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償嘴角有一點點血絲，從床上撿起一顆帶血的牙齒。

        嗯，是門牙。

        沈小貍像天塌下來一樣，躲在被窩里嗚嗚嗚地哭得直打嗝。反倒是站在床邊的陸償，手里捧著自己的門牙，一時間顧不上掉牙的尷尬，想辦法安慰小貍。

        “別哭了。”

        沈小貍抬頭繼續：“噫嗚嗚噫……”

        “不會死。”陸償紅著后耳根跟她說：“人的牙齒掉了是不會死的。我只是在換牙，之后會長出來新的。”

        “可是你都七歲了。”沈小貍腮邊掛著兩顆淚：“垃圾街大花的媽媽七歲的時候打架掉了一顆牙，很快就死了。”

        陸償被她噎了一下，額角抽了抽，才說：“我只是在換牙，而且人也不會因為牙齒掉了就死掉。”

        沈小貍抽抽了兩聲，跟他確認：“真的嗎？”

        陸償點點頭，隨后就見她小腦袋往外拱，要爬出來。他眼皮一跳，連忙扯起被子把她連頭一起蒙住。

        “你你你……你不要動！”陸償鎮靜了一下，說：“你的衣服在床頭，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再出來。”

        他把門帶上，發現手里還握著掉了的那顆牙齒，不自在地抿抿唇，把牙齒丟到了垃圾桶了。

        隨后他眼神變了變，捏了下空落落的手指——那里仿佛還殘留著血液的黏膩——隨后朝樓上走去。

        他推了下書房的門，沒有推開。門被反鎖了。

        陸償皺眉，從置物架找到書房的備用鑰匙，插進鎖孔，旋轉打開門。

        一眼看過去，房間里空無一人。

        陸償關上門，繼續往前走，發出一下一下的腳步聲，使安靜的房間逐漸緊繃。

        他走到書桌前，聽到從桌底傳來的一聲響亮的啜泣聲。

        陸償抿唇，繞過書桌，看到藏在桌底下的陸鳴。

        他背靠書桌的后擋板，雙手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哭得滿臉眼淚，卻沒有聲音。

        看到陸償，他眼里閃過一絲恐懼。他又使勁兒哽咽了一下，然后努力抬頭看他，問：“對不起……堂哥對不起……”

        他緊接著又問：“小貍呢？她……”陸鳴說著，眼淚又不停流下來，淚眼朦朧地問：“她死了嗎？”

        陸鳴的話讓陸償心里一松，但隨后他想到不久前抱著的沾滿鮮血的毫無聲息的小小身體。

        那絕望感太過于刻骨銘心，以至于他聽到一個“死”字都有種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

        他努力壓抑住下來，沒有回答陸鳴的話，而是用近似審判的語氣，對眼前這個看起來無辜又可憐的小男孩說：“陸鳴，你知道嗎？你是個兇手。”

        他看著男孩怔住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殺人兇手。”

        他冷靜的口氣像錘子一樣，擊破了陸鳴脆弱的神經。

        “我不是！”陸鳴哭著搖頭：“我沒有想害死小貍，我想當她最好的朋友！”

        “都是因為你，你不讓小貍當我的好朋友！”他似乎哭得有些錯亂，含糊不清地喊：“是劉姨說的，他說如果沒了你，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了……”

        是劉姨說的。她說伯伯喜歡自己不喜歡堂哥，堂哥現在的一切，將來都是他的。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有些驚恐：“我也不想的，我沒想把花盆推下去！”

        “可是你那天說不會和我玩，還不給我棒棒糖，又不讓小貍跟我玩……”陸鳴努力說服自己：“我不是殺人兇手！”

        陸償冷哼了一聲。

        對比起哭得一團糟的陸鳴，他冷靜得不像是個剛上二年級的小朋友：“在你想推下花盆的那一刻，你就是殺人兇手。”

        “你想要一個東西，就讓其他能擁有這個東西的人消失。”陸償冷漠地看他：“何況小貍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思想，也永遠不會只屬于誰。”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償心里閃過一絲陰霾，但很快又繼續說：“你不但是個殺人兇手，還很卑劣。你就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不配擁有好朋友。”

        他最后看了陸償一眼，轉身往外走，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站定，說：“從今以后，我不會讓你再靠近小貍。”

        后面傳來碰到桌子的乒乓聲，陸鳴急促地問：“小貍沒死對不對？！她沒事對不對！”

        陸償沒有再回答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

        ……

        樓下，沈小貍已經穿好衣服，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繼續看電視里的喵和老鼠。

        她看得十分投入，表情嚴肅——如果忽略掉她穿反了的小毛衣的話。

        陸償的壞心情散了些，走過去，俯視著看她的小腦袋，仔細尋找那條傷口。

        小貍頭頂的小呆毛雪白，完全看不出受過傷。真神奇。

        陸償翻翻她的頭發，然后對上了她黑溜溜的眼睛。

        “償償，你也去看書了嗎？”她嘖嘖小嘴巴：“小貍不喜歡看書。”

        陸償順手摸摸她的頭：“不喜歡看就不看。”

        “可是小玉老師說我們小朋友要多看書，好好學習才能變成厲害的小朋友。”

        “那就看。”陸償心不在焉，順嘴回答。

        “可是喵真的不喜歡看，喵本來就很厲害，能打敗花花們，是垃圾街的老大。”

        陸償閉嘴，垂頭看著這只善變的小貓咪。

        不過沈小貍似乎也沒想著從他這里得到什么答案，她已經完成了自我說服：“所以小貍讀一點點書就可以了。本來的厲害加上一點點厲害，喵還是最厲害的小朋友。”

        陸償扶額點頭。

        沈小貍把餅干塞到嘴里，拍拍身上的餅干屑：“去找伯伯，下班回家吃完飯！”

        陸償：“你吃了那么多餅干沒吃飽嗎？”

        沈小貍拍拍小肚子，不贊同地看向陸償：“小餅干又不是飯，小貍吃飯才不餓餓。”

        好吧，大概小貓咪有一個專門的胃來裝零食吧。

        在走出去之前，陸償囑咐小貍：“你受傷變成貓咪的事，不可以告訴別人。”

        沈小貍沒有反駁，點了點頭，上道兒地說：“這是我們的秘密。”

        陸償滿意地點頭，帶小貍往門外去找老沈。

        沈小貍仰頭看著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什么東西忘記告訴陸償了。

        啊，她還沒告訴償償，她會變成貓呢……

        不過看到跛著腳從外面往小花園搬著盆栽的沈伯伯，剛剛的想法很快被小貍忘掉，她邁著小腿兒噠噠噠跑過去。

        “伯伯！小貍幫忙！”


　　(https://www.dzxsw.cc/book/32285208/3339894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