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恢復光明的瞬間，聲音與光線都傾斜而下，林白感覺自己終于回到了現實世界。

        筋疲力盡地坐在位置上，看著江承瞇眼打量的神色，林白生氣地揮了揮拳頭，打定主意之后再也不能讓這奸詐老賊再找到整自己的機會。

        一旁的汀妤黏糊糊地湊上來咬起了耳朵，“阿白，你剛才是怎么知道離得最近的是郞朔的啊，難不成是心靈感應？”

        “去。”林白拿胳膊肘輕輕懟了下孟汀妤，隨后也湊上前小聲說道，“是我之前和他練跳舞，不小心踩了他幾腳，他剛才就是在提醒我這個，順便借機報復我呢。”

        “哦，孤男寡女跳舞哦~”直接忽略林白后半句的疑似借口，孟汀妤瞬間抓住了重點，可著林白開始起哄。

        看著孟汀妤不懷好意的眼神，林白佯裝生氣拍了拍她，自己卻也下意識紅了臉龐。轉頭看向郞朔，也是一副臉紅紅的樣子。再仔細一看，

        “你喝酒了？你喝了多少？”

        此刻郞朔身前的兩瓶酒赫然只剩下了小半瓶。雖然這酒度數不高，但短時間喝下去確實很容易上頭。

        林白皺眉看向郞朔，這人啥時候喝下去這么多的，以及，這人酒量應該還行吧？

        郞朔此刻正好也轉頭看向林白，只是眼帶迷離，看人時像透過一層霧氣。

        得，不用問了，醉鬼一個。

        “好了好了，那下面從林白開始，我們接著來。”

        突然被點名的林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再說郞朔這狀態還能繼續玩游戲嗎？

        誰知轉頭一看，身邊人分明眼神清明，完全沒有剛才的醉狀。所以，剛才是自己眼花了嗎？

        “阿白，別愣著啊。”

        林白回過神，見其他人都做好了準備，索性不再想剛才的事。為了不再重蹈覆轍，這輪游戲可不能再輕易輸了。說什么呢……

        看了看吧臺上的一圈酒瓶，林白計上心頭。

        “我的話是，今天沒喝酒的不用彎。”

        話音剛落，就聽到身邊傳來一陣哀嚎聲，其中數謝航聲音最大，“林白姐，你也太欺負人了，來這玩哪有不喝酒的！”

        林白皮笑肉不笑，“我不就沒喝酒嘛，誰讓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再說，比起你的‘有過女朋友的不用彎’，我這可算是很公道了。”

        謝航囁嚅著，隨后認命地彎下了一根手指。

        下一個是郞朔，“會跳華爾茲的不用彎。”

        有些懨懨的李涵潤：“會開車的不用彎。”

        像猴子一樣興高采烈的謝航：“穿過女裝的不用彎！”

        笑瞇瞇的江承：“導過戲的不用彎。”

        一臉淡然的陸瑾：“玩過股票的不用彎。”

        躍躍欲試好久的孟汀妤正想開口，卻聽謝航一聲哀嚎，這才發現他五根手指已經一根不剩了。

        “我還沒說呢，你也不撐久一點。”孟汀妤埋怨的一聲。

        “我還想說呢，你們是不是針對我啊！”此刻的謝航也很不可思議，自己是啥時候把指頭都彎下去的？

        這時場上剩余手指最多的是陸瑾和江承，各自都只彎了兩根手指。江承笑了笑看向陸瑾，“那這懲罰還是陸總來定吧。”

        “不用了，我不擅長這個，還是你來吧。”陸瑾微微點頭。

        江承也不再推辭，只是看向謝航的眼睛透露出一絲光芒，“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剛目睹了作為江承熟人的林白的懲罰，謝航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是選大冒險只會輸得的更慘，于是脫口而出“真心話”。

        正中下懷的江承咧嘴一笑，“那好，我的問題是，你總共有過幾個女朋友，正式的那種。”

        “兩個？”思索了一會兒，謝航猶猶豫豫地開口。“都是對方告的白，我其實沒有太多想法，順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哦，都是讀書的時候在一起的嗎？”江承手指輕輕敲著膝蓋。

        “是啊，一個是高中時在一起的，我讀的是藝術班，班上同學都不愛讀書，談戀愛的還挺多的，我也沒多想就隨大流了。”謝航憨憨一笑，“還有一個就是大學時在一起的。”

        “大學，我記得你是z大2017級戲劇專業的吧，那屆美女可不少啊。”

        “是啊，不過最好看的還是我們系花，當時我們宿舍晚上都在聊她。結果后來有一次她主動來找我要拍一部作業mv，”說到這，謝航頓住，然后皺著眉頭猶猶豫豫地開口，“我是不是說太多了，我經紀人好像和我說不讓我說這些的。”

        望著江承瞇著眼神色悠然的樣子，和謝航滿臉疑惑的憨厚樣形成鮮明對比。林白不禁扶額，你剛意識到啊大兄弟！

        一旁聽八卦聽得正歡的孟汀妤倒是沒想那么多，一邊吃果盤一邊聽得津津有味，見謝航停下還催促道，“別停啊，拍mv然后呢，她跟你告白了？”

        見孟汀妤這幅樣子，謝航總算是醒悟過來，“沒有，什么都沒有，沒有系花，沒有mv，沒有告白！”說完似乎意識到自己現在找補也來不及了，耷拉著個腦袋委屈道，“你們別往外說啊，不然我經紀人肯定會罵死我的。”

