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絕走到顧裴辦公室，翹著二郎腿，手里把玩著打火機，看了眼對面的人。

        “誒，你這怎么了？我一路上來，大家的氣氛都壓得低沉。”

        “余立找你來的。”顧裴頭都沒抬，李絕這個時候來找他除了余特助沒別人有這膽子。

        不對，還有一個人。

        只是那個人……

        顧裴握筆的手一頓，甩掉腦海里的名字，心無旁騖地看文件。

        “今晚去喝一杯？”李絕問他。

        他大概聽余特助說了，但感情這種事，旁人再怎么說都沒用，得他自己走出來才行。

        “好啊。”顧裴應。

        “行，老地方見。”李絕蓋上打火機冒，走到顧裴辦公桌前，屈指敲了敲。

        顧裴抬頭：“干嘛？”

        “要實在不行你也學學別人，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剛好權參還在新西蘭弄他那個馬場，你去騎騎馬就當放松心情，萬一碰到對上眼的妹子，多好。”

        “……”

        顧裴做出一個‘滾’的口型，不理他。

        “得，你好好工作吧，不打擾你了。不過別忘了今晚老地方見。”

        李絕出來，門一關上，余特助就湊過來，“怎么樣怎么樣？顧總心情好點沒？”

        “這心病還得心藥醫，反正你這段時間就少在他面前提宋星眠這個名字吧。”李絕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肩，“走了。”

        想不到這以利益為首的顧家還出了個癡情種，難得一遇啊。

        李絕搖了搖頭，看了眼身后的辦公室。

        -

        這里的風景實在太美，宋星眠一路走一路拍，不一會兒手機里就多了好幾百張照片，每一張都是可以拿來做手機壁紙的程度。

        她逐漸走到邊緣地帶，那里用綠色的鐵絲網隔絕開來，鐵絲網里面是成群的馬兒，個個健碩高大，還有專門的人在一旁盯著。

        有一匹汗血寶馬靠了過來，宋星眠看清了馬脖子上的銘牌——quan。

        她把這幾個字母在嘴里過了一遍，莫名有點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宋！”威廉姆夫人趕來，走向她。

        本來還打算給這匹馬一張特寫的，宋星眠只好放棄，“下次如果有緣再遇見我就給你拍。”

        “再見。”

        “威廉姆夫人，”宋星眠轉身迎了上去，“怎么了？”

        “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了，這個鐵絲網可碰不得，安了電的。”

        電？！

        宋星眠頓時慶幸自己剛才沒有一時興起去摸那匹馬。

        “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安電網啊？”

        威廉姆夫人引著她往回走，邊說，“這些可不是普通的馬，這些都是比賽用的專業馬匹。是一家新開馬場里的馬，每天都會派專業人士訓練。這家馬場的主人可是個大手筆，這一片的草原他買了三分之二，專門用來喂養這些比賽馬的。”

        原來如此，宋星眠點點頭，跟著威廉姆夫人回了民宿。

        日頭漸猛，宋星眠去到廚房幫威廉姆夫人準備中午要用的食材，睡了一覺醒來的肖原也加入了進來。

        整間民宿只有他們三個人，威廉姆夫人的丈夫前幾年去世了，她有三個孩子，不過孩子們都在工作也有了家庭，平時很少會回來。房子太大，她就弄成了民宿。

        中飯宋星眠下廚，肖原在她旁邊削土豆，說：“等會兒把明天要用的資料都準備好，明天我們就去和合作方見面。”

        宋星眠嗯了聲，“資料我都整理好了，等會兒打印出來就行。”

        “好。”削完菜籃里最后一個土豆，肖原把削皮器收拾好，“那廚房就交給你了，有什么需要喊我，我就在客廳。”

        宋星眠點頭：“好。”

        不消片刻，宋星眠端著最后一道番茄雞蛋湯出來，“威廉姆夫人、肖師兄吃飯了。”

        威廉姆夫人從房間里出來，看到桌上的菜肴驚嘆：“哇！宋，你好厲害啊，看起來就好好吃。我一會兒肯定會吃兩碗米飯的。”

        宋星眠莞爾，“好啊，吃兩碗哦。”

        肖原端碗出來，坐在宋星眠對面。

        宋星眠拿起筷子剛要夾菜，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聲。她拿起一看，是周瑾霖發的消息：【在新西蘭還適應嗎？】

        來新西蘭的事在川都周瑾霖送她去機場的路上時她和他提了一嘴，她沒想到周瑾霖居然記著。

        宋星眠：【嗯，這里風景很美，房東太太人也很好。】

        周瑾霖：【[個人名片]min】

        周瑾霖：【這是我在新西蘭的朋友，你有事可以找他幫忙。】

        宋星眠看著手機屏幕沉思，她不喜歡麻煩別人。可是周瑾霖這么幫她，她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要不加那人就行。

        組織好措辭，她說：【那謝謝你了。】

        “怎么了？”肖原見她剛才皺了下眉，便問。

        關掉手機，宋星眠搖頭：“沒事，一個朋友。”

        威廉姆夫人聽不太懂中文，她去廚房舀了第二碗米飯，回來沖宋星眠展示道：“宋，這是我第二碗米飯了。”

