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大街上，就往珍獸莊去。

　　珍獸莊也并非人人都去得，能來賞珍會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富商巨賈，個個有頭有臉。



　　光是一張“入場券”，就足夠普通人花銷一輩子。

　　板車咕嚕嚕地駛向木橋，緊急拓展的橋面不堪重負，發(fā)出令人心驚的吱吱響聲。

　　葛老柱害怕不已，在前方大喊，“快拖，趕緊過橋，快！”

　　人和馬都累得不行，這魚缸本就巨大，注滿水，填了石塊，水藻和魚類，其重量可想而知。

　　膽戰(zhàn)心驚地平安過橋，眾人均是滿頭冷汗。

　　隊伍稍作休整，樊梨梨和屠五立即上前檢查。

　　有些微的裂縫，屠五馬上想法填補。

　　葛老柱擦擦汗，走上前來問樊梨梨，“這魚缸還能撐住吧？”

　　樊梨梨問：“前方的路會平坦些嗎？”

　　葛老柱道：“過了這橋，就沒什么顛簸的地段了。”



　　樊梨梨點點頭，剛想說話，卻看左面的坡道上，下來一群人。

　　那些人也有好幾輛馬車，車上是大鐵籠子，依稀能聽到從里頭傳出野獸的咆哮聲。

　　兩邊一見面，對方領(lǐng)頭的人看了看魚缸，驀然黑了臉。

　　“葛老柱，早聽說你們葛家從外頭弄來了珍品，莫不就是這嘩眾取寵的什么玩意？”

　　葛老柱上前，笑瞇瞇地說，“文二公子，去年您家的蛇人，那可是別出心裁，巧妙萬分，賺足了風(fēng)頭。今年，也該輪到我們葛家讓各位開開眼了。”

　　文三公子冷笑道：“還真是大言不慚，不過現(xiàn)在耍嘴皮子功夫也沒用，等到賞珍會，再見真章吧！”

　　說罷，他一揮手，家仆們拖著馬車朝莊子去。

　　望著那行人遠去的背影，樊梨梨小聲問，“這世上竟然連蛇人都有？難道是那種人首蛇身的東西？它們怎么走路，也在地上爬嗎？”

　　葛老柱道：“文家的蛇人，的確是令人耳目一新，不過今年，我們葛家絕不會再輸！”

　　眾人很快再度出發(fā)，屠五來到樊梨梨身邊，見樊梨梨臉色略微慘白。



　　“四嫂，你冷？”

　　樊梨梨哆哆嗦嗦地搖頭。

　　別出心裁？

　　巧妙萬分？

　　她咬咬唇，搓了搓胳膊，試圖讓雞皮疙瘩緩下去。

　　珍獸莊外防守極為嚴格，因為來的人非富即貴，光是入場，就得花費一筆巨款。

　　若非要修補玻璃魚缸，樊梨梨跟屠五根本無緣得見。

　　整個莊子里，到處是鐵籠子，伴隨野獸的嚎叫和鐵鏈哐當(dāng)碰撞聲，還有歌舞樂曲的伴奏，嘈雜吵鬧得很。

　　偌大的正廳里坐滿了人，最高臺上的四個，便是葛，文，許，厲四家的當(dāng)家人。

　　四人表面上相談甚歡，但實際上笑里藏刀，彼此算計諷刺，都想蓋過對方的風(fēng)頭。



　　看臺下最前排的，是來自天下各地的貴人，連外域的貴族都漂洋過海，專為賞珍會而來。

　　可見，滄縣的獸人在名流貴族之間，是有多風(fēng)靡受捧。

　　樊梨梨跟屠五守在魚缸邊上，等待賞珍會開始。

　　不多時，人都到齊了，四大世家輪流上臺發(fā)言。

　　都是些老掉牙的無聊場面話，讓樊梨梨像是回到中學(xué)時期，聽校長那滔滔不絕的演講，不由昏昏欲睡。

　　“鐺——”

　　猛然一聲銅鑼聲貫穿全場，樊梨梨猛然驚醒過來。

　　廢話結(jié)束，賞珍會正式開場，最先出現(xiàn)的，便是許家的鳥人。

　　鏤金雕花的華貴籠子里，兩個鳥人相互依偎，于燈光下瑟瑟發(fā)抖。

　　許家家仆上前，強行將兩個鳥人分開，朝底下眾人露出真容。



　　在場許多人伸長了脖子去看，樊梨梨也踮起腳尖，目光越過人群，落到那鳥人身上。

　　兩個鳥子身形差不多，面部是十四五歲的少女模樣，極致的明艷嬌麗，但滿臉倉皇驚恐，根本不敢與臺下眾人對視。

　　她們的頭發(fā)如翠羽一般幽蘭而富有光澤，在燭燈照耀下流光溢轉(zhuǎn)，再從脖子到腳踝全是翠色羽毛，雙腳則是鳥類的爪子模樣。

　　跟大街上跳舞的鳥人一樣，她們也有雙翼，華麗美艷，妖冶詭異。

　　鳥人雖美，卻沒什么新意，底下人麻木地拍掌叫好。

　　也有看上那鳥人的，讓下人去跟許家交涉，想把鳥人弄到手。

　　緊接著又是厲家，也沒什么新意可言，一頭虎人懶散地趴在籠子里，人頭茫然地張望著，奇怪的畫風(fēng)讓樊梨梨渾身不適。

　　緊接著，便是進入珍獸莊前，跟葛老柱有過言語糾紛的文家。

　　文家將鐵籠子拉到臺上，底下人紛紛露出期待的目光。

　　屠五懶洋洋地抄著手，對樊梨梨小聲道：“聽說文家從前喜歡蛇人，去年出了大風(fēng)頭。不知道今年，他們又有什么花招。”



　　樊梨梨緊緊盯著鐵籠，有點怕里頭真出現(xiàn)一條蛇。

　　屠五又道：“另外，文家有個厲害角色，是滄縣縣令。”

　　樊梨梨意外地說，“滄縣竟然還有縣令？”

　　她還以為，這是個法外之地，全是四大世家的地盤。

　　屠五道：“好歹也得弄個父母官，對外界自有一番說辭，方便得多。”

　　說話間，文家已在萬眾矚目之下，掀開了籠子。

　　瞬間，滿座嘩然，連樊梨梨跟屠五都瞪大了眼睛。

　　籠子里，是一條體型很大的狗。

　　但是狗頭左右，竟然各自長了一顆人頭。

　　左邊是男人的頭，右邊是女人的頭，兩顆頭顱神情蔫蔫的，但尚在茫然地左顧右盼，似乎不明白當(dāng)前情況。



　　狗身趴在地上，狗頭無精打采，眼睛虛弱地合上。

　　那畫面沖擊性太強，樊梨梨驀然捂住嘴，惡心感涌上喉間，差點吐出來。

　　然而，臺下其他人卻紛紛起身叫好，一個比一個興奮激動，不斷揮拳吼叫，仿佛當(dāng)真是看到天下奇珍，眼里閃爍著瘋狂的癡迷和亢奮。

　　屠五跟樊梨梨一樣，有點接受不了這種過于離奇的場面。

　　雖然其他獸人也是人首獸身，但是當(dāng)一條狗的身體上，同時長出三顆頭顱，二人一狗頭，委實過于惡心。

　　兩人看看周圍，所有人都在為狗人的出現(xiàn)而狂歡。

　　好像過于排斥這種異物的他們，跟其他人根本格格不入，反倒顯得不正常。

　　屠五手心冒汗，要不是因為還沒深入挖掘真相，他簡直想拉起樊梨梨，立馬調(diào)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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