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許久的六號診室分配給了陳清沐，打開門，地面有一層薄薄的灰。
“陳醫生，里頭臟，我打掃好了再進去。”保潔阿姨恭敬地問道。
后勤處的阿姨們極有眼力見，平時就欺負欺負無權無勢的小護士，面對為醫院賺錢的主治醫師，可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捏柿子都知道挑軟的，何況是得罪人呢。
陳清沐注意到辦公桌的一角擺放著幾個可愛的萌寵手辦，鍵盤也是粉嘟嘟的鍵帽。
應該是各有點生活趣味的女醫生吧。
“之前的醫生呢？”
保潔阿姨撇了撇嘴：“嫌這工資低，老加班，受不了就走了喂。”
“現在的年輕人老清高了，這個藥不能開，那個營養膏不能開，看個病賺不了幾個錢，每個月都墊底。”
“競爭壓力那么大，心態又不好。”
保潔阿姨意識到自己一桿子打了一幫人：“陳醫生，我可不是說你哦，就是個別而已。像是你和紀醫生，都是挺年輕有為的。”
陳清沐沉默不語。
明明配點藥片就能夠治好的病，一眼就能夠確定，非要拍片子、做血檢，檢查完了再開營養膏，小毛病也得折騰個幾百塊，怎么能讓醫生感覺到職業的榮譽感呢？
寵物醫院大多是私立，成立的目的就是賺錢，但多少要帶一些解決寵物病痛的成就感吧？
跟什么人學什么藝，陳清沐進入安吉醫院跟的是醫德極好的紀琳煜，不會被亂七八糟的績效迷惑了眼睛。
陳清沐本來就對賺錢沒什么概念，更多的是想要完成任務。
金錢沒辦法圈住一個對它沒想法的人。
“陳醫生，這些要丟掉嗎？”保潔阿姨把可愛的寵物手辦收攏起來。
“就留在那里吧，挺好看的。”
保潔阿姨砸吧了嘴，她也覺得挺好看的，想著帶回去給孫子玩呢。
既然陳清沐要留下來，她也不好順走。
保潔阿姨收拾一番，操著掃把、拎著水桶離開，診室里安靜了許多。
六號診室還沒有營業，暫時沒有顧客，陳清沐就打開了電腦內置的藥品管理系統，查看藥房有哪些藥物。
回頭看診要是找不到，那就很尷尬了。
“汪汪~”罐頭好奇地探頭張望。
嘿！
是它非常熟悉的人兒。
扭著翹臀，甩著大尾巴，罐頭顛發顛發地跑進來。
“汪~汪汪~”罐頭在陳清沐腳邊打轉，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陳清沐有正事，沒空和罐頭打鬧。
“汪汪汪~”罐頭叫喚了一陣，發現陳清沐一點反應都沒有。
陳清沐此時的友善度太高，罐頭很想要取得他的關注。
轉悠了兩圈，小短腿猛地發力。
罐頭從陳清沐的兩腿間鉆了出來，輕微的擠壓下，仿佛是開了瘦臉的效果，兩只耳朵還沒有舒展開來，看起來特別蠢萌。
柯基犬眨巴著大眼珠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這是兩面夾基吶！
陳清沐有些無奈，伸手抓了幾下狗頭。
作為院寵，罐頭的伙食特別好，毛發油光水滑，手感非常不錯。
罐頭舌頭微微吐出，一臉享受。
“好了，出去玩吧。”陳清沐打發道。
罐頭蹦蹦跳跳，側躺在地上，露出了自己白乎乎的肚子。
客官，來玩嘛！
主動接客的罐頭活脫脫的舔狗模樣。
陳清沐受不了它的死纏爛打，關掉屏幕，站起身來。
罐頭立馬爬起來，緊緊跟在陳清沐的身旁。
在前臺找了袋試用裝的牛肉粒，陳清沐抓了一把，握好拳頭，伸到罐頭面前。
“來，挑一個。”
罐頭嗅覺很敏銳，能夠聞到傳來的肉的氣味，只是混雜在陳清沐的氣味當中，它一時間分辯不了。
小黃護士湊了過來：“陳醫生，你這樣沒用，罐頭非常聰明。”
“它肯定能夠聞出來的。”
罐頭對小護士們愛答不理的樣子讓它成為了護士們的公敵，縱然這樣，小護士們也得承認罐頭的聰明。
短腿歸短腿，影響的是底盤，并沒有影響它的智商。
陳清沐笑了笑：“說不定呢。”
罐頭迷惑了一陣，把鼻子湊了過來，貼在陳清沐的拳頭上嗅了嗅。
它胸有成竹地在一只手面前叫喚了幾聲。
“確定了？”
“汪汪！”
陳清沐張開了手掌，掌心有一粒牛肉粒。
罐頭歡快地把牛肉粒舔進了嘴里。
另一種手也張了開來，里面是一把牛肉粒。
這波，這波叫做錯失“糧”基。
罐頭瞬間愣住，嘴巴停止了咀嚼。
它躺了下來，有點憂郁。
開始懷疑狗生。
陳清沐起身把剩下的牛肉粒放回口袋，拍了拍手。
“哈哈~還是得陳醫生才治得了你啊！”小黃護士在一旁幸災樂禍、
