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空手入白刃
李淳風從褲兜里摸出濕淋淋的手機,撥通了林楚盈的電話:“有槍手追殺我們!是狙擊槍!我抓到一個俘虜,在車上,抓他審訊。”
“什么位置!”電話那頭,林楚盈臉色一變,卻沒有顯出慌亂。
“這是哪條街?”李淳風回頭大聲向鄭佳涵問道。
“民生路和段家巷交口!”鄭佳涵急忙回答。
李淳風又在電話里重復了一遍。
“呆在那,我馬上過去!”另一邊,響起嘈雜急促的腳步,林楚盈沒有掛掉電話,已經(jīng)開始向手下發(fā)派指令,可以聽到忙碌的催促聲。
“希望他們快點趕到。”李淳風正要掛上電話時,眼神突然一緊,朝巷子深處看去。
大雨沒有停止的跡象,相反,越來越密集的水幕幾乎阻隔了十米以外的所有景物,這條無人小巷中,蕩漾的殺氣又一次出現(xiàn)在他敏銳的直覺中。
加上這一批人,今天這一出引蛇出洞大戲,居然吸引了三波人的覬覦,究竟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仇家派來的殺手,這一點已經(jīng)不是李淳風可以考慮的,有序的雨點落地聲中,兩個輕快迅捷的腳步正踩著雨水而來。
聽聲辨位,聽一個人的腳步聲足以判斷出他的實力,在這樣的大雨天,跑動如脫兔,自始至終只有淅淅的輕快聲,絕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武技高超,實力不俗的殺手!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下作到用槍吧?對武學有著深厚追求的人,是不屑用子彈解決對手的。
如果不幸對方真的執(zhí)槍而來,那只能怪命賤,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站到我后面!”李淳風把手機丟給鄭佳涵,一步步走向巷子正中,等待那兩個殺手現(xiàn)身出來。
這一刻,他挺拔的身姿矗立在如潑大雨中,任由水流沖刷著臉頰,衣服,紋絲不動,他的手掌垂在身體兩側(cè),指尖上的雨水汨汨滴下。
鄭佳涵癡了,她的眼中,這個男人用寬闊的脊背扛著漫天大雨,面對即將洶涌而來的對手,臉上是那么的從容,冷漠,那么的迷人,他沒有刀劍在手,卻勝似神兵在握,仿佛金庸世界里的俠客,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雨聲漸大,兩個如煙霧般的身影出現(xiàn)在李淳風面前,他們的裝束奇異詭譎,胳膊小腿上綁著繩索,一身灰藍色的衣服從頭罩到腳,只留下兩只陰沉的眼睛,每個人腰間都挎著四柄長彎刀。
忍者!鄭佳涵驚恐地捂住了嘴,東洋忍者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些人就像華夏的武林高手一樣,本應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啊!
沒有人能回答她的疑問,訓練有素的殺手本就為了完成任務而生,除此之外,多一句話都不會說,更不會傻乎乎向目標打個招呼:“嗨,吃飯了沒?我是來殺你的……”
這兩個殺手和李淳風打上一個照面,相視一眼,同時抽刀,分左右兩側(cè)斬殺過來!
判斷一把刀是不是好刀,要看它殺過多少人,多少有價值的人,多少有實力的人,而不是阿貓阿狗一樣的廢物。
飲滿死人鮮血的刀鋒充斥著殺氣,怨氣,怒氣,這樣的刀才是一把合格的殺器。
這兩個忍者手中的太刀正符合這種標準,長五尺三寸,刀鋒如雪,滴水不留痕,亮如鏡面,動如閃電!
頂尖的殺手有兩種,一類人身藏殺機,卻不顯露,每每一擊必中,有破釜沉舟氣概,荊軻刺秦之勇,另一類殺氣外露,草木皆兵,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睥睨天下,是為刺客之皇。
這兩種人百年難得一見,出世必留芳千古,或遺臭萬年。李淳風來自大唐盛世,以刺客之流為恥,也聽聞倭國武士中久負盛名的忍者故事,但未曾親眼見識,一直不相信他們的能耐,他始終認為,再虛無縹緲的裝神弄鬼技倆在強大實力面前也要低頭,道家奇術(shù),華夏武學,不可能輸給番邦蠻夷島國,即便他們有刀在手,終歸還是跳梁小丑。
太刀從頭頂斬下,雙手灌注的力量足以劈開一頭牛,兩柄長彎刀沿著雨幕分別斬向李淳風左右雙臂。
“不要!”鄭佳涵眼看他要葬身刀下,驚恐地尖叫失聲。
看似快捷猛烈的刀鋒在李淳風眼里卻有著快慢之別,左側(cè)的那個殺手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右側(cè)的那個氣勢稍顯不足,速度就慢了幾分,然而這在尋常人眼中根本無法分辨的剎那間隔,卻讓李淳風捉住了空隙!
