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又是一天好時光。

　　部落的男人女人們早早地就起了，男人們成群結隊，去深山中打獵，為部落的人們獵殺果腹所需。

　　女人們或是將獸皮晾在陽光好的地方，或是用鋒利的石頭裁剪獸皮，或是去姜水邊清洗獸皮，或是三五結群的坐在一起縫制獸皮。

　　陳揚與婦女和男孩坐在已經熄滅的篝火旁，無人問津。

　　偶爾會有男人女人們向這邊望過來，他們的眼神十分復雜，有同情，也有生氣，很矛盾。

　　婦女從醒來之后便一直沉默，懷里的男孩還在熟睡，尚未醒來。

　　陳揚大約猜到了這對母子的身份。

　　聽姜氏部落的人們所言，這個婦女名為女登。

　　女登，又叫任姒，乃是少典的長妃。

　　那懷里這個長了一對牛角的男孩，應該便是榆罔，也就是傳說中的炎帝。

　　少典為什么要拋棄這對母子？

　　榆罔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神尚且有一些迷糊。

　　“母親，我好餓。”榆罔聲音虛弱道。

　　任姒眼睛里流露一絲痛苦與心疼，抱緊了榆罔，柔聲道：“你再睡一會，他們去山上打獵了，等他們回來，我們就有吃的了。”

　　陳揚在一旁聽了直搖頭，任姒不可能不知道姜氏部落的人，對她們母子是什么樣的態度。

　　榆罔道：“母親，他們不會給我們吃的，我們自己去尋找吃的吧？姜水里有魚，我下水去捉魚。”

　　任姒心里嘆氣，她何嘗沒有想過去下水捉魚，但是姜氏部落的人們根本不讓他們去姜水捉魚。他們不愿意讓有熊部落的人分享他們的事物。

　　陳揚道：“想吃魚嗎？叔叔去抓來烤給你吃好不好？”

　　任姒看向他，她并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但是當她睜開眼睛后，這個男人就一直坐在自己的身邊。她可以感受到，這個男人對自己并沒有惡意。

　　榆罔望著陳揚。眼神清澈，道：“叔叔，我自己可以去抓魚的。”

　　陳揚摸摸他的腦袋，道：“沒關系。你現在沒有力氣，抓不到魚，等你有力氣了，在抓魚給叔叔吃。”

　　榆罔很認真的想了想，又看看任姒。詢問道：“母親……”

　　任姒望著陳揚，道：“謝謝你。”

　　陳揚還真怕這個女人性子倔強，不肯接受幫助。

　　看來這個女人還沒有愚蠢到堅持自己所為的尊嚴，他拍拍屁股站起來，道：“不用客氣，你們在這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陳揚一站起來，立刻就吸引了許多人的主意，他們紛紛望過來，想要看看這個男人要干什么。

　　陳揚無視他們。向姜水走去。

　　有幾個男人跟在他的后面，陳揚走到姜水岸邊停下后，抬手對著姜水轟出一拳。

　　水面爆炸，一條條肥碩的大魚從水里蹦出來，落在岸邊。

　　陳揚隨手摘了草，穿在魚嘴上，提著十幾條大魚往回走。

　　跟過來的男人們頓時跳了出來，擋住陳揚的去路。

　　“把魚交出來。”男人們瞪著陳揚。

　　陳揚問道：“為什么？”

　　“姜水里的魚，屬于我們部落，你不能拿走。”

　　陳揚笑了笑。道：“你們說，這條河屬于姜氏部落？”

　　男人點頭。

　　陳揚側過身，望著長長的姜水，問道：“那么。請問，這條河里，有寫姜氏部落的名字嗎？”

　　男人們啞口無言。

　　陳揚笑道：“這條河屬于所有人，你們怎么可以獨自占有？河里的魚取之不盡，你們一個部落就是吃一輩子也吃不完。既然吃不完，為什么不讓我們這些餓肚子的人吃？”

　　“她們是有熊部落的人。我們不為難她們，但是她們也不能食用我們部落的食物。”

　　陳揚聽見，不禁搖頭，道：“你們這是什么邏輯？你說你們不為難她們？好，那我給她們捉魚，我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也礙著你們了？”

　　“魚是姜水里的，姜水是我們部落的，你不能拿走我們部落的食物。”

　　“什么叫你們部落的食物？”陳揚挑挑眉，問道：“這條河里的水是你們搬運來的？”

　　男人張張嘴，遲疑了幾秒，搖頭：“不是。”

　　“河水里的魚是你們養的？”

　　男人咬咬牙，還是搖頭：“不是。”

　　“既然都不是，那憑什么說這條河里的魚是你們的食物？”

　　陳揚的話讓男人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男人們惱怒道：“因為姜水是我們先發現的！”

　　陳揚笑了，笑的很大聲。

　　“你們發現的就是你們的？是嗎？”

　　“對！”

　　陳揚笑著點點頭，道：“好啊，那我告訴你們，你們也是我發現的，從現在開始，你們也是我的了，你們有意見嗎？”

　　“哼，你算什么東西？”

　　陳揚反問道：“那你們又算什么東西？你們考慮過魚的感受嗎？你們怎么知道魚就愿意讓你們領導？被你們控制？”