        “噗嗤”一聲，林白忍不住笑出來。其實林白很想和他說，這事不怪他自己，就算謝航有心瞞著，憑江承的道行也絕對會讓他一五一十都說出來。

        不過這回嘛，謝航說的也很讓自己滿意了，江承索性就沒再繼續逗他，張羅著要繼續下一輪。

        這次的輸家是孟汀妤，贏家還是江承。

        “怎么又是你贏，你開掛了吧！”似乎預見到了自己的悲慘結局，孟汀妤大聲抱怨企圖喚醒對方的良知。

        “可不要胡說啊，我都是按真實經歷來的，你可以隨時查證啊。”江承沒有任何波動，只是笑眼彎彎看著孟汀妤，“說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看了看謝航，又看了看林白，孟汀妤還是咬牙選擇了“真心話”。

        “那我的問題是，”江承瞇了瞇眼，“老田是什么時候成為你經紀人的？”

        話音剛落，一旁的陸瑾就不動神色看了一眼江承。

        孟汀妤倒是無知無覺，還悄悄松了口氣，幸好沒問什么太難的問題。“田哥啊，我出道前我家就找了他了，他當時好像出了什么事，后來我爸幫了他一把他就來帶我了。”

        聽到這，林白抿了抿嘴，沒記錯的話，孟汀妤出道前田興華是出了件大事。那事鬧得沸沸揚揚，險些害得田興華這個金牌經紀人在圈里待不下去，連自己這種十八線小藝人都草木皆兵了好久。江承此刻問這個，難不成是……

        江承本想追問，一旁的陸瑾卻突然開口，“下面該輪到我了吧。”

        面目表情地看了一眼陸瑾，江承重又微笑，“是啊，那我們繼續。”

        見識到江承的可怕，大家開始都有意無意針對起江承來。

        陸瑾：“口紅數量超過20根的不用彎。”

        孟汀妤：“會跳芭蕾的不用彎。”

        林白：“沒學過導演的不用彎。”

        江承：你們要不要表現得這么明顯。

        果不其然，在眾人齊心協力下，江承果然在這一輪落敗。

        認命地舉起手：“好好好，這輪是我輸了，我選大冒險。”

        誰知陸瑾慢條斯理地敲了敲桌面，“你選真心話。”

        “？”

        “忘了，你剛才說的，誰是贏家誰說了算。”

        被陸瑾的話堵回去，江承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好啊，那就真心話吧。”

        “我的問題是，丁雪松今天為什么沒有來。”

        乍一聽這話，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丁導來不來很重要嗎。

        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陸瑾，江承攤攤手，“今天都是年輕人，丁導是想要大家玩得更盡興一點。”

        陸瑾皺眉，“這是真心話。”言下之意，是要江承不要一帶而過。

        江承無奈一笑，“唉玩個游戲而已。好啦，丁導是生病了才沒來。”

        “什么病？”

        “這個是下一個問題了。”江承微笑看著陸瑾。

        兩人視線對峙了幾秒，雖未言語，林白卻覺得氣氛隱隱有些凝滯。

        “丁導生病了？那我們是不是要去看看他啊。”無知無覺的謝航傻傻開口。

        凝滯的氣氛開始流動，江承轉頭，“不用啦，丁導只是上年紀了有些不適，你好好拍戲，別惹他生氣就行。”

        “好啦，繼續玩吧。”

        ……

        不知不覺，時間已到深夜。

        陸瑾早已坐上司機的車回家。遠處，孟汀妤和謝航正在互相搶麥飆歌，江承拉著李涵潤在吧臺上喝酒，林白自己則坐在郞朔對面有一茬沒一茬地聊天。

        “你是什么時候失的億？”

        靜靜地看了林白一眼，郞朔沒有答話。

        握著手中的杯子看了許久，郞朔悠悠地冒出一句，“在嚴修誠出現之前。”

        嚴修誠出現之前，是指寫小說之前嗎？

        林白沒有細問，只覺得精神越來越疲憊，絢麗的燈光打在眼皮上，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巾，攏著人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里，林白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男人，雖看不清樣貌，自己卻下意識彎起了嘴角，好似看到他就是一件讓人歡喜的事情。

        “你來啦，馬上就要舞會了，你還沒學會跳舞嗎。”心里雖雀躍著，面上卻還要強壓著笑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只是說出口的話帶著小女兒的嬌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面前這人卻十分不解風情，不滿于對方的指責，又找不出借口找補，只好別扭地轉過頭去，哼哼唧唧道“這種凡人的東西，我才不屑于學呢。”

        “噗嗤”一聲，“你又在說些什么怪話。”終于憋不住笑意，上前拉過對方，“算啦，我來教你。”

        悠揚的華爾茲樂曲響起，世間安靜地仿佛只有彼此兩人。

        被對方笨拙的腳步逗笑，又連忙正色道，“沒關系慢慢來，華爾茲是有它自己的韻律與節奏的，你要找到自己的感覺——”

        “對很好，你跳得很棒。”

        咫尺之間，呼吸交錯，距離近到自己一抬頭就能碰到眼前人的下頜，嗅到少年郎身上獨有的清香。

        這清香混雜著陽光和花草，有一種炙熱的蓬勃的氣息，仿佛就噴灑在自己臉上——

        不對，好像真的有什么噴灑在臉上。

        逐漸察覺到異樣的林白掙扎著睜開眼睛，適應了一下撲面而來刺眼的陽光后，才發現自己正趴睡在昨晚游戲的桌子上，身邊是橫七豎八的酒瓶，和與自己臉對著臉的郞朔。

        卷翹的睫毛，棱角分明的臉龐，和與夢里如出一轍的炙熱的氣息。

        林白臉色愈發漲紅，自己大抵是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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