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沁看了一旁的清橘一眼，才重新看回秦延景，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的事情，孤還是希望能和你單獨聊聊。”

　　秦延景的語氣相當淡漠，目光雖然落在了云恬沁的身上卻沒有焦點。

　　清橘和墨俞柒知道秦延景大抵是不想讓她們知道的了，便相互對視了一眼決定離開了。

　　屋中只剩下了云恬沁和秦延景。

　　隨著另外兩人的離開，云恬沁只覺得屋中多了一絲尷尬。不論是從前海慧寺現在，她和這位殿下似乎都是無話可說的。

　　云恬沁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看到的那時候的秦無頌，一人獨坐在林中，滿林緘默的濃綠卻遮掩不住這人俏麗的容貌。

　　這也是之后云恬沁一直保留著的對這位殿下印象。

　　她聽著譽王府那些下人說，新來府中的云小姐和世子一樣總是閉門不出，兩人倒是相配。

　　所以云恬沁便一直將秦無頌當做是和自己一樣寄人籬下的“外人”。

　　但是現在誰都能看出來，這位殿下只不過是遮掩著鋒芒，終究有一日會在眾人面前顯現。無知盲目輕信譽王府的人只有她吧。

　　“殿下有話要對我說？”

　　云恬沁問道，她一雙眸子盈盈若秋水。

　　“關于你日后的安排。”秦延景開口道，說完這句話后他卻頓了一下。

　　“洗耳恭聽。”云恬沁垂下了眼眸，嘴角帶上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她不想繼續做被楚燕和秦商言擺弄的棋子，所以她逃婚了。但這樣的時代，像她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閨中小姐，又會有什么好去處呢？

　　不過她也是相信秦延景的，相信他至少不會害自己。所以無論今后會有什么樣的安排，她都會去嘗試著坦然接受。

　　“一種，將來留在京中，孤會將你之前的身份都消除干凈。但是孤不養閑人，孤手下正好有一些產業需要人來打理，你可以讓墨，寧姑娘來教你。至于如何說服她來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云恬沁有些驚訝，這樣的待遇未免有些太好了吧。

　　雖然，但是她也不一定能成功。

　　“不用急著回答，還有其他的選擇。第二種，孤會派人送你下江南。”秦延景走到桌前，盯著桌上兩杯茶水看了一眼。

　　“額，那是秦姑娘的。”

　　一個茶杯放在她面前顯然就是她的了，所以剛才秦延景盯的是另外一個杯子。

　　秦延景的目光很快就移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蓋什么拿起一個沒用過的杯子。

　　云恬沁順從地端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水，緩和兩個人之間因為那個茶杯而起的尷尬，順便有些好奇地問道：

　　“江南？”

　　“江南有一支新起的商隊，說是近年風頭最盛。其實領頭人楚夜淵也和寧姑娘也有些交情。”

　　云恬沁微微睜大了眼睛，寧姑娘當真是個極其厲害的女子，令她佩服不已啊。

　　“不過若是要見他，你說是與陸橘相熟也可以。你應該還記得吧，那時候孤帶回譽王府的陸姑娘？”

　　云恬沁連忙點了點頭。確實記得，剛才還就在這呢。

　　“他們也有些交情。寧姑娘在商隊中隱藏著身份，不便提前暴露。”

　　“好，恬沁知道。”

　　“若是去江南，孤最多只能將你安全送到，至于后面的安排還要看你自己和那位楚公子。”

　　秦延景最后補充了一句。

　　云恬沁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這些安排實在是太周到了。而且到目前為止，五皇子給她的選擇對于她來說都是有利的。

　　“還有最后一種，也是你需要去慎重考慮的。”秦延景的目光冷厲，說話的語速放慢了些。

　　云恬沁感覺秦延景應該是要說到最重要的地方了，便抬頭看向他。

　　“你若是愿意，孤可以娶你。”

　　云恬沁愣住了。

　　在屋外，清橘和墨俞柒兩人并沒有走遠。

　　清橘回頭看了一眼屋子，眼底有一絲擔憂。

　　“怎么，擔心他們？”

　　墨俞柒掃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很快又看向了遠方。

　　“云小姐在京中沒有什么親人，也不知道她日后會如何。”

　　“你呢？”墨俞柒突然問道。

　　“什么？”清橘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你在京中有什么親人嗎？”

　　墨俞柒這是在試探她嗎？清橘心中想到。

　　“沒有，我是孤兒。”

　　清橘沉默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從小被撿回一個組織，是在那里長大的。”

　　她沒有說假話，孤兒院在這里說是一個組織也沒有什么問題。

　　墨俞柒只是點了點頭，似乎并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你覺得秦延景會給云小姐什么樣的條件？”