“好啦，陪你玩過了，不要打擾我工作了哈。”陳清沐摸了摸罐頭的狗頭。
沒走兩步，小黃護士追了過來：“陳醫生，等你診室開放，你是想要什么種類的病人呢？”
作為前臺接待，小黃護士還是有點小權力的。除非是顧客有預約和指定醫生，剩下的大多是聽小護士的意見。
小黃護士就是想要表明一下自己是有作用，想要給陳清沐開個后門。
陳清沐沉吟了一番：“一般內科疾病和外科縫合，我都沒什么問題。”
徒手診斷術能夠應付大部分內科，縫合手法能夠解決外傷問題。
做熟不做生，沒有人在一旁盯著，陳清沐還是選擇自己最有把握的內容。
“好嘞，我記下了！”小黃護士開心地說道。
能夠成為男神的工具人，小黃護士就很開心了。
不怕自己被人利用，就怕毫無利用價值。
她看了那么多年的腦殘愛情，覺得萬事開頭難，飯要一口一口吃，大帥哥遲早會垂涎自己的。
“進去呀，站門口干嘛呢？”
尖銳的聲音讓大廳里的人紛紛側目。
穿著白體恤的男生不情不愿地走了進來，后面跟著一個彪悍的中年阿姨。
“醫生，快就狗命呀！”穿著印花的群的中年阿姨大聲囔道。。
“趕緊安排醫生吶！”中年阿姨朝著前臺的護士吼道。
前臺的小護士被音量震得有些發蒙：“什……什么事情？”
“眼睛瞎了嗎，沒看到嗎？”中年阿姨讓了點位置，才看到她懷里有一只奄奄一息的棕色長毛泰迪犬。
小護士憋著氣，你把狗貼在懷里，哪看得清楚？
她知道千萬不能生氣，這娘們看起來就不好惹。
“稍等啊，我給你安排醫生。”
陳清沐皺了下眉頭。
泰迪犬的腹部應該是遭受過碾壓，進氣少出氣多，嘴角還有學沫，很有可能是內臟出血，情況不是很妙。
“二號診室，趕緊。”前臺的小護士說道。
“我哪知道二號在哪，你不給我帶路？”
小護士硬著頭皮從前臺走了出來，領著她去二號診室。
二號診室的主治是紀琳煜，一個性命垂危的泰迪犬，一個不要相處的主人，陳清沐感覺有些不妙，跟了過去。
泰迪犬的情況危急，紀琳煜暫停了手上的門診。
“這狗崽子開車不看路，給壓的！”中年阿姨說起原因，怒目圓瞪，“要是我家狗出大事，我要你以命償命。”
穿白色T恤的小伙子沒經過那么恐怖的仗勢，嚇得臉色慘白。
“是……你的狗突然竄出來，我……我那反應得過來，那是盲區！”
中年阿姨一定有點炸了：“盲區？什么叫盲區？”
“開個車了不起啊？你不把我的狗治好，我先把你的車給砸了！”
小伙子的嘴唇動了動，認命地低下了頭，不敢再刺激中年阿姨，
以這娘們的氣勢，他要是再說句話，可能自己真得以命償命了。
破財消災，只希望醫院趕緊把泰迪給救回來吧。
“別吵了，先帶它去做x光！”紀琳煜頭疼地說道。
小護士帶著中年阿姨出了診室。
“醫……醫生，狗沒事吧？”小伙子擔心地問道。
“泰迪犬的體溫低于常規范圍，口腔有血沫，大概率有內出血，你要有心理準備。”紀琳煜說道。
“啊？”小伙子傻了眼。
泰迪狗要沒了，以中年阿姨的戰斗力，他可能也得當場沒了的呀！
遭到車輪碾壓，泰迪犬沒有當場喪命已經算是生命力旺盛了。
如果是小規模內出血，需要及時手術介入，可如果是多處內臟，以現在的技術來說，希望渺茫。
“我建議你先報警，有警察在場比較好。”陳清沐在一旁說道。
“對，對！報警！”小伙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求生欲點滿。
“你可別想跑，多少錢都得你掏！”老阿姨怕小伙子跑掉，很快就回來堵門。
小伙子報了警，以為警察一會就到，自己能有些膽氣，可被中年阿姨一瞪眼，不由腿腳發軟。
加急的x光很快出來，存在多處骨折，多出臟器受損。
紀琳煜如實告知了檢查情況：“狗狗的情況非常危險，隨時可能會停止呼吸，確認要治嗎？”
中年阿姨一點就著：“你這是什么話？你是醫生，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
“趕緊治，不管是多少錢，一定要救回來！”
紀琳煜沒有解釋，讓陳清沐幫讓給泰迪犬上急救。
她見過太多人選擇了錢，而不是寵物的生命。何況泰迪犬的情況真不是花錢就能夠救回來，可能上了手術臺就容易下不來。
旁邊的小伙子一哆嗦。
敢請不是你的錢，一點都不心疼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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