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省長則一臉苦澀的看著眼前的報紙，西省日報頭版頭條刊登著《無極科技再度開啟西山無線電子廠談判》以及人民日報頭版頭條《500億轉落西山，誰之過——論政府公信力》。

　　此時的他，雖然只是被暫時免去職務，并聲明另有任用。但程省長自己知道，自己東山再起的可能性已經非常低了，最好的結果估計是被放在哪一個不重要的崗位或者放到某個國企。

　　想到自己當時，迫于輿論壓力，居然因李晨年齡小而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如果當時自己誠懇的和李晨坦誠相待，或許……悔不該當初啊！

　　此時肖戰正在王凱會長辦公室，兩個人正焦急的等待著李鐘群的到來。

　　“肖省長，你說他們既然能夠在西山省投資500億，今日我們能否試探著邀請歐洲代表團來我們省看看，就以旅游的名義，你說如何？”

　　肖戰聽到王會長這樣說，搖了搖頭。

　　“我昨晚就和李鐘群李總裁表示過這個意思了。但李總裁說，歐洲客人已經聯系了大車市和渝市政府，今日在大原稍作休息，菲亞特的代表去大車市、大眾的代表去渝市、德意志銀行、瑞士聯合銀行的代表去帝都、安盛保險去滬海，其余的代表明日啟程返回各自國家。我后來又給肖鷹通了電話，我弟弟轉告元首的話說，飯要一口一口吃。聽元首的意思，我們這次能把無線電廠的麻煩解決掉就萬事大吉了，別想太多。”

　　“這樣啊”王會長有些失望，想了想又問：“那太極集團李全山總裁呢？”

　　“和聯合利華的代表一起回荷蘭，好像太極集團下屬的太極日化要和聯合利華結成聯盟，共享技術和渠道。無線電廠的事情，還要多謝謝他呢。要不是他堅持，估計……。”

　　肖戰想起昨日那近乎絕望時，聽到李鐘群宣布重返西省后，大喜大悲的自己，幾乎昏厥在會場就心有余悸，這種感覺，今生不想嘗試第二次。

　　“找個時間，等李總裁再次來西京視察工作是，我們兩個一起宴請他。”王會長也知道了昨日發生的事情，特別是外省媒體將兩位老總之間的互動作為無極手機出場的鋪墊，描寫的細致入微，這也讓王會長對李全山心存感激。

　　“再說吧，他們可以說是地上有1000元錢都不會撿的人。李鐘群李總只在西京停留1天，好像已經在聯系專機，要陪德國一家企業飛往滬海，和寶鋼簽署一份投資100億的協議。應該是針對建軍節那天，華科院發布的一份合金材料。您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難受，這些錢原本是屬于我們省的啊。所以，這次我們一定要把無線電廠的事情辦成。”

　　說完這些，肖戰苦笑的從自己文件夾中抽出一份文件，遞給王會長。“這是程省長在時，與無極科技董事長李晨最后一次談判結果。從結果看，無極科技李董的誠意是非常足的，基本上參照老摩托車廠的模式，全盤接受了我們的一切條件。”

　　接著又拿出另一份文件，遞給王會長，“現在這一耽擱，加上無線廠多了2億貸款，這一份是今天早上，西京市郝組長提交的建議，他認為目前最穩妥的處理方式為：維持原來的條件，并說服無極科技負責2億貸款，但政府自行承擔正式協議簽署前，這筆貸款已產生的利息。”

　　“省長，財政上可沒有這筆錢啊。中樞前兩天還密集下發文件，要求節儉。這筆我們怎么向中樞匯報啊，好后悔，當時沒有制止老程胡來。”

　　“會長，這個我也知道，雖然昨日李總沒有說什么，但我有一種預感，他們不可能會同意替我們支付貸款利息的。”

　　說到這里，肖戰下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王會長馬上從自己沙發扶手的煙盒里面取出兩支煙，遞給肖戰一支，自己也點著了一支。兩個人都失去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2個億的貸款，像一座華山一樣，壓得他們兩個人喘不過氣來。

