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回隆興吧
“二娘說的人是我和阿簫嗎?”溫庭奉的聲音高高地在暖閣門口響起。甄氏扭頭一看,只見溫庭奉和阿簫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四個人,是兩個下人押著兩個丫頭進來了。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兩個丫頭,一個是府里的紅豆,一個是莊上的丫頭緋兒。
噗通一聲,這倆丫頭都軟軟地跪在了地上,垂頭塌肩,面色全無。溫老爺指著這二人問道:“阿簫,這就是你說的證據(jù)?”
“老爺可認得這兩個丫頭?”阿簫問道。
“一個是紅豆我認得,另外一個很面熟,但不記得名字了,像是莊上的丫頭。”
“這丫頭叫緋兒,的確是莊上的丫頭。今日正是這丫頭去告訴鄔云云四少爺醉倒在景封院的。”
“胡說!”庭笙立刻指著緋兒喝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醉了?我跟庭善青安好好地在馴馬場騎馬呢,哪兒醉了?”
溫老爺顰起了眉頭,問那緋兒道:“你這丫頭老實招來,為什么要說謊?你把鄔云云騙到景封院里想干什么?”
緋兒渾身哆嗦了一下,聲音哀怨道:“奴婢……奴婢是聽了環(huán)兒姐姐的話……是環(huán)兒姐姐讓奴婢這么跟鄔云云說的……”
“你可別瞎說!”甄氏瞪著緋兒道,“環(huán)兒怎么會做這樣的事兒?”
“甄夫人,你先別著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嚇唬上了,那我還怎么問呢?”阿簫沖甄氏冷冷地笑了笑。
“這還用問嗎?我家濯冰根本不會干那樣的事兒,她一個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懂,也犯不著去對付府里的一個丫頭,再說了,我二表弟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怎么可能跑我家老爺跟前來胡作非為呢?我看你是別有用心,打算借今兒這事兒給我家濯冰摸一身黑是不是?”
“夫人,您記性真不太好,這好像已經(jīng)不是甄可占第一次對溫府丫頭下手了。我聽說萬姨娘院子里從前有個叫梧桐的丫頭,也是被甄可占酒后搶占了,被迫無奈才嫁給他為妾的,夫人可還記得這事兒?”
甄氏臉色一僵,霍地站起了身:“誰跟你胡說八道的?梧桐是可占瞧上后問過我才許的,怎么成了可占強占了呢?若真有此事,怎么不見萬姨娘來跟老爺告狀?你來府里才多久,道聽途說了這么些閑話就拿到這兒來質(zhì)問我,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甄夫人了?就算你是濯熙和青安的救命惡人,也不至于囂張成這樣吧?”
“告狀?”阿簫攤開手,清冷一笑道,“這狀有告頭嗎?人都已經(jīng)被強占了,就算萬姨娘跟老爺告狀,事情就能挽回了嗎?最后的結(jié)果還不就是許給甄可占做小妾?既然如此,那萬姨娘又何必為了此事得罪你甄夫人和甄家,給自己和梧桐落下個不痛快呢?”
“這事兒誰跟你說的?是萬瑛嗎?你去,”甄氏怒氣沖沖地指著阿簫說道,“你去把她給我找來,我要跟她當面對質(zhì)
!怎么了這是?一出事兒都圍上來七嘴八舌了啊!你說景封院的事情是濯冰所為,她又來說梧桐是被甄可占強占的,你們是約好了沖著我來的是吧?”
“娘,話還是別扯遠了,先說眼前的事情吧!”溫庭悅插了一句,然后看向阿簫冷冷道,“這倆丫頭就是你的證據(jù)?那好,我倒想聽聽你這兩個證據(jù)能說點什么出來,說吧!”|
阿簫垂頭看向紅豆道:“該你了,都跟老爺說了吧!”