　　“這我也猜不到吧，聽說云小姐原本是被許配給五皇子的。”清橘沉思了一會兒。

　　“不錯。”墨俞柒點了點頭，“若是云小姐愿意，留在京中還是南去江南，五皇子都是能滿足的。”

　　清橘眼中波光閃了閃，這和她之前料想的也差不多。

　　“不過這次，他還給了云恬沁第三種選擇。”

　　清橘蹙了蹙眉頭，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墨俞柒。

　　這第三種選擇必然是出人意料的，不然墨俞柒也不會特意拿出來說。

　　“五皇子剛被皇帝認回來，又正是婚齡。前幾日送到宮中的各家小姐的畫像數不勝數。”

　　墨俞柒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支畫筆，放在手中轉著。

　　清橘聽了她的話慢慢睜大了眼睛，宮中就這么急著要讓秦延景成婚嗎？

　　“你的意思是說，秦延景要娶云恬沁嗎？”

　　這話說出來，清橘自己都有些驚了，她甚至將兩人的名字都說了出來。

　　秦延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清橘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是這樣的想法。

　　她莫名地心中就涌現而出一絲復雜的情緒。

　　秦延景還是秦無頌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還因為感情的事情好好聊過。

　　她也不能阻撓秦延景在一段感情失敗了之后移情別戀，只是從那天后到現在，秦延景似乎就不再看重純粹的情感，對云恬沁的求婚也只是穩固自己追求權力的根基。

　　有事業心是好事，但清橘不希望他在感情上傷到云恬沁或是其他無辜的女子。

　　“這樣的事情，云小姐不會答應吧？”

　　云恬沁才剛從被迫與秦商言成婚中逃出來，怎么可能會再次跳回到這樣的沼澤中去？

　　“你不是云小姐，你怎么會知道？”墨俞柒反問道。

　　清橘看著墨俞柒的臉，又垂下眼眸陷入了深思。

　　確實，她應該從云恬沁的角度來看問題。

　　清橘剛到譽王府去找云恬沁談心的那次，云恬沁表示自己對秦延景并沒有什么想法。

　　這樣秦延景對于云恬沁來說和秦商言就沒有什么區別了。難道云恬沁會因為秦延景救她一次就愿意將自己托付給秦延景了嗎？

　　答案是否認的。云恬沁是個聰明的人，她會有自己的選擇，如果這條路是云恬沁自己選的，她也沒有必要在這里替云恬沁焦慮。

　　不過現在看來，重要的是這些話從墨俞柒口中說出來就有些違和了。難道墨俞柒還在試探她嗎？

　　“若是云小姐愿意，我們這些人也不好說什么。”清橘神色淡淡道。

　　“若是不愿意，希望五皇子不要為難她。”

　　清橘說得中規中矩，臉上也沒有多余的神情。墨俞柒收回了目光，按住了手中飛旋的畫筆。

　　“你說的不錯，今后如何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

　　兩人往院中多走了幾步，清橘才突然想起，開口問道：

　　“洛孤雁呢？怎么沒有見到他。”

　　“找本座何事？”洛孤雁從一旁的廂房中走了出來，看上去有些頹廢地打了個哈欠。他左邊半邊臉都還是青黑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是剛才墨俞柒給他下的毒吧，毒性這么猛烈啊。清橘不禁有些汗顏了。

　　“寧姑娘和他談好了吧。”清橘指了指洛孤雁，轉頭看向墨俞柒。

　　墨俞柒點了點頭，看著洛孤雁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勾起了唇角。

　　“那我們也不便多留于此處了。”清橘看回洛孤雁，用眼神示意他該離開了。

　　她在這地方多待一秒都有可能被揭穿身份。剛才在屋中答不上秦延景的問題已經夠尷尬了，若是等他出來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呢。

　　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洛孤雁看懂了清橘的眼神，也知道今天確實為難了清橘，也為難了自己。于是洛孤雁苦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但是突然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敏銳地看向了墻外的一棵高樹。

　　“怎么了嗎？”清橘也跟著看了一眼，但是什么都沒有看到。

　　“別動，別說話。”她身邊的墨俞柒用只有三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她目視著前方，余光卻也瞟向了那棵樹。

　　“不知道是什么人……”

　　“走了。”洛孤雁盯著那處瞇起了眼睛。

　　墨俞柒的身影幾乎是立刻消失在了原地，空中只留下她的聲音：

　　“我去看看，你們不要出這個院門。”

　　清橘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洛孤雁也輕笑一聲道：

　　“你一個人去怎么行，本座同你一道!”

　　這院子里有晴岳派的人把守門口，里面又有五皇子，洛孤雁相信應該不會有事。

　　清橘看著洛孤雁離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剛才的那棵高樹，只能在心中祈禱著不會有大事發生。

　　而此時屋內，云恬沁已經向秦延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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