　　當李鐘群笑容滿面的出現在王會長和肖戰面前時，兩個人已經徹底的將自己內心的擔憂埋藏在心里。三人客氣的寒暄著，一并走入了省府的一個中型會議室。

　　站在門口，李鐘群抬頭看了看門楣上的門牌號，感慨的說了一句讓整個西省人都感到萬分慚愧的話：“上個月就在這里，我們董事長可是因被人氣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沒想到今天又回到這里。”簡簡單單一句話，讓西省談判小組的士氣全無。

　　王會長狠狠的瞪了一眼今日安排會議室的秘書，心里暗罵：這不擺明了把自己的臉湊到別人手前讓人抽打嗎。

　　李鐘群今日就是為了打臉而來，除了剛進門的一句之外，西省圍繞西省無線電廠的所有提議，包括上次已經達成的備忘錄上的條款全被被他一口否決，即不解釋理由也不提出自己的想法，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請西省拿出誠意來。

　　直到肖戰快要忍無可忍時，李鐘群突然說道：“你們太不干脆了，我說幾點我的意見。”這句話憋的整個西省談判小組的人差點噴血。“老總，是您老人家一直不發表意見好不好？”

　　“第一，無極科技可以接收離退休人員，但只限于在工人、技術崗位離退休的人員，行政崗且各部門、車間一二把手位上退休，且退休時間在這7年以內的人員，無極科技不接收。畢竟那么大的廠子在他們任上敗落，這些人是要承擔責任的。現任行政崗人員一概由無極科技面試后再決定是否接收。是否同意？”

　　“第二，按貴方提供的財務報表，不含行政人員在內，僅歷年欠發工人的工資84216732元、福利140萬、醫療報銷費用1201603.21元，共合計86818335.2元，這部分欠款是必須要發放給工人的，但貴方并沒有將其計入負債或者應付款，僅僅另立一冊，為什么？”

　　“第三，工資負債8680萬元加上歷史銀行貸款本息1.6億元，應付款減去應收款還有經營債務10334701元，無線電子廠共負債2.56億多元。固定資產2.1億元，無形資產2000萬元，合計資產2.3億。凈資產為負2600萬，外加可以視為現金的2億貸款，這些數據全部以貴方提供的數據為準。我們不計較。政府是什么態度？不要提以前的談判結果，這次我們在商言商。也不提什么零成本收購了，1000萬華幣收購無線電子廠并承擔債務，同時接受2億貸款及其已產生的利息。如果同意，馬上簽署協議，如果不同意，就不要浪費大家時間了。”

　　李鐘群發言后，整個會場頓時寂靜一片。所有談判小組的人沒有想到過談判會進入到這一步。第一條沒有問題。第二條數據沒有問題，至于為何另立一冊，這個就不好說了。

　　但第三條，所有人馬上拿出無線電子廠的財務報表，一條條的在哪里按著計算器。沒多久，所有人都得出了和李鐘群一模一樣的數據，王凱和肖戰也愣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無線電子廠已經有7年沒有生產過一個產品了，倉庫里空空如洗，只剩下地皮和勉強還能遮風擋雨的廠房。機器保養的倒是很好，可哪算機器嗎？電焊臺以及電烙鐵而已。資產2.3億，已經是非常厚黑的做法了。

　　所有人都無比懷念，和今日李鐘群提出的條件比，當時的無極科技董事長非常干脆的同意2.3億現金收購企業并承擔2.6億的債務，簡直是人傻錢多的代表，可就這樣，還被程省長攪合了。現在人家反悔，也怪不得人家，畢竟是自己這邊率先推翻談判結果的。

　　沒想到啊，這個結果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他們只是認為這么大的一個工廠放在那里，隨便操作一下便能夠在無極科技手里獲取幾個億的資金，但現在看來，是自己一廂情愿了。