紅豆也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樣,膽戰(zhàn)心驚地縮著脖子說道:“奴婢……奴婢真的沒干別的……奴婢就在外面拿鎖鎖住鄔云云,然后……等人來了再把鎖打開……”
“為什么要這樣做?”溫老爺凝色道。
“是……是環(huán)兒這樣說的……她說……要讓旁人都以為鄔云云是自己進房去勾搭甄大捕快的……”
“你們簡直是喪心病狂!”庭笙指著紅豆痛罵道,“我待你不好嗎?云姐姐待你不好嗎?你竟幫著別人這樣對付她,你還有點良心沒有?”
紅豆連忙趴在地上,求饒道:“四少爺饒命!奴婢……奴婢只是不想在您院子里待了,七小姐答應(yīng)奴婢,那事兒成了,便讓奴婢去她院子里伺候著,所以奴婢才一時鬼迷了心竅啊!四少爺,老爺,奴婢真的只是一時糊涂了哇!”
“爹,您都聽見了,”庭笙一臉憤然地指著紅豆說道,“她什么都招了,就是溫濯冰想跟我過不去,背地里找人對云姐姐下手呢!爹,您可不能因為溫濯冰是你的女兒就手下留情,我也是您兒子呢!”
“庭笙,下這樣的斷言是不是太早了點?”溫庭悅接過話道,“給這倆丫頭傳話的人的環(huán)兒,難道環(huán)兒做的事情都要算在濯冰身上嗎?”
阿簫聽了這話覺得好笑,轉(zhuǎn)頭問溫庭悅道:“聽二少爺?shù)目跉猓@事兒是打算推給環(huán)兒了?”
溫庭悅迎著阿簫譏諷的目光,淡淡回答道:“環(huán)兒雖是濯冰身邊的人,但她始終比濯冰大兩歲,她要動點心思干點什么,濯冰也未必察覺得到,畢竟濯冰心思單純,壓根兒就不會往壞處去想,所以,你帶來的這兩個丫頭只能證明事情是環(huán)兒交代給她們的,與濯冰扯不上什么干系。”
“呵呵……厲害,二少爺不愧是二少爺,從小跟著老爺做買賣,確實是練得一副好口才啊!”阿簫一面點頭一面笑道,“環(huán)兒做的事情歸環(huán)兒做的,與她的小主人無關(guān),一下子就把事情撇得干干凈凈,所有的過都讓環(huán)兒受了是吧?你們這些跟著二少爺七小姐的人都聽清楚了?沒準你們就是下一個環(huán)兒。”
“阿簫,”溫老爺開口道,“你還有沒有別的證據(jù)?庭悅說得對,單憑這些,的確不足以說明濯冰就是背后主使之人,你若拿不出別的證據(jù)了,那我就得問你一個污蔑之罪了。”
阿簫正要開口,暖閣門上忽然來了幾個人,回頭一看,原來是素珠仲夏攙扶著云云來了,后面還跟著溫濯熙和萬氏。溫夫人一見云云,連忙起身招呼道:“快,隱娘,給這孩子搬張椅子來!瞧這小臉腫的,老爺哦,您看著不心疼嗎?”
“不必了,”云云輕輕地推開了素珠和仲夏的手,也推開了趕來攙扶她的庭笙的手,自己邁著輕柔的步子走到了溫老爺跟前。阿簫問她道:“你來做什么?這兒的事兒我已查得分明了,你回去歇著吧!”
云云搖搖頭,看著溫老爺,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我來,是有句話想對老爺說。”
溫老爺抬手道:“你還傷著,坐下說吧!”
“多謝老爺好意,我已經(jīng)不礙事兒了,還是站著說吧
!老爺,我聽說阿簫查得此事是七小姐所為……”
“那都是胡扯!”甄氏不等云云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豎起柳眉道,“我家濯冰不會干那樣的事兒,更不會有意針對她自己的哥哥!鄔云云,我知道你今日受了大委屈了,我看你還是回去歇著,事情老爺自會查明的。”
“甄夫人,您能否讓我把話說完?您讓我把話說完了,別說回去歇著,就是離開溫府我也沒半個不字。”云云目光清冷地看著甄氏說道。
甄氏白了她一眼,扭過臉去坐下不說話了。云云收回目光,又繼續(xù)說道:“老爺,剛才在外面我也聽了那么一小會兒,原來紅豆和這緋兒都是聽了環(huán)兒的話來對付我,說起來似乎都是環(huán)兒的不對,可七小姐難道真的就可以置身事外?”
