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沒有看到死人？人都去哪里了？”蠱王拉下窗戶，看向外面風景迤邐的小鎮。

　　“不要摘下頭盔！”葉子羞眼中極為驚懼，疾聲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已經進入高危區，在沒有查清楚病毒真正的傳播途徑之前，一定不能摘下頭盔！”

　　“不就是病毒嘛，我堂堂蠱王會怕這些小家伙？”沙千芷滿不在乎地說道。

　　“等你感染之后，再想起戴頭盔就晚了！”李淳風轉頭說道：“隨時注意情況！不要輕易打開窗戶。”

　　“小心！”坐在后面的罌妃驚慌出聲。

　　蘇玫方向盤急速轉動，救護車擦著急停的裝甲車嘎吱一聲停在道路上。

　　“都沒事吧？我下去看看。”李淳風看一眼因為慣性運動身子前傾的女人們，有安全帶和頭盔，倒沒出什么問題。

　　前面的履帶裝甲車也停了，克拉克和一名軍人跳下車，回頭看一眼李淳風，走向橫躺在公路上的那具尸體。

　　一頭高度腐敗的角鹿尸體，散發著惡臭，蠅蟲環繞，烏煙瘴氣。

　　“情況怎么樣？”葉子羞和蘇玫跟上來。

　　“大概已經死了很久。”克拉克聳了下肩膀，“上車！鎮上的尸體一定更多。”

　　蘇玫蹲下來，細細檢查一下這具尸體，和李淳風交換了下眼神，返回救護車，繼續上路。

　　“發現什么？”罌妃察言觀色，似乎從蘇玫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

　　“從腐敗程度來看，角鹿的死亡時間至少在四天前。”蘇玫說道。

　　“那又怎么樣，是致命病毒造成的嗎？”蠱王問道。

　　蘇玫搖搖頭，沉思著。

　　“病毒爆發什么時候開始爆發的？”李淳風向葉子羞問道。

　　“來自阿肯色州官方的消息，是三天前。”

　　“那就對了！”李淳風拍掌說道：“他們隱瞞了疫情，不是三天前，如果我猜的沒錯，大概已經有一周了！”

　　“嗯，角鹿死在這條公路上沒有人發現，也就是說，三天前小鎮上已經沒有活人存在……”葉子羞的話讓每個女人都感到了一陣寒意。

　　李淳風又問道：“現在下結論還太早，在我們之前，有沒有醫療隊進入卡羅拉？”

　　“資料沒有提及。”

　　“我們都上當了，美國人一定已經知道這里面沒有活人，第一批來這里的人，絕對不是克拉克他們，另有其人。”李淳風說道：“能找到活人的話，他們也不敢冒這么大的風險炸平卡羅拉。”

　　“這么說我們不是白來了？”蠱王氣鼓鼓說道。

　　“不，如果查到傳染源頭，也是一件功績。”葉子羞說道：“還有五個多小時，大家加油！”

　　眾女都是一臉堅定，不僅僅因為有著強烈的自信，更因為身邊的這個男人，從未有過失敗。

　　即便已經天色大亮，卡羅拉鎮仍死氣沉沉，街道不見有半個人影，酒吧的招牌在風中搖擺，路邊那些失去主人的車輛蒙著一層灰塵，空蕩蕩的城鎮建筑仿佛鬼域一般。

　　兩輛車緩緩行駛在小鎮上，除了他們，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

　　教堂里響起清晨的鐘聲，眾人心中一喜，循聲趕過去。

　　克拉克三人乘坐的軍車尾隨其后，停在這座古老的教堂前。

　　“布萊爾，我們進去！”上尉拔出手槍，追上李淳風等人。

　　漆黑的教堂，肅穆、寂靜，只聞皮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一排排座椅上空蕩蕩，好像從來就沒有人來過這里。

　　“蹬，蹬，蹬！”通往教堂鐘樓的扶梯上，傳來了一陣沉重有序的腳步。

　　“有人？！”李淳風和眾女擺開了防御的姿態。

　　克拉克、布萊爾兩人持槍緊張注視著那條樓梯。

　　一點燭光氤氳，劃破了黑暗，老人的身影在樓梯上顯現，轉頭看看這些人，臉上沒有任何驚訝。

　　“停下！”克拉克將槍瞄準了老人，看樣子，他似乎是這座教堂里的神父。

　　老人仍然舉著蠟燭，緩緩走下來。

　　“不要開槍，上尉。”葉子羞伸手撫上他的手槍，克拉克神色變了變，放下戒備。

　　神父舉著蠟燭，從桌上取走一部圣經，推開教堂的側門，走了出去。

　　“跟上去看看。”不用李淳風吩咐，罌妃、蠱王就搶先追上。

　　穿過葡萄園和林蔭路，這片寬闊的地域讓每個人都呆立在場。

　　一根根潔白的十字墓碑，如筍林立，一眼望去，雪白刺眼，漫山遍野全是埋骨之地。

　　有多少墓碑？無法計數。

　　幾萬？幾十萬？

　　估計卡羅拉小鎮歷代的逝者都安息在這里。

　　“只有直面死去的亡魂時，人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卑微。”神父展開手中的圣經，喃喃念了句謁語，他的衣袍干凈不沾灰土，眼神睿智而凝重。