　　“沒有辦法談下去了”，王凱和肖戰相視一樣，決定暫時放棄，然后另行約時間在第二輪談判。

　　“李總，抱歉，您的方案我們需要時間溝通，畢竟涉及國有資產的問題，我們必須慎重，請諒解。我們再約時間進行第二次溝通吧。”王凱率先站了起來，向李鐘群伸出手，這代表著談判終止。

　　“哈哈，理解理解，上次程省長也是這么說的，我們無極科技也希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做事情，畢竟國有資產流失這個罪名，無極科技科承擔不起。您這邊定好時間提前通知我，我一定赴約。”李鐘群嘴里打著哈哈，和西省的人一一握手，然后在眾人目光相送下，乘包車快速離開省府大樓，呼嘯的向機場而去。

　　他早就預計到了這種情況，甚至今日結束的比他預計時間還早了半個小時，不耽擱乘機趕往滬海。至于明日去滬海，煙霧彈而已。

　　李鐘群瀟灑的走了，留給西省政府人員糟糕心情，猶如看到一地雞毛。

　　還是王會長辦公室，肖戰、財政局劉主任三人齊齊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拼命的抽著煙，王凱和肖戰兩人都沒說話，只是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劉主任。

　　“從會計法則上，企業負資產在并購時，可以采用以承擔債務的方式獲取企業的運營權和使用權的，所有權依舊屬于國家。李總裁提議1000萬，估計是要獲取所有權。這個在會計法則上也是說的過去的，但我們國家的特殊情況，會計法則和國有資產管理條例，在這一塊上是有沖突的，領導及時中斷談判是正確的。我研究了當時李晨董事長在時的最后一份備忘，當時他同意2.3億現金購買企業并承擔2.6億的債務，做企業到他的位置上，避免日后的法律風險，是唯一能解釋他這樣做的原因。但很明顯，李總裁是完全出于目前的狀況判斷出我們只能選擇出售企業，所以采取最大限度壓低收購成本的做法。這或許是職業經理人和企業家之間的區別。”

　　“你的建議，我們同意還是不同意？”

　　“我不知道，但現在可以確定的是，2億貸款已經被使用了3000多萬了。銀行不可能取消這筆貸款。”

　　“什么？誰使用的，誰批準的？”

　　“現任廠長發的，用來支付一些困難戶的救濟金和醫療費。7年沒有發一分錢工資，2個億躺在賬戶上，加上廠里已經被……弄得失去信心了，只發出去3000多萬，已經是無線電廠的新老廠長拼命才保下來的。”劉主任含糊的說了一個人名，王凱和肖戰氣的臉鐵青，但也無可奈何。

　　“怎么辦？我們必須盡快決定，李總裁明日就要離開了。”肖戰用非常疲憊的聲音說道。

　　“兩位領導，聽到一個消息，不好了！”王會長的秘書這時候沒有敲門便闖了進來。

　　“說啊，什么消息？慌里慌張的，成何體統！”王會長有些不滿訓斥到。“李總裁離開省府后，直接去了機場，現在估計已經飛走了。”秘書吞了吞口水，說出了一個另兩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消息。

　　“我們在酒店專門為無極科技服務的工作人員，一直沒有等到李總裁他們返回酒店，只是等到一位前來結算簽字的太極集團的員工。聽那個員工說起，才知道李總裁今日一早便退房了。酒店那邊派人到他們房間收齊行李后，另外派車將行李送到機場的。所以我們都以為他們沒有退房。問他們為什么走那么急，太極集團的員工說……”秘書有些猶豫，看了看王會長。

　　“接著說。”

　　“那員工說，李總每小時幾百萬米金上下的，哪有時間在這里耗著，并且你們領導不是說，另外約時間嗎？等領導們確定好時間后，再來也不遲。”

　　聽到這里，王凱也非常無奈，他確實是這么說的。只能怪他沒說清楚，可李鐘群卻說的非常清楚了：提前通知他，他一定按時赴約的。他說不出李鐘群不對，人家已經清清楚楚的告別了并給了承諾，可他定好時間再約李鐘群時，李鐘群有時間嗎？王凱非常懷疑。