“我知道你疑心什么,但我也相信濯冰不會干出這種坑人清白的事情來,雖然她平日里有些調(diào)皮,有些任性,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她斷然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來。不過你也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嚴懲環(huán)兒,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云云嘴角含苦笑,輕輕晃著腦袋道:“真兇非她,嚴懲又能如何?我明白,在老爺眼里,七小姐只是孩子,可愛活潑毫無心機,可以懷疑整府的人,就是不能懷疑她,是嗎?但老爺你有沒有想過,阿簫若有心誣陷,他為什么不找個容易被懷疑人的,譬如說大夫人,甄夫人,或者是萬姨娘,為什么他偏偏把矛頭對準了絕對不可能的七小姐?”
溫老爺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看著云云,一時沒說出話來。
“或許是我腦子笨吧!想誣陷也沒找準個好的替罪羔羊,偏偏尋了個老爺覺得最不可能的,呵呵,”阿簫抄手自嘲地笑了笑道,“看來我這些年在江湖上是白混了,長了眼睛都還分不出黑白呢!”
溫老爺不自主地垂下了雙眉,仿佛已經(jīng)有點動搖了。云云再道:“老爺,在您眼里,七小姐是乖巧的,可她有理由在您面前不乖巧嗎?您可曾聽見過她是如何一聲接著一聲地罵我家少爺野種,讓我們滾出溫府的?”
“鄔云云你不要胡說!”甄氏氣得兩眼通紅,起身指著云云怒喝道。
云云不加理會她的怒喝,只是看著溫老爺繼續(xù)說道:“您可以不信,但我心里卻記得一清二楚。這趟奴婢帶少爺來投奔您,不是為了您那家大業(yè)大,也不是為了幫助少爺跟這府里的少爺小姐爭什么,就為了四個字——父子親情。本來少爺已經(jīng)跟奴婢提過很多回,想要離開溫府回隆興去,可奴婢就想著少爺已沒了娘,怎么能再沒了爹呢?身邊有個能疼他護他的爹是多好的事情啊!可如今看來,我們還是收拾東西回隆興去好了。”
“鄔云云,”溫庭悅在云云背后勸說道,“你也別太沖動了,我知道濯冰跟你有過沖突,你對她沒什么好感,但一碼事歸一碼事,不能因為這事兒是環(huán)兒干的,就順手扯到濯冰身上去吧?你說這樣的話,爹會難過的,爹好容易找回了他多年不見的兒子,怎么能輕易放他離開呢?”
云云轉(zhuǎn)過頭來,似笑非笑地說道:“二少爺也是讀過書的,想必該知道這樣一句話吧,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聲和則響清,形正則影正,這話是我家夫人生前多次跟奴婢提起過的。倘若身邊的人都無法擦亮眼睛分明是非,又何以引導(dǎo)少爺往后做個正直公正的好官?昔日孟母三遷,為的就是讓兒子能有個熏陶情操的好環(huán)境,奴婢雖不是少爺母親,但受夫人所托,也要為少爺爭取一個最好的環(huán)境,回去,也是無奈。”
這番話說得在場的人都好一陣沉默。庭笙更是激動得眼淚又快流出來了,上前扶著云云的胳膊,不住地點頭道:“云姐姐,我聽你的,咱們收拾東西回隆興去!回了隆興,我會加倍努力讀書,來年我肯定給娘和你考個好名次出來!”
“唉……”溫夫人那邊忽然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只見她雙眼噙淚,模樣憔悴地搖了搖頭,感觸道:“孟母三遷啊……老爺,我此時方才知道我究竟為何會輸給碧兒,無法像她那樣抓住您的心,原來是因為輸?shù)锰嗔耍耐ㄍ嘎敾凼俏宜荒芗暗模粼缬腥颂嵝盐疫@一句,恐怕咱們庭奉還能比現(xiàn)下更長進呢
!”
