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醫生被陳清沐懟得啞口無言，但并不妨礙他陰陽怪氣。

    “沒聽說過安吉醫院擅長跟腱縫合復原術，要我說還是送到滬城去，那里的醫院還有國外的設備，縫合技術更厲害點。”

    “這位仁兄。”周醫生走了進來，“姓誰名誰？”

    “姓戴，名……”

    周醫生呵呵一聲：“不用告訴我你叫什么，據我所知，整個濱海的寵物醫生當中，厲害些的就沒有姓戴的。”

    言外之意，就是說戴醫生一個無名之輩，周醫生沒興趣知道他名字。

    老話說打人不打臉，周醫生這是飛龍騎臉，當面輸出，打得啪啪響。

    戴醫生如此被輕視，氣得臉都有點鐵青。

    基地里的獸醫是在體制內，和市場化的寵物醫生交流比較少。除非是特別厲害的，一般人物，外界還真不了解。

    周醫生混歸混，混了十幾年，技術沒多少提高，人倒是認識不少。

    混中帶著點痞氣，一開口就是老陰陽師的語氣，搞得戴醫生以為這位周醫生是什么大人物，頓時不敢再言語什么。

    他就怕自己再多嘴，周醫生就揚言要封殺他。

    他確實是在體制里，可警犬基地沒辦法完全不與外界接觸，搞砸了事情，他回去也是挨訓的。

    戴醫生之所以逼逼叨，一方面自以為是，覺得自己在體制當中了不起，另一方面則是見陳清沐是個小年輕，自己年長點，自然而然把自己放在了高處。

    可惜，寵物醫生憑借技術吃飯，并不是憑借資歷。

    周醫生得勝地給陳清沐使了個眼神。

    同樣是混子，得交給他對付。

    流氓只能流氓治，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沒了戴醫生在旁邊比比叨叨，陳清沐開始對一二三進行檢查。

    “一二三不喜歡有人站在它后面，您檢查的時候就從正面開始。”陳東宇告知了一些注意事項，“我會在旁邊，你放心檢查。”

    警犬對視野盲區出現的陌生人極其抵觸，視為潛在危險，一言不合就會進攻。一二三只是腿不方便行動，可不妨礙它撕咬。

    陳東宇作為訓導員，當然是知道一二三的攻擊力。

    作為一條警犬，一二三渾身都是肌肉疙瘩，撫摸的時候能夠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工作犬和寵物犬的生活環境不同，用途也不同，長年累月的訓練，使得警犬的性格堅毅。

    哪怕是一條腿跟腱斷裂，也不會嚶嚶作吠，精神狀態非常良好。

    陳清沐檢查一二三的情況，紀琳煜則在旁邊負責記錄。

    一二三眨巴眨巴眼睛，沒有一般寵物犬初到陌生環境的驚慌失措。

    陳清沐靠近的時候，它湊過來嗅了嗅氣味，回頭望望自己的訓導員。

    它對醫院沒什么概念，以為是在出任務，等待著陳東宇的指令。

    “好狗！”陳東宇抓抓一二三的脖子，習慣性地稱贊道。

    發音有點特殊，兩個詞連在一塊，不細聽根本聽不明白。

    既然沒有任務，一二三放松下來，肌肉松弛下來，靜靜地趴在看診臺，任由陳清沐檢查。

    不知道是有訓導員的指令，還是陳清沐足夠的友善度，一二三全程配合。

    “加急拍個片子，先做術前準備。”

    陳東宇不解道：“醫生，基地已經做過了，還得再做一遍？”

    “院里的設備先進些，造影效果更好。”陳清沐解釋道。

    這當然是借口。

    不同設備的造影成像效果不同，有些參數需要專業人員調解，突出醫生所需要的部分。更重要的是自保，片子是極其重要的證據，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存在不小的隱患。

    陳東宇心系一二三，倒是沒說什么。

    戴醫生知道潛規則，不過見周醫生就像是保鏢一樣站在一旁不離身，只是小聲地嘟囔幾句。

    有了院長的吩咐，一路順暢。

    “紀醫生，你看一下呢。”陳清沐把片子遞了過去。

    一二三的跟腱比普通犬長了不少，代表著它擁有更好的運動能力，一方面是優化培養，另一方面是后天培養的結果。

    跟腱長度和強度使得一二三能夠較好地完成警犬職責，可也給縫合手術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跟腱較長，斷裂的斜面更大，強度則是考驗縫合線的承受力。

    要是后期康復過程中，線材斷裂，那整臺手術意味著失敗。警犬的運動量，可不是一般犬只出門散步能夠比得了的。

    “一般的線材沒辦法承受如此大的拉力。”紀琳煜分析道，“我個人建議同時采用鋼絲和肌腱線。”

    英雄所見略同，陳清沐開具了耗材清單，讓藥房趕緊準備。

    “醫生。”陳東宇深吸了幾口氣，鼓足了勇氣說道，“基地里的醫生和我說過縫合難度。”