　　“你……”

　　“你什么你？別廢話了，趕緊讓開，什么時候能證明這條河是你們的，我就把魚還你們。”陳揚抬手把他們撥開，大搖大擺走了，男人們手里抓著長矛，看著陳揚的背影，心里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槍把他身子刺個通透。

　　……

　　“他是這么說的？”

　　石頭木頭簡單搭建的房子里，方才擋住陳揚的幾個男人，正對大巫師打小報告。

　　“嗯，他說姜水不是我們的，我們沒有權利不讓他抓魚。”男人氣憤道：“哼，姜水明明就是我們先發現的，怎么就不是我們的？”

　　“你沒有和他這么說？”

　　“我說了，可是他說，既然我們發現了姜水，就認為姜水是我們部落的。那他發現了我們，就認為我們也是他的。”男人說起這件事來，一臉的郁悶。

　　大巫師聽了后，不禁莞爾一笑。蒼老的臉龐上，皺紋褶在了一起。

　　男人見大巫師笑了，心里更郁悶了，道：“大巫師，你笑什么啊？”

　　大巫師道：“他說的沒錯。我們的確不是姜水的主人，姜水不屬于我們，也不屬于任何人。好了，以后不要在為難他們了。”

　　男人本是想來找大巫師吐槽的，想這讓大巫師出手教訓這個男人，沒想到大巫師竟然會這么說，男人不禁著急道：“可是……”

　　大巫師擺擺手，道：“好了，別說了，你去把他請過來。”

　　“請他過來？”男人瞪大雙眼。心里萬分不能理解。

　　“為什么啊？”

　　大巫師臉色一板，還沒說話了，男人頓時就蔫了，低著頭轉身出了房子。

　　……

　　陳揚生了火，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樹枝，樹枝上穿著兩條肥美的大魚。

　　陳揚給大魚刮了鱗，洗了干凈。魚油從魚皮上向外冒，陳揚拿出自帶的佐料撒在魚上，頓時有烤魚的香味飄散出去。

　　部落的男人女人聞到了這股香味，都不禁望了過來。眼睛里帶著一絲探尋與好奇。

　　“為什么他烤的魚那么香？”

　　“我從來沒有聞過這么香的味道。”

　　“看起來好好吃啊。”

　　榆罔已經坐起來了，他雙手撐著臉頰，望著烤的金黃的魚，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陳揚把魚遞過去。道：“熟了，可以吃了。”

　　榆罔沒有急不可耐的就伸手去拿，而是先對陳揚感謝道：“謝謝叔叔，以后我會還你的。”

　　陳揚笑呵呵道：“趕快吃吧。”

　　榆罔接過魚，并未自己吃，而是將魚遞給任姒。道：“母親，你先吃。”

　　任姒欣慰的笑了笑，道：“你先吃吧，我還不餓。”

　　陳揚見這母子倆推來推去的，也是無語，便道：“兩條魚，你們一塊吃吧，這里還有很多了，我接著烤，等你們這條魚吃完了，我也差不多烤好了。”

　　母子倆這才點頭，任姒拿著魚，撕下一塊，給榆罔遞過去。

　　陳揚見這母子倆雖然很餓，但吃魚時，并沒有著急，而是動作很慢，細嚼慢咽。陳揚暗想，就算是落魄了，也還是個落魄貴族，這份氣質，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陳揚又將兩條洗干剝盡的魚穿在樹枝上，剛剛架在火上烤時，先前在姜水邊堵著他的男人走了過來。

　　“大巫師喊你過去。”男人一臉不情愿的表情。

　　陳揚瞥了一眼，微笑著問道：“是喊我過去，還是請我過去？”

　　男人不耐煩道：“都一樣。”

　　陳揚搖頭道：“no、no、no，這可大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喊我過去，那我可以選擇不過去。如果是請我過去，那么我為了給大巫師的面子，就一定會過去。所以，請你說明白，大巫師究竟是喊我過去，還是請我過去？”陳揚翻滾著手里的木棍，詢問道。

　　男人肺都快氣炸了，他發現不論自己做什么，這個男人總有辦法讓他不爽。

　　他本想甩手走開，但是想到大巫師要見他，又只好忍著怒氣，咬牙切齒道：“大巫師請你過去。”

　　“哦，早說不就行了嗎，真是麻煩，你去轉告大巫師，我一會兒就去。”陳揚專注的烤著魚，頭也不抬的說道。

　　“一會兒？大巫師請你過去，你現在就要過去！”男人十分看不慣陳揚這種擺架子的行為。

　　陳揚道：“沒見我在烤魚嗎？我現在沒有空。”

　　男人道：“不過就是兩條魚，不烤也罷，難道兩條魚比大巫師還重要？”

　　陳揚輕輕哼笑了一聲，道：“大巫師有沒有告訴過你們，浪費是可恥的？我要是把這條魚丟了，豈不是太對不起貢獻生命的兩條魚？你去問問大巫師，是烤魚重要，還是見他重要，如果他說見他重要，那么我不去見他也罷。”

　　男人氣的胸膛起伏，也不與陳揚爭辯這歪理邪論，一甩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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