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田夢雨是個很活潑開朗的女孩，笑起來臉上有兩個酒窩，據她說，是她主動追求的何涼意。

        看著臉上寫滿了開心的田夢雨，葉梓卻突然想到，要是讓田夢雨知道，何涼意好像從不會和哪個女生交往超過三個月，不知道會不會傷心？

        在網吧熬夜的后果就是白天的時候葉梓變得很沒有精神，回到學校后，他拿著政治筆記來到一教的自習教室，想背一些知識點，但那些字仿佛活了一樣，歪歪扭扭動個不停。

        葉梓越看越覺得眼皮沉重，小雞啄米了半天，自暴自棄地把頭埋在臂彎里，打算補個十分鐘的覺再起來看書。

        暈乎乎醒過來的時候，葉梓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指針顯示著2：40分，葉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舉著手表看了好幾遍。

        他竟然趴在自習室呼呼大睡了四個小時？？

        正在不可置信的時候，葉梓旁邊傳來低低的笑聲，葉梓轉頭看過去，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穿著淺色牛仔外套的男生，男生的皮膚很白，長相也很干凈帥氣，見葉梓看他，他舉起手中的課本擋住嘴巴，壓低聲音，笑著說：“我是十點鐘來的自習室，那個時候你就在睡覺，中間好多同學還出去吃了個午飯，動靜很大，都沒能吵醒你，同學，你的睡眠質量夠可以的。”

        葉梓被他調侃了一遭，有些臉紅，也覺得自己在期末復習的時候占用自習室一個座位的行為不太好，就開始收拾著書本，想著吃個飯，洗個澡，做一下今天家教的準備工作。

        男生說：“對了，剛剛有個人找你，說是和你一個班的，個子不高，身材有點圓潤，我看你在睡覺，就沒有讓他叫醒你。”

        男生給的特征很明顯，找他的人應該是隋圓，就是不知道隋圓要找他有什么事情。

        葉梓對男生點了點頭，小聲說：“謝謝你了。”

        男生擺了擺手，笑：“不用客氣。”

        走出自習室的時候葉梓掃了一眼那個男生擺在旁邊的課本，看到上面寫著“微觀經濟學”的字樣，看樣子，男生應該是經濟學專業的學生。

        去家教之前葉梓沒忘記去隋圓的宿舍找了一趟隋圓，比起葉梓的宿舍，隋圓的宿舍風格可謂狂野了不少，有一股淡淡的味道不說，地上還扔了兩只不知道是誰的，不同花紋的襪子。

        葉梓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兩只襪子，來到隋圓的床前。

        隋圓說：“葉梓，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讓你幫忙。”

        葉梓問：“什么事？”

        隋圓：“你也知道，上了大學之后容易松懈，這不是要期末考試了嗎？咱們班有幾個同學都說有點跟不上，想讓你這個學習委員幫著劃一下重點，以免到時候掛科，回家過年都過不過得舒坦，你覺得呢？”

        葉梓想著，劃一下重點而已，又能占用多少時間？就同意了，誰知第二天那些同學來自習室找葉梓的時候，葉梓才知道自己答應了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除了劃重點，他還要負責給他們講題，甚至他們有哪一個單詞的意思不會，也不查字典，反而過來問葉梓。

        只是一個上午，葉梓就感覺自己有點精力透支了，臨近中午吃飯的時候，葉梓咬了咬牙，剛想對這幾個人說：“你們回去自己學吧”，為首的那個名叫肖放的男生卻堆起了笑臉：“學委你太厲害了！沒有你我們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走走走，去食堂，請學委吃午飯！”

        葉梓已經到嘴邊的拒絕又這么咽了回去。

        期末這不到三周的時間里，葉梓努力擠出了時間幫肖放他們復習，作為報酬，是肖放他們每天會請葉梓吃一頓午飯。

        在葉梓把尊嚴踩在腳下研磨的代價是他又省出了一百元。

        12月25日的圣誕節，周家寶忙里偷閑偷閑地去買了幾個蘋果，一宿舍的人啃著吃了，一邊吃一邊感慨：冬天的蘋果真是又貴又不好吃。

        12月的最后一周，是免費午飯也不能讓葉梓妥協的沖刺階段，甚至他忍痛停了家教，只為了趕期末作業和復習。

        元旦的時候學校放了三天的假，聽葉小亮說，有很多人都出去吃飯慶祝了，但葉梓沒有，仍舊在學校復習，也是從元旦開始，葉梓剩下的兩個家教都給他打了電話，說寒假要暫停家教。

        1月10日的時候，葉梓終于考完了最后一科，他整個人都有些脫力，宿舍里除了周家寶所有人都在一邊歡呼一邊收拾回家的行李，一些期末的復習材料被他們丟得到處都是，文強為了解恨，還撕碎了兩頁高數筆記。

        葉梓也在收拾行李，因為要留校的緣故，學校把他安排在了隔壁宿舍樓混寢。

        一宿舍人正收拾得熱火朝天，宿舍的門被人推開，何涼意丑著一張臉走進來：“葉梓，寶哥，你們倆真是不夠意思，新年說要復習，寫論文，不肯出來吃飯，這會兒都要放假了也不說和哥們兒出來約頓飯，還是不是兄弟了？”

