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沉只感覺自己徜徉在漫無邊際的濃白里，腦子里什么想法都沒有，麻木空洞。



　　直到耳邊傳來樊梨梨急切的呼喚，他才慢慢睜眼，竭力將遠去的意識拉回來。

　　見他醒轉，樊梨梨一喜，“你可算醒了，我還以為麻醉散用得太重，你醒不來了。”

　　屠沉耗盡全部力氣想動動手腳，但仿佛鬼壓床一般，連手指都沒法彈一下。

　　樊梨梨注意到他的焦躁，連忙安慰，“只要能醒就沒事了，你保持清醒，我給你喂點藥。”

　　說罷，樊梨梨將湯藥端來，喂屠沉一點點喝下。

　　天際已經變成藍黑色，可見這一覺，屠沉直接從早上睡到傍晚。

　　他再一次意識到，麻藥，真的太可怕了。

　　樊梨梨忙上忙下，等到屠沉逐漸恢復身體的力量，已經是第二天的事。

　　他上半身能行動自如，但動過手術的左腳不能承重，不能移動，樊梨梨只讓他待在床上，哪都不許去。

　　“屠記那邊，我會跟大家說，你去幫我爹爹做事了，中午我再讓山來幫你送吃的回來。”



　　屠沉無可奈何道：“我像殘廢？”

　　“瞎說。”食指抵在屠沉唇上，樊梨梨低低一笑，“手術很順利，再調養幾天，你就能恢復得跟正常人一樣。”

　　那時，再也沒人會罵屠沉是“死瘸子”。

　　把家里的事安排妥當后，樊梨梨才趕往酒樓。

　　正值晌午，酒樓忙得不可開交，尤其是來買鹵味，臘肉和香腸這些年貨的，把門口的攤位給堵得水泄不通。

　　樊梨梨邊忙邊問，“這么早就開始備年貨了？”

　　屠大娘說道：“有些外地人要趕回老家過年，自然得提前些。山高路遠，長著呢。”

　　這讓樊梨梨想起從前現代社會的春運，春節前后，各大車站的確也擁擠萬分。

　　落葉歸根，離家再遠的游子，到了新年，都要想方設法回家去。

　　到了飯點，瞅準一個空閑時機，樊梨梨把山來叫來。



　　“山來，精神好了些嗎？”她一手煲湯一手炒菜，比風火輪還轉得快。

　　山來清瘦了些，不過眼神不像從前那般兇狠。好像爺奶去世后，他一夜之間長大不少。

　　面對詢問，山來鏗鏘有力道：“我沒事了，梨梨姐，讓你們掛心了。”

　　樊梨梨很想去揉揉他腦袋，奈何騰不出手來。

　　“那就好，你幫我個忙，弄些飯菜去我家里，拿給屠沉吃，別驚動其他人。你也順便在那吃吧，再看屠沉還有沒有別的需要。”

　　山來目露不解，卻也沒多問，應答下來后，就去弄了四菜一湯，拎著飯桶出門去。

　　樊梨梨還在忙，鐘遲進來說，“樊老爺帶客人來捧場，四弟妹，你看著上菜。”

　　樊梨梨比較清楚樊老爺的口味，所以樊老爺沒點菜。

　　只不過，樊老爺最近不都挺忙的嗎，怎么還跑來吃飯了？

　　樊梨梨沒多想，做好十來道菜送上去。



　　等到最忙碌的時刻過去，樊梨梨才解下圍裙，跑雅間里去找樊老爺。

　　雅間清幽別致，掛名“幽竹居”，里頭全是竹制品，從桌椅到擺設，連簾子都是精心制作的竹簾，一踏進去便如同置身于竹林。

　　聽說這是昔日獨孤家大公子的手筆，樊老爺也最喜歡這“幽竹居”，回回都到這來。

　　樊梨梨進了雅間，才發現樊老爺對面還坐著幾個中年人，都是一般歲數，可能是樊老爺的好友。

　　“來，梨梨，爹爹給你介紹一下。”樊老爺笑著讓樊梨梨到他身邊坐著，然后一一讓她叫人。

　　“這是你王世伯，這是趙世叔……”

　　樊梨梨擺出端莊得體的微笑，乖乖叫人，那幾個中年人也一一回應，禮貌得很。

　　但樊梨梨心中很不解，因為樊老爺很少把他的朋友介紹給她，畢竟這個時代不如現代社會，官宦家的小姐們大多養在深閨，很少見父親的朋友。

　　樊老爺沒解釋，只讓樊梨梨在一邊吃飯，他跟幾個友人閑談，氣氛很融洽。

　　等到散席，樊老爺才憐愛地望著女兒，笑道：“是不是很疑惑，爹爹為什么要帶你見那些人？”



　　樊梨梨吃著螃蟹，點點頭，“爹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呢？”

　　樊老爺一嘆，“本是想讓姑爺也來見見的，沒成想人不在。改日還是得尋個機會，讓姑爺也認認人。你不用問爹是怎么回事，回去跟姑爺一說，他自然明白。”

　　樊梨梨一直被保護得太好了，無論樊老爺還是屠沉，以及屠家其他人，所有人都仔細呵護著她，不忍讓她受到半點磕碰。

　　所以許多事，樊梨梨根本不明白其中內涵。

　　晚上，樊梨梨回到院子里，直往屠沉身上撲，小心地沒壓到他的腳。

　　“爹爹今天讓我見的，不是隔壁縣城的縣令，就是家里有兒子在州郡上當官，總之都是些挺厲害的人物。”

　　指尖戳戳屠沉硬邦邦的胸膛，樊梨梨冥思苦想，“你說，爹是故意讓我們結識他們的嗎？”

　　屠沉被勒令躺在床上不許走動，閑來無事只能看看書。

　　借著燭光，他一手摟在樊梨梨背上輕輕拍撫，一手捧著書，一目十行掃過去，還要分心給樊梨梨解惑。

　　“這是警告別有用心之人，即便他老人家卸任，你也不是能隨便欺負的。”



　　樊梨梨揚起小腦袋瓜子，“警告誰？誰欺負我？”

　　屠沉隨便朝縣衙方向一指。

　　“董縣令？”樊梨梨腦海里靈光一閃。

　　屠沉道：“董縣令跟西疆悍匪勾結，草菅人命。然而悍匪被我們肅清，他斷了財路，自然惱怒，想方設法要討回來。”

　　樊梨梨嘴巴張大，半晌沒有言語。

　　其實她被抓的時候就覺得奇怪，“流寇”們都大張旗鼓的殺人越貨了，怎么董縣令還只知道尋歡作樂，從不做點什么保護百姓和財產？

　　敢情，還真是官匪勾結？

　　思路一打開，樊梨梨就明白了，“當時，只有我和山來被你們率先救出來，樊縣令得知這個事實，覺得我們有很大‘嫌疑’？”

　　屠沉揉揉她的腦袋，“聰明。”

　　樊梨梨神情凝重起來，“那地牢里的周旦會不會說出實情？”



　　“不會。”

　　屠沉之所以折斷周旦手腳，拔掉舌頭，就是不讓他在董縣令面前胡言亂語。

　　【作者題外話】：寶子們，由于年底，三次元生活忙起來了，所以暫時沒法保證三更，在此先向大家鞠躬道歉。

　　每天至少保證二更，有時間會盡量三更，心急的寶寶請諒解一下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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