        威廉姆夫人腸胃不太好，宋星眠怕她硬撐，說：“威廉姆夫人，我剛才就是玩笑話。”

        威廉姆夫人笑：“沒有，只是因為你做的飯實在是太好吃了。”

        “……”

        下午，宋星眠卡著父母午休的時間和他們打了視頻。起初對于身處異國他鄉宋星眠還沒多大感受，但當和父母通了視頻，聽著母親那些早在耳朵里起繭的嘮叨和父親擔心費用是否夠用的話語中宋星眠鼻頭一酸，想家的情緒洶涌而來。

        這是新西蘭，距離川都幾萬公里，就連坐飛機都要十幾個小時。

        匆忙掛斷電話，已經眶不住的眼淚掉了下來。

        -

        新西蘭凌晨兩點，宋星眠已經進入夢鄉，而廣清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酒吧。

        顧裴坐在卡座，輕輕晃動手里的酒杯。

        李絕湊過來和他碰杯，“喝呀。”

        “來酒吧不喝酒干嘛來了。”

        顧裴哂笑，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李絕不再管他，摟著身旁的女人玩起了骰子。

        歡聲笑語傳了過來。

        舞池里，釋放壓力的人盡情扭動身軀，臺上的dj也在燥熱場子，整個酒吧都是歡快的。

        顧裴在卡座，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越喝，越清醒。

        腦子里宋星眠的身影越清晰。

        他還記得那個雨天，宋星眠的長裙劃過手背時的觸感，比那天的雨還冷。

        他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去乞求她的原諒，可她甚至連個眼神都不肯施舍給他。

        一想到這兒，無力感從心底蔓延至全身。

        他把自己扔進沙發里，支撐著他這搖搖欲墜的身子。

        后半夜，顧裴的面前已經倒了好幾瓶高濃度酒瓶。和女伴玩盡興了的李絕扭頭看過來，就是顧裴窩進沙發的頹廢樣。眼皮突突的跳，他讓服務員把剩下的酒撤了，坐過去拍了拍顧裴的肩：“顧裴，我給你叫代駕送你回去。”

        禁閉的雙眸倏地睜開，眼底的情緒已經被他壓了下去。

        “不用，我等會兒自己叫。”

        “能行？”

        顧裴睖他，“瞧不起誰？”

        “得，合著我又多管閑事了唄。”李絕被他的表情氣笑，一把摟過女伴，“寶貝兒，我們走，不管他。”

        李絕走后，顧裴又喝了幾杯。

        他叫了代駕，走出酒吧代駕已經等著了。

        代駕問：“先生，去哪兒？”

        “華……”顧裴收聲，即使心里告訴過自己千遍不要再想她了，但又瘋了似的想看她一眼，最后他遵從內心，“去廣財大。”

        “好嘞。”

        油門一踩，車子疾馳出去。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廣財大門口。

        代駕把車鑰匙還給顧裴后騎上自己的小電動走了。

        顧裴喝酒從不上臉，此時他除了身上有點酒味外與正常人無異，保安也沒細看他，盯著自己的電視劇去了。

        顧裴一路走，晚上的風涼涼的，這么一吹他的酒也醒了大半。

        走到宋星眠宿舍樓下，已經到宵禁時間，宿管阿姨把門鎖了。有幾個晚歸的女生干脆跟著男朋友去外面睡，不然要是把宿管阿姨吵醒來開門還要登記信息，麻煩。

        幾對情侶來了又走，他們的目光都在離開時落到了宿舍外木椅上的男人身上。

        多半又是來找女友求和的。

        這些小情侶之間的求和方式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今天這個男人很帥，他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顧裴就在木椅上坐了一晚上。

        天亮，人多了起來。

        文蘭起來扔垃圾，現在她被公司雪藏，房子被沒收，要想在宿舍里好好度過這最后一個月的安穩日子就得和她們打好關系。

        踏出宿舍樓的瞬間，文蘭看到了木椅上的顧裴。

        他還沒醒，但從他前面路過的人都把他多打量了兩眼。

        “顧總，顧總。”文蘭叫他。

        幾分鐘后顧裴半瞇著眼醒來，早晨太亮，他又適應了會兒才完全睜開雙眼。

        “顧總，你在這里是？”

        文蘭扔完垃圾回來，于眠被帶走調查的事網上吵得天翻地覆，她知道于眠已經靠不住了，不然顧裴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她要自己為自己謀生路。

        顧裴沒理她，剛要起身，腳上的橘貓喵嗚了聲。

        他低頭，是那只小橘，此時因為他起身的動作枕在鞋面上的腦袋移開了，抻著前臂又擋了擋臉，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這下他不再輕舉妄動。

        “顧總，你是來找宋星眠的吧。”文蘭企圖引起顧裴的注意。

        她猜測顧裴應該還不知宋星眠出國了。

        “她不在學校。”

        聽到這句話，顧裴抬起頭來。

        果然。

        文蘭唇角一勾，“宋星眠出國了。”

        昨晚喝了太多酒，他的聲音沙啞，問：“哪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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