    “不管怎么樣，能不能先保障它以后能夠正常活動。”

    陳清沐看了他一眼，要求似乎降低了不少。

    陳東宇很清楚，如果一二三不能恢復運動能力的后果。

    在警犬基地，這并不是稀罕的事情，不少警犬在執行任務受傷之后，無法再進行執行任務，只能是被迫退役。

    一二三先是他的伙伴，然后才是警犬。

    要是一二三不得不離開警隊，那陳東宇會一直養著它。或許對于一二三來說，當一條普通的狗狗，無憂無慮，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所以，陳東宇私下的要求很低，保證一二三能夠正常活動就好。

    一二三不知道自己將要遇到的是什么，它能感受到訓導員身上有淡淡的憂傷，很貼心地把狗頭塞進了陳東宇的懷抱當中。

    嚴肅活潑。

    執行任務的一二三是風馳電掣，休息的時候也會朝著訓導員撒個嬌。

    別看外表是個彪形大漢，一身腱子肉，誰心里面還沒有個小公舉呢。

    陳東宇心緒復雜地撫摸著一二三。

    他讀警校的時候，一二三就成為了他的警犬，陪伴著上學、工作。

    劃傷、磕碰，對于一二三來說是家常邊防。

    哪條警犬身上沒有點傷疤？這就是勛章吶。

    可如今一二三面臨的是可能被迫退役的問題，不是說抹點藥水、吃點消炎藥就能夠好的小病。

    和警犬基地的初次合作，田昌明相當重視，把不忙的主治醫生和助理都召集到了會議室。

    “邊看邊探討，多交流多提高。”院長總結了一下觀摩會的核心思想。

    貿然讓陳清沐開一個診室很難服眾，田昌明干脆決定多讓陳清沐出出風頭。

    不是可能不服氣嘛，多看幾場，治的服服帖帖了，回頭看誰還有臉站出來反對。

    陳清沐和紀琳煜進入手術室，蘇姐比劃了個ok的手勢。

    “吸入麻醉維持，可以進行手術。”

    在一二三大腿部位捆扎止血帶，陳清沐下了第一刀。

    在內側縱行進行切口，考慮到術后康復的問題，切口不大，勉強能夠看清里面的情況。

    切開至肌腱旁組織，仔細分離周圍組織，暴露斷端跟腱。

    跟腱只有一小塊還連在一起，大部分是硬生生地扯斷。

    不知道一二三是從多高摔進坑里，單從跟腱斷裂的程度來看，想必是很慘烈。

    陳清沐簡單清創之后說道：“沖洗。”

    “好。”紀琳煜上前進行沖洗，保持手術視野。

    “考慮到警犬的運動量和盡快恢復早期功能斷裂，我準備使用三束縫合法。”陳清沐開口道。

    根據學者對三束縫合法治療跟腱斷裂的長期功能預后的隨訪來看，約 80%的患者可以恢復術前的運動水平，術后 3 年，僅 2 例患者出現腓腸肌肌肉萎縮，1 例患者出現疤痕愈合。無患者出現跟腱再斷裂。

    經驗分享可能會添油加醋，可大數據是不會騙人的。

    應對急性跟腱斷裂的復原手術，三束縫合法后遺癥小，恢復快，要比改良縫合法更加適合。

    紀琳煜：“……”

    她看著陳清沐的眼神充滿了疑惑。

    你什么時候會三束縫合法的？

    之前治療賽貓的時候，改良跟腱縫合法的效果不是挺好的嗎？

    陳清沐總不能說是系統剛獎勵的吧？

    有了系統，就是那么bug。

    “夾線器！”

    “縫針！”陳清沐的命令打斷了紀琳煜的困惑。

    上了手術臺，作為主刀，陳清沐掌控整臺手術，紀琳煜名義上是他師傅，也只能是配合。

    手術室里炸開了鍋。

    “三束縫合法？沒聽說過紀醫生會這個啊？難道說是陳清沐自己學的？”有醫生一腦門的問號。

    “別說是三束縫合法了，紀醫生對改良跟腱縫合法都不熟悉，哪能教給陳清沐啊？”

    “實在是太冒險了，怎么著也得多進行幾次實操嘛。”

    “……”

    戴醫生聽著周邊理論紛紛，大部分是在質疑陳清沐，頓時覺得找到了隊友。

    “田院長，你們這是開玩笑嗎？”

    “據我所知，三束縫合法很有難度，一個那么年輕的醫生能夠有多少熟練度？”

    戴醫生說著站起身來，很是激動：“一二三是條警犬，執行過不少任務，保護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不是讓你們用來練手的實驗品！”

    在基地混得久了，技術沒提高多少，上綱上線倒是能活學活用。

    田昌明對陳清沐臨時跟換縫合手法有些震驚，一時間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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