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到新技術的陳清沐饑渴難耐地踏進醫院大門，期待著發殺四方的時候，罐頭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
狗東西完全不把陳清沐放在眼里，直接無視，晃晃悠悠地從旁邊走過。
大清早，給罐頭喂食的小護士還沒有來上班，它就無聊地巡視著自己的“江山”。
看樣子還得先把友善度升上來，免得小短腿狗眼看人低啊。
日常接診被推門而入的一對情侶打斷，淚眼婆娑的女孩手中抱著一只泰迪犬。
“稍微等一下，等叫號。”紀琳煜皺了下眉頭。
陳清沐倒是對到來的情侶有些印象，他第一天上班，紀琳煜測試他診斷能力的時候，就是給女生懷里的泰迪犬做的。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當時的診斷應該是子宮蓄膿。
“叫什么號？”男生很是豪橫，“嘟嘟被你們看成這樣，還好意思收掛號費？”
紀琳煜抬起頭，眼睛微瞇，將手中的鼠標朝前一推：“你有多著急？”
“嘟嘟好幾天沒吃飯了，醫生幫忙趕緊看一下吧！”女生帶著哭音哀求道。
“就是他們這些庸醫看壞的，必須讓他們負責到底！”男生叫囂道。
紀琳煜向來是不愿慣著惹是生非的顧客，接著處理手頭的病患，直接把情侶晾在一旁。
憑什么要按鬧分配？
除非是遇到急癥重癥，可以采取優先原則，其它情況下就要按照叫號順序，講究先來后到。
沒有點規矩，自己心急就可以硬闖診室，那干脆把醫院開在菜市場，誰喊得大聲，醫生就選擇哪個先看好了。
“我在和你說話呢！”男生有些氣急敗壞。
陳清沐朝前站了一步，擋在紀琳煜的前方。
男生要比陳清沐矮一個頭，陳清沐給了他不小的壓力，氣焰小了許多。
“國豪，不要鬧事！”女生一邊著急心疼泰迪犬的情況，另一方面又要安撫男朋友，實在是心力交瘁。
交代好后續注意事項，紀琳煜才接過泰迪犬查看情況。
“上次來過醫院之后，就給嘟嘟喂那些藥，我回家了一趟，等我再回來，嘟嘟就變成這樣了。”女生還有些理智，陳述泰迪犬的情況。
“吃的藥帶來了嗎？”
女生從拎包當中翻出了藥盒子，紀琳煜打開來看了一下，心里基本有數了。
“你確定小狗按時吃藥了嗎？”紀琳煜瞥了男生一眼。
“每頓都喂，就是你們的治療方法不對！”男生堅持說道。
“按照處方要求，那么多天過去，這盒應該吃完了，根本不可能還剩下那么多！”紀琳煜把藥盒丟在桌上。
女生掃了一眼盒子上藥房特地手寫的“每日三次，一次一粒”的字樣，就是簡單的數學題。
“國豪！”女生生氣地喊道。
男生死鴨子嘴硬，為自己辯解道：“我是看到嘟嘟不再流膿，才沒給它吃的。”
“是藥三分毒，多吃了反而不好。”
“關鍵是他們診斷問題，說什么吃藥就行。”
男友解鎖了手機：“我在網上查了資料，子宮蓄膿很容易復發，做手術才能夠一勞永逸！”
“你們就是庸醫！”男友大聲地斥責道，“不會看還瞎看，嘟嘟才拖成這幅樣子了！”
男生不顧女生拉扯衣角的小動作：“資料上說，膿液會形成毒素，要是進了血液當中，會引發敗血癥和器官腎衰！”
“你們會看什么？”
紀琳煜一臉寒意：“你明白什么是開放性子宮蓄膿，什么是閉合性子宮蓄膿嗎？”
男生愣了一下，他就是搜索了點資料，哪里明白子宮蓄膿還分開放性和閉合性。
陳清沐實習的時候就知道一個道理，不要和寵主辯論醫理，特別是度娘治病。網上經常會把一分的毛病說成十分，有點咳嗽都能扯到絕癥。
有些人看了“養寵經驗”文，要么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要么就是胡思亂想。
有一小撮醫生，遇到母犬得了子宮蓄膿，一般都是建議寵物主人做絕育手術，一了百了。
其實開放性子宮蓄膿危險性小，膿液不斷排出的情況，出現重度和腎衰的可能性很低。
開放新子宮蓄膿的治療，主要就是排膿、消炎和身體調理。通過頭孢等抗生素和消炎藥進行保守治療，如果情況不容樂觀，則是使用激素，比如是孕利止和前列腺素，促進排膿。
一般來說，短則3、4天，長則一兩周，狗狗就能夠痊愈。
不分析輕重程度，一律要求手術治療，不過是一小撮寵物醫生想要多收費罷了。幾顆藥片才多少錢，一臺母犬絕育手術至少大幾百，心黑一點地要個上千那是輕而易舉。
