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溫縣沸騰了。

　　“昨晚是不是天神發怒了？你們感到晃動了嗎？”

　　“我看，是山里的蟒蛇精修成蛟龍了吧！我五歲那年也有這么一場動靜，那年還起了山火，山上好多蛇都被燒焦了！”

　　“狗屁的蟒蛇精，那是地震，我家的瓦片都掉下來了，雞鴨飛叉子亂撞！”

　　“哈哈，管他地震還是渡劫，我家柜子倒下來，把我婆婆給砸了！”

　　“我咋啥都沒感覺到？你們真覺得地在動？”

　　河岸邊，茶館里，扁舟中，街頭巷尾，全在討論昨晚的巨大晃動。



　　樊梨梨跟屠沉一早來到酒樓里，鐘遲跟屠馨月也正在跟伙計們討論。

　　開口，屠馨月就慌忙問，“你們昨晚感覺到地震了嗎？”

　　樊梨梨點點頭，“感覺到了，晃得好厲害，嚇死我了。”

　　當時，她半夢半醒，坐起來后還不明白怎么回事，以為自己過于疲憊而頭暈。直到屠沉沖進來，把她一把薅進空間躲著。

　　兩人待了好一會，直到外面平息了才出來。

　　鐘遲心有余悸，說，“我跟阿月正辦事……”

　　屠馨月一腳踹了過去，怒道：“閉嘴！”

　　樊梨梨默默想，這兩人精力也挺旺盛的。

　　幾個伙計正討論說，昨晚地動猛烈，他們家土墻都裂開了。

　　一個伙計還說，早上來酒樓的路上，看到地面多了好些裂縫，跟野獸的嘴巴一樣大大張開，要是不小心陷進去，腳都拔不出來。



　　不過人們對“地震”的了解還不深，多半人都覺得是哪方山精妖怪在渡劫，或者天神收妖，很少往自然現象方面想。

　　樊梨梨跟屠沉到廚房里，說，“咱們溫縣肯定不是震源，不知道震中心是不是特別慘烈。”

　　她以前翻看過溫縣的地理志，知道溫縣沒在地震帶上，只能是被波及，不是地震中心。

　　昨晚那地震，搞得溫縣人心惶惶，有人說，附近一個村子遇上泥石流，全村都被埋了。還有個村子在峭壁底下，地震把巖石震垮，整個村子恐怕無一活口。

　　這次董縣令總算干了點人事，天沒亮就派官差去往各大村子救災。

　　屠沉愁眉緊鎖，不知道在想什么。

　　樊梨梨正想詢問，卻看應飛龍滿頭大汗地撞進來。

　　“老四，不行了我得馬上走，把你的馬給我！”

　　屠沉二話不說，去后院牽馬。

　　樊梨梨問：“應大哥，你怎么急成這樣？”



　　應飛龍臉上又急又怕，說道：“我家漢城經常小震不斷，昨晚都怪我喝醉了沒注意到地震，萬一是漢城出事，那我老娘跟老弟……哎！”

　　他狠狠一拍大腿，巴掌聲跟放鞭炮一樣響。

　　樊梨梨臉色微白，心想漢城距離溫縣還挺遠的，又是個山城，要是真出現這么強烈的地震，怕是……

　　說話間，屠沉已將馬牽到外頭。

　　應飛龍沖到外面，樊梨梨也跟上去。

　　一看兩匹馬，應飛龍納悶道：“換著騎？”

　　屠沉翻身上馬，“走。”

　　應飛龍見狀，還想說點什么，但想想老娘和老弟，便不再勸阻。萬一真出了什么事，他的確需要屠沉給他拿主意。

　　駿馬在原地轉了兩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朝樊梨梨甩甩尾巴。

　　屠沉望向樊梨梨，見她脖子上好好掛著玉佩。



　　只要把空間留給樊梨梨，怎么也要放心些。

　　“我……”他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樊梨梨點點頭，說道：“去吧，我沒事。”

　　手按在玉佩上，兩人心有靈犀。

　　事態緊急，屠沉跟應飛龍縱馬離去。

　　等鐘遲追出去，只看到街角的馬尾巴。

　　“老應跑了？”

　　“他說，萬一是漢城地震，他得回去救人。”

　　“漢城？”鐘遲想了想那個距離，打了個哆嗦，“要真是這樣，可就慘烈了。”

　　距離如此遙遠的溫縣都震動不小，漢城當地的損失可想而知。



　　“今年還說山里不太平，野獸躁動，怕就是為這場地震吧。”樊梨梨憂心忡忡。

　　早就聽說，大靖這幾年來戰火不斷，各地悍匪流寇多不勝數。如今再來一場大地震，不知道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早上客人不多，酒樓里在賣各種新奇的早點，食客們言語間無不談論起昨晚的地震，都說這是天降異象，必有大難。

　　“今年可不太平，先有流寇作祟，后有地動山搖。今年才過一半，比往年難過多了。”

　　“可不是，春天那會雨水不斷，莊稼都種不出來。到夏天，雨水又少，這都八月了，還沒打過雷——”

　　轟隆——

　　食客話音剛落，天際便閃爍紫電，轟隆隆的滾雷聲接踵而至。

　　“喲，打雷了。”

　　“嘿，怎么偏偏今天下雨打雷？”

　　“就是，被泥石流埋了的村子，還怎么救人？”



　　“那村子，嘖嘖，就算不下暴雨，也救不起來幾個人咯。”

　　說話間，豆大的雨點嘩啦啦地砸落下來，整座酒樓籠罩在雨霧之中，外面轉瞬間積起水來，淹沒到腳踝。

　　后廚里，樊梨梨忙過了，解下圍裙往外一看。

　　這雨來得不好，之前那么熱的天，愣是不下雨降溫，到處都在鬧干旱。

　　但是地震后，那些被地震整垮房屋的人尚且無家可歸，卻又來了這么一場暴雨，存活率又要一再降低。

　　還有屠沉跟應飛龍，兩人本就走得匆忙，什么蓑衣斗笠都沒有，不被淋成落湯雞才怪。

　　屠馨月端著一盤鹵牛肉，吃了兩口充饑，倚在窗邊嘆道：“真希望漢城沒地震，再不濟，至少應飛龍的老娘跟弟弟沒事。”

　　“漢城如果是震源，后果不敢想。”樊梨梨憂心地垂下眼眸，說道：“夏季本就容易滋生病毒細菌，一旦死尸來不及處理，到時候肯定會產生瘟病。”

　　屠馨月詫異道：“這么嚴重？”

　　身后，屠老爹剛收拾完一桌子，把碗筷搬回來，接話說道：“可不是，記得那年，我才十來歲，跟軍隊去外駐，到了地方，剛遇上地震。那時候，整個縣城，都沒多少活人。”



　　屠馨月長這么大，還沒怎么經歷過大地震，害怕地瞪大眼睛，“就像咱們溫縣這么大的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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