溫庭奉忙走上前去說道:“娘,您不要難過,兒子會給您爭氣的!”
溫夫人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溫老爺?shù)溃骸袄蠣敚乙恢辈豢月暎且驗槲遗挛乙徽f話你就疑心我又想對付二房了,但今兒就算您疑心,我也得把這話說了,梧桐的事情全府皆知,丫頭們?nèi)巳俗晕#劣谀膶氊惻畠哄峙滤挠H娘老子都不清楚她是個什么人!您且繼續(xù)這樣信著,等日后嫁出去了,您就知道您那臉面丟到河?xùn)|還是河西了!”
甄氏氣得心口直打顫,斜下眼眉,瞄著溫夫人道:“難道我的濯冰在大姐心里就是那么地不堪嗎?”
溫夫人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是不是不堪,是不是過分,咱們且先別下這定論,讓她未來的婆家來說吧!不過我得提醒你了,甄茹,別為了遮一時之丑,害了濯冰的一輩子。”
“哼!我倒是看明白了啊!”甄氏掃視了眾人一眼,臉色沉青道,“你們這一個個的,又是證人又是抹淚的,是想合力將我踹下這后宅掌家人的位置吧?是,為了打理好這溫府,我這些年沒少得罪了人,但你們也不能這樣污蔑我女兒吧?有本事都沖著我來啊!”
“甄夫人,”云云看著她說道,“沒人污蔑你女兒,事實原本如此!”
“事實?什么事實?”甄氏沖到云云跟前,厲聲喝問道,“恐怕那所謂的事實只有你自己清楚吧!誰又敢說不是你串通紅豆緋兒來誣陷濯冰呢?”
“我看你是氣昏了頭了吧,二娘,”溫庭奉口氣輕諷道,“她串通紅豆緋兒,再把自個綁了送甄可占房里,讓甄可占打成那副模樣,她腦子有病吧?二娘啊,我能明白,濯冰一向在人前都是乖女兒,一下子說她干了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您死活都不會承認的,可不承認又能怎么樣?事實擺在眼前啊!您呀,就是太操勞了,忽略了對濯冰的管教了。”
“你……”甄氏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好了,都別爭了,”溫老爺擰著眉,黑沉著一張臉道,“去把濯冰叫來,我要當面問她,若真是她做的,我絕不輕饒!”
“老爺……”
“不必去叫了!”溫老爺?shù)拇蟾鐪厝绾е鴥鹤訙赝フ浜鋈蛔吡诉M來。
溫老爺抬頭望去,起身問道:“大哥這話是什么意思?”
溫如海在溫老爺身邊坐下,抬眼瞟了瞟甄氏,慢條斯理道:“那丫頭我已經(jīng)給你帶來了,你也不必問她什么了,今兒這事兒也就是她串通環(huán)兒,紅豆干的,至于這緋兒,就是被她給利用了,壓根兒什么都不知道。”
溫老爺有些驚訝了:“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溫如海笑了笑,說道:“這還得多虧了庭奉啊!剛剛不久前,庭奉來找我,說什么都要我往東邊天喜閣去,我當時還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本不想去的,可又怕真有什么讓我們溫家丟臉的事情發(fā)生,所以還是去了。誰知道啊,我去了沒多久,七丫頭就和她那個環(huán)兒躲進來了,她們倆的話我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清楚楚,今兒這事兒還真是七丫頭吩咐環(huán)兒去干的。”
“什么?”甄氏臉色陡變,驚呼道,“大哥,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啊!”
溫如海蔑了她一眼,拍了拍厚實的胸膛,坦蕩道:“我溫如海是什么人?走南闖北押鏢無數(shù),從未欺哄過誰!原本你們家的事情我不該來管的,可仔細想想,七丫頭才多大點,才十三歲就知道擺弄這些陰毒門道了,嫁出去還得了?將來丟的還不是我們老溫家的臉面?所以這事兒我得管,我還就得管上一管!”
-本章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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