問題在于這對情侶并沒有關注泰迪犬的排膿情況，按照女生的說法，男生獨自在家帶著泰迪犬，可能存在疏于照顧的情況，并沒有察覺到泰迪犬的異樣，以為不在出現膿液就是好了，實際上則是惡化為閉口性子宮蓄膿。
男生顯然不想承擔下責任：“我是來找你要個說法，不是讓你給我出題考試的！”
“砰！”男生一掌拍在看診臺上，“你們今兒要是不給我把事情說得明明白白，這事不要想就這么過去！”
他哪里是要個說法，擺明了是要鬧事。
紀琳煜遇到過類似的寵物主人，出了問題就推卸責任，三言兩語間就胡攪蠻纏。
紀琳煜瞥了他一眼，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陳清沐能夠感覺到診室里頭逐漸被低氣壓籠罩。
“你想要什么說法？”紀琳煜冷冷地問道。
男生以為紀琳煜是要妥協：“當然是把嘟嘟治好，還得給賠償。”
“賠償要多少？”
“怎么也得要一兩千，如果不是你們誤診，我們怎么會那么擔驚受怕？”
女生覺得自己男友實在是太過分，有些哀求地說道：“國豪，你不要亂來好不好！”
“一千還是兩千？”
“兩千！”
一旁的陳清沐只是站著，隔絕男生近距離接觸紀琳煜的可能。
以陳清沐對紀琳煜的了解，她說了那么多話，絕對是有的放矢，不然可能就直接把人給趕出診室了。感覺根本不需要他參與，紀琳煜就能應付。
“陳清沐。”紀琳煜依舊是一臉寒霜，“報警，就說有人敲詐勒索。”
紀琳煜把反扣在桌上的手機翻了過來，結束了錄音。
她看著男生：“你分不清楚開放性和閉合性子宮蓄膿的區別，估計也不太明白敲詐勒索罪的量刑標準。”
“敲詐勒索公私財物價值二千元至五千元，屬于數額較大，可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
初入社會的男生以為自己蠻橫就能夠肆意撒潑，覺得醫院為了息事寧人，只會乖乖認栽，免費看病不說，還得賠給他一筆錢。
誰知道紀琳煜不僅醫術好，還懂點法律。
“我叼你媽，你套我話！”男生掄起拳頭就要沖過來。
嘴炮的事情紀琳煜做完了，那么身體上的較量就得陳清沐來接手。
仗著比對方高一個頭，陳清沐就好像是一堵高墻，擋住了男生的路。肩膀頂了一下，男生沒有防備，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國豪！嗚嗚~”女生根本無力阻止，眼淚斷了線。
她懷里的嘟嘟沾了幾滴淚水，抬頭看了看自己的主人，想要去舔舐掉女孩的淚水，可它實在太虛弱，只能是望著女生。
男生吃了癟，有些發狠，一臉兇意，站起來還想再戰。
女生不想男友鬧事，放下嘟嘟，回頭死死地抱住男生的腰：“國豪！國豪！不要鬧了！”
“你到底是哪邊的啊？”男生吼道。
一直弱弱的女生猛地仰起了臉，直接爆發：“要不是你沒給嘟嘟吃藥，它會這樣嗎？”
“不懂裝懂，上網看了點東西就可以當醫生嗎？”
“我們是來看病的，不是來鬧事的！”
“你這么鬧，讓醫生怎么看病啊？”
“你走，趕緊走！”
同為女生，第六感告訴她，紀琳煜剛才的報警并不是說說而已。要是男友再不收斂一些，等到警察來，那是要吃虧的。
一通斥責，讓男生啞口無言。
說不過紀琳煜，打不過陳清沐，自己的女友還讓自己滾蛋，男生咬了咬牙，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轉頭就走。
臨走的時候，不忘猛地帶上門。
“砰——”
陳清沐看著有些發抖的門，心里是不是門壞了，紀琳煜還要男生賠償修門的錢。
二號診室安靜了下來，只有女孩還在啜泣。
“醫生，真的很抱歉，我替我男朋友道歉！”女孩嗚咽地說道。
紀琳煜的神情緩和了不少：“狗狗的情況比較危險，精神和食欲都明顯變差，肚子開始變大變硬。這是非常典型的開放性蓄膿變為閉合性蓄膿的癥狀。”
“先做ct，要安排盡快手術。”
“嗯！”女孩重重點頭。
她此時只想要盡量配合醫生進行醫治，讓嘟嘟好起來。
嘟嘟緊緊依偎在女孩的懷抱中，或許這般，才能稍微減輕一些生理上帶給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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