　　可銀行2個億的利息，每天都是錢啊！

　　王凱徒然的嘆了一口氣，無力的擺擺手，示意秘書出去。

　　現在說什么都完了，習慣了慢節奏的王凱，實在是無法接受李鐘群這種幾乎掐著時間的行程安排。

　　這時候，王凱辦公室里的紅色電話響了，辦公室三人非常緩慢的齊齊的將視線看去，這臺電話是直通中樞的，這時候來電，肯定是詢問談判的事情。

　　劉局長知道自己不夠級別，馬上告退，到外面等著去了。肖戰也想走，但被王凱示意留下來。

　　電話是海副院長打來了，果然是詢問談判的事情。

　　聽完王凱將談判過程匯報完畢后，海副院長也很頭疼，兩邊都不能說不對。但是，海副院長也沒有輕易放過王凱會長。

　　“王會長，辛苦了。西省同志們是什么意見，最關鍵的是，您是什么意見？”

　　“海副院長，我正準備召集常務會討論，我本人是傾向于債務打包，因為西省政府目前沒有技術和資金以及管理能力，可以使無線廠快速轉換經營方向并扭虧為盈，更何況，因為決策失誤，還有2億貸款的問題。另外，這2億貸款已經支出了3000萬左右，7年沒有發過一分錢了，廠里實在是困難，所以……”

　　王會長知道，自己作為一省的最高領導，任何事情上，必須有自己的態度，含糊其詞只能證明自己無能。所以，在海副院長詢問的一瞬間，他依著自己的判斷，選擇了支持李鐘群的提議，同時并且沒有試圖掩蓋已經支出3000萬的事實。

　　“好的，我知道了，請盡快和同志們達成一致意見，并將常務會會議紀要發送到紅宮辦公廳。元首、議長、院長、王副元首、胡副議長以及我，都在等著結果。至于李總裁的行程，以后要注意和企業家溝通時的嚴謹性。”

　　“是，謝謝海副院長，我會一個小時候將會議紀要提交。”王凱放下電話，對肖戰苦笑了一聲，說：“走吧，開常務會，中樞等著我們的態度。”

　　正如王凱會長在常務會議上的第一句話：同志們，現在是需要我們做出抉擇的時候了”，西省9位常務審時度勢后，全部選擇了支持李鐘群的提議：1000萬并承擔全部債務。

　　整個會議用時不足30分鐘，然后一份西省常務會會議紀要便通過傳真發送到中樞。

　　僅僅25分鐘后，會議紀要回傳了。

　　機要員是顫抖著雙手將傳真件拿到王會長辦公室的。薄薄一張紙，除了有西省全體常務委員的簽名外。

　　“已閱，擬同意西省的決議，轉胡、王、秦、朱、古辦，妥否，請批示。海河即日”

　　“已閱，擬同意，參政院將研究會計準則與國資條例，為此類事件理順法理關系。胡華即日。”

　　“已閱，同意。請秦、朱、古首長閱。王平即日。”

　　“同意，轉朱、古。秦即日”

　　“同意，需針對華國國企改革，加快相應法制建設。擬組建相應法制小組。送古、胡。朱即日。”

　　“膽子再大一些，步子再穩一些。不要再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同意朱的提議，速報方案。古即日”

　　也難怪機要員雙手發抖，一張紙，華國兩代領導人的簽批，是他從事這個崗位那么多年第一次見到。

　　很多時候，首長的批示下來，往往只有一兩位首長有批語，其他首長大多是簡單的做個花簽，甚至元首、議長、院長基本上只是在自己名字上畫個圈。

　　但這張批復，從字體上可以看出，每一位首長寫字時，都非常認真。無極科技，可真是受到中樞大佬的重視啊！

　　不過，這一次，領導們的終于走對了一步棋。無線廠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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