        周家寶對葉梓取笑何涼意說：“看看，我昨天和你說什么來著？我就說何涼意特怕寂寞，不出兩天，肯定來找咱們聚餐吃飯。”

        何涼意也不生氣，笑：“我就是愛熱鬧，怎么了？少廢話，我飯桌都訂好了，人也叫了，快和我出去搓一頓。”

        何涼意這次定的飯店和上次周家寶交到女朋友訂的飯店是同一家，倒并不是因為多好吃，而是距離學校近的，價格還算公道的，也就這么一兩家而已。

        等到了飯店，依舊是一大桌子人，除了之前見過的歐陽，大偉外，還有幾個葉梓沒見過的生面孔，葉梓在心里又一次感慨何涼意的交友廣泛。

        何涼意說：“本來想帶段之一起來的，誰知道那小子一放假就被他媽媽叫回去了。”

        聚餐自然少不了喝酒，有了上次和何涼意吃飯時的喝酒經驗，葉梓對啤酒的味道也不好奇了，尤其是知道了自己了自己酒量并不好之后，但還是被拉著喝了滿滿一杯的啤酒。

        一杯啤酒下肚，葉梓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臉的溫度開始升高，他用手扇了扇風，聽到歐陽說：“學弟，你酒量也太不行了，以后出社會要喝酒怎么辦啊？不過話說回來，皮膚白的人臉紅起來就是明顯，看學弟的臉，紅得和桃花兒似的。”

        葉梓：……

        被歐陽這么一打趣，葉梓更覺得不好意思了，他聽到何涼意的笑聲：“和小姑娘似的。”

        這是葉梓第二次聽到何涼意說自己像小姑娘，他不樂意地看著何涼意：“我一米八的大男人，怎么就像小姑娘了？”

        何涼意嘿嘿笑了兩聲，擺了擺手：“葉梓你幾號的車票回家啊？”

        葉梓說：“我申請了留校，不回家。”

        何涼意脫口問道：“留校？留校干嘛？大過年的……”

        但話說到一半，何涼意猛地住口，看向葉梓的眼神也變成了那種帶著一些同情的目光，葉梓只是笑了笑，沒說話，避過了何涼意的眼神。

        等學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以后，葉梓也把自己搬到了混寢，和他同一個寢室的有三個人，這三個人無一例外都是大三大四準備考研的學生，每天天剛亮就去自習教室或圖書館，很晚才回宿舍，葉梓甚至都不太清楚他們的名字。

        除夕在1月23日，白天的時候，葉梓給家里打了個電話，是他爸接的，他爸告訴葉梓，他媽白天在家里收拾了衛生，在大門和窗戶上貼了窗花和福字，還包了他倆最喜歡吃的韭菜雞蛋餡兒的餃子。

        掛斷電話之前，他爸對葉梓說：“你在外面好好的，別想家。”

        他爸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葉梓的眼睛就像被打開了什么開關一樣，眼淚大顆大顆不受控制地滴了下來，他把臉埋在枕頭里，大張著嘴，無聲地流著眼淚。這是他第一次離家，怎么可能不想家？他光是想到秋天的時候是他媽一個人佝僂著背在田里收玉米，是他媽一個人幫他爸在半夜翻身就心疼得受不了了。

        哭完之后，葉梓去水房洗了把臉，拿著飯盒準備去食堂打飯，因為過年的緣故，學校食堂特意給留校的學生做了餃子吃，一元錢四個的餃子，很瘦小，但味道很不錯，葉梓今天打算奢侈一點，吃八塊錢的餃子。

        去食堂的路上，葉梓剛哭過的臉頰被冷風吹得刺痛，他把棉服的帽子拉低，領子扯高，悶頭向食堂走著，突然手臂處傳來一股大力將他向后拽著，葉梓整個人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他抬起頭來，驚訝地發現面前的人竟然是何涼意。

        何涼意握著葉梓的手臂讓他站穩：“我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多聲了，你都沒聽見。你的眼睛怎么這么紅？”

        葉梓不想被何涼意看出自己哭過，便說：“被風吹的。”

        何涼意很懷疑地挑了挑眉：“風能吹成這樣？”

        說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來圓，葉梓硬著頭皮說：“我有一點沙眼，所以被風一吹就容易紅……話說回來，你怎么在學校？”

        何涼意“噢”了一聲，說：“我來找你的，我和我媽提了你一句，說我新交了個朋友，學習很用功，過年都不回家，我媽直接把我踹出家門讓我來學校找你帶你回家一起過年。”

        葉梓很傻地“啊？”了一聲：“帶我去你家過年？不了吧，這太麻煩你們了。”

        何涼意說：“不麻煩，我媽和我一樣，都喜歡熱鬧，而且說真的，你可不許拒絕啊，我要是沒有把你帶回去，我回去肯定脫層皮，我可沒有騙你，我老媽是真的會打人的。”

        看葉梓還在猶豫，何涼意索性扯起葉梓的手臂：“別糾結了，我媽菜都加好了就等你了，這個年你去我家過定了，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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