。
婆子將牧殊城這幾日的情況一五一十匯報(bào)，云媞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要接牧殊城回來照顧，是李懷肅的意思，云媞不過順勢而為。
可要派誰去照顧、要照顧成什么樣子，還是她這個(gè)太子府內(nèi)宅的女主人說了算。
聽婆子說，牧殊城吵著要見太子妃。
云媞輕笑一聲。
一旁，來福以為云媞意動，連忙阻道：“小姐，您如今懷了身子，犯不上去那側(cè)院里頭。太陰冷了，恐怕對您身子也不好。”
再說，牧殊城那個(gè)老頭子壞得很，哪里值得她的小姐親自去見？
來福：“不若奴婢去替小姐走這一趟，可好？”
“好，”云媞點(diǎn)點(diǎn)頭，緊接著眼睛一亮，“你帶上個(gè)人，一起去。”
“帶誰？”
云媞面上笑意幽深，“爹不是思念女兒，想見太子妃嗎？讓他們父女團(tuán)圓便是了。”
當(dāng)日晚些時(shí)候。
先是伺候的婆子，滿臉堆笑地奔進(jìn)屋里，“牧老爺喜啊，太子妃要來看您了。”
牧殊城被冷了整一宿加大半天，此刻聽聞太子妃要見他，在床榻上掙扎著撐起身子，“嗚……蠢、蠢貨……還不來、來幫我？”
婆子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牧殊城是想坐得高些，好顯得有威嚴(yán)，有氣勢。
想來是不愿在太子妃面前丟臉。
牧殊城：“太子妃……沒來、沒來……探過病……不孝！”
但她好生求他，往后好好伺候他，他愿意原諒安兒這一次。
也愿意幫安兒，把太子的寵愛，從那個(gè)本該死去的牧云媞身上奪回來。
牧殊城艱難地指揮婆子，往腰后塞了好幾個(gè)軟墊。正是怎么擺弄都嫌不舒服的時(shí)候——
“呲呀”
門被從外推開。
年輕小丫鬟的聲音傳來：“牧老爺，太子妃來看您了。”
“好、好……”
牧殊城昏花的老眼，終于看清被那小丫鬟扶著，一步步走來的，
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兒，牧云安。
“安兒、安兒……真的、真的是你！你來看爹，看爹了……”
牧殊城老淚縱橫。
沒看到牧云安臉上呆滯的笑容。
幾個(gè)時(shí)辰后。
云媞睡醒，有些疑惑地看著一旁的來福。小丫鬟口里哼著小曲兒，看上去心情甚是不錯(cuò)。
可她脖頸上，卻有三道抓痕。
云媞皺眉：“誰傷了你？”
她語氣中的冷肅，讓來福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笑道：“沒事的，奴婢沒事，小姐別擔(dān)心。”
“誰動的手？”云媞按了按剛剛睡醒，還有些昏沉的額頭，“牧云安？”
來福：“……是。”
“她好大的膽子。把人給我提上來！”
“小姐，小姐！”來福連忙搖擺著雙手，上來攔著，“小姐，你先別氣，你聽奴婢說啊！”
“……說。”
“小姐不是叫奴婢帶牧云安去見牧老爺嗎。唉，這兩人一見面啊，可精彩了！”來福手舞足蹈，“牧老爺認(rèn)出是牧云安，眼淚嘩嘩地流啊！一心指望著那牧云安給他養(yǎng)老呢！可誰知道，他幾句話沒能說對，那呆呆傻傻的牧云安突然就更瘋了似得，撲上去就掐牧老爺?shù)牟弊樱　?br />“要不是奴婢和那伺候的婆子拼命給拉開，這牧老爺，就要被自己疼了一輩子的女兒給活生生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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