　　“神父先生，為什么你沒有感染病毒？”蘇玫的疑問也是所有人想知道的。

　　“這是主的榮光。”老神父面上顯出虔誠恭謹的圣潔，“你們不用再調查了，這里只剩下我還活著。”

　　“你必須跟我們走，再過六個小時，卡羅拉將不復存在。”克拉克說道。

　　“去哪里？這里就是我服侍主的地方，卡羅拉存在不存在和我有什么關系？”

　　克拉克翻了下白眼，繼續勸說：“導彈將會夷平這里，你必須離開。”

　　“我不會走的。”老人目光堅毅，翻起一頁紙張，大聲念著上面的箴言，不再理會這些不速之客。

　　眾人相視交換眼神，也許，突破口就在這個老神父身上！

　　蘇玫幾次想開口詢問，都被李淳風的眼色制止，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那鏗鏘有力的悼詞箴言仿佛來自上帝的教誨，在焦急等待中，流繞在天際。

　　“查探一下這些墓碑的日期。”李淳風向葉子羞悄聲說道。

　　結果很快被證實，眼前這些墓碑都是近幾日新增的，最晚的一座在兩天之前。

　　“查一查附近的水源。”李淳風又向蘇玫說了句。

　　“我們做什么？”罌妃問道。

　　“動物，家畜，看看有沒有活著的。”

　　“交給我吧！”蠱王領命而去。

　　“罌妃，你留下，”李淳風一邊思索一邊說道：“看看還有什么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教堂！”葉子羞眼睛亮了亮。

　　“我去。”沒有人做翻譯不行，罌妃搶著接下任務，留下葉子羞和李淳風。

　　老神父念完了圣經，時間又走過半個小時。

　　葉子羞在李淳風眼神示意下，輕聲說道：“神父先生，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你們想知道的，我已經都說了。”老神父嘆口氣：“這是主的懲罰，沒有人能幸免。”

　　“為什么你還活著？”克拉克抱著槍，一臉疑惑望著他。

　　“只有最虔誠不畏懼死亡的人，才能活下去。”

　　這種玄之又玄的回答別說不信鬼神的人們，就是脖子上掛著銀色十字鏈的克拉克也不相信。

　　快步跑來的蠱王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查到了，家畜沒有大面積異常死亡現象。有很多貓狗活躍在鎮子上。”

　　“這么說，病毒對其他生物沒有明顯的致死和傳染效果。”李淳風點點頭，等待蘇玫的結果。

　　分析水質，需要科學的儀器和設備，救護車上，她恰巧帶來了這些設施。

　　罌妃也回來了，輕輕搖搖頭，她沒有發現什么異樣的東西。

　　老神父離開了墓地，在這死亡之城，他的存在堪比神明，詭異，獨特，無法解釋。

　　克拉克一聲不響和他的同伴返回裝甲車，一人一根雪茄悶聲抽著。

　　“水質怎么樣？”半個小時之后，蘇玫帶著結果出現在墓地里，仍然是滿眼失望。

　　預料之中的事情。

　　“正常途徑沒有辦法破解這個病毒的始末蹤跡，看來只有另辟蹊徑。”李淳風說道。

　　“還有什么地方我們沒想到的？”

　　“植物。”李淳風笑了笑，摘下防護手套。

　　“哎！”

　　“你干什么！”

　　葉子羞和蘇玫同時驚呼出聲。

　　“不用擔心，如果空氣中真的有病毒，以風力傳播速度，整個阿肯色州一定是人間煉獄了。”李淳風說道：“你們不用擔心這種病毒能侵害到我，動物沒事，我也沒事。”

　　蘇玫還是將信將疑，蠱王和葉子羞倒開始相信他的話了。

　　李淳風在草坪上坐下來，手撫過那一株柏樹，開始感受著它的傾訴。

　　樹葉沙沙輕響，在別人看來似乎是風吹動的聲音，閉目盤膝而坐的李淳風卻進入了一種如夢境般的感悟中。

　　卡羅拉小鎮的歡聲笑語，教堂里悠揚的鐘聲，新人的慶典祝福，悲痛的葬禮哭聲，喧囂的警車，嘈雜的腳步，一個個殘破的片段在他眼前，在耳中飛速掠過，這是樹的記憶。

　　從它植根于這里開始，成千上萬的記憶片段層出不窮！

　　周圍的女人們焦急萬分，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李淳風終于從樹下緩緩站起來。

　　迎上這些關切的目光，他的眼睛里閃爍著冰冷的光輝，那是無盡的憤怒和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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