真正的高手,處變不驚,剎那出手驚天動地,處于絕境仍能絕地反擊,李淳風就是這樣的高手!他保持著平靜如水的姿態(tài),心神集中到一點,雙眼比那兩柄太刀更加鋒銳。
殺手見這個男人居然不躲不閃,心中都是一喜,陽舞忍聯(lián)手一擊,即便服部家族的那些高手出面也不敢硬拼,這個家伙一定是被大和民族的武技嚇傻了。由此看來這個城市的同僚們技術(shù)還是太差,這樣的小角色都擺不平,還一再提醒大阪分部的社長對手有多么棘手,分明是給自己的無能找借口!
然而,刀鋒斬下的時候,他們面罩下的獰笑也在瞬間凝固了。
左側(cè)忍者手中的長刀劈到了一片肉中,卻像刺到了兩塊鐵板中央,再也無法深入分毫。
他砍的不是敵人的肩膀,而是一雙手掌,這兩只手像是有無窮的磁力,牢牢吸住太刀,將這利器控在掌心,一團看不真切的氣體包裹在刀鋒周圍!
乾坤氣壓術(shù)!以氣卸力,以氣化力,以氣控力,發(fā)乎于體,結(jié)合空氣壓力,施以十倍,百倍的壓強,控制一柄刀鋒又有何難!
這個短暫的瞬間肉眼難辨,李淳風的反擊由此開始,勢若驚天!
左邊這柄太刀詭異地抬起四十度角,鏗然撞向右邊那個殺手持掌的利刃,兩刀交叉,白芒輝耀,鏗鏘!
雙刃開鋒的太刀同時折斷,只剩下兩個刀柄和不足半尺的殘刃握在他們手中!
一攻一反,兩把刀的威勢強大到了極致,縱使染盡無數(shù)鮮血,歷經(jīng)數(shù)百次火血淬煉,這兩把兇器仍然沒有扛住互相自殘的力量,跌落塵埃。
人可傷,刀不可斷,這是作為一個陽舞忍的必守信條!
這兩名忍者的反應也算比較快的,一刀失利,迅速丟棄,雙手奮力握上第二把刀的刀柄,用力一拔!
尺寸過長一直是太刀優(yōu)缺點的矛盾綜合體,劈斬時,長達五六尺的彎刀能將全身力量發(fā)揮到頂點,太刀之下,從無完整尸體,但是,超長的刀刃也注定在拔刀時無法做到刀出如電,反而要傾盡力氣,使足動作。
嘭!就在左邊這名忍者刀出一半的時候,李淳風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刀柄前端,又將這柄刀落回刀鞘中。隨之伸手一抓,提起他的衣領(lǐng),一拳擊在他的胸口上,刺客身體即將飛向路邊墻壁時,李淳風另一手反向一撈,將他腰間的三柄彎刀全部攬在臂中。
這個忍者狠狠撞在濕透的墻壁上,一灘鮮紅血跡印在青磚上,任由雨水使勁沖刷。他的腦袋歪在肩膀上,以一個活人不可能有的姿態(tài)圓睜著雙眼,斜躺在污泥里,很快蒙著藍巾的口鼻部位都冒出血來。
擲出這個忍者的時候,李淳風知道他已必死無疑,這樣級別的殺手還擋不住他的拳頭,即便撞墻不死,內(nèi)臟也已經(jīng)粉碎。
另一個殺手趁著這個空檔,舉刀橫劈過來,他的動作雖然慢,但仍然有板有眼,不死不休,同伴戰(zhàn)死更加劇了他殘暴本性的爆發(fā)。
這一刀瞄準李淳風的肚皮,不出意外,就是一個可怕的腰斬。
意外還是發(fā)生了,三柄未出竅的太刀同時豎起,與這記橫斬親密接觸,共鳴聲撕心裂肺,雨簾后殺手的一雙眼睛紅得冒血,握著刀柄的手掌虎口處居然齊齊撕裂!
“丟人現(xiàn)眼!”李淳風冷笑一聲,向前一步,三柄刀別住對手的手腕,咔嚓一聲,扭斷了這個殺手的左右手。
“納尼!”這是他從現(xiàn)身到慘敗發(fā)出的唯一一個聲音,雖然李淳風聽不懂,卻能從他眼中恐懼絕望的神色中判斷出一二。
哐!彎刀墜地,幸存的殺手跪在泥地上,舉著手腕,眼睛如野獸一般死死瞪著李淳風。
“不服?沒有本事就不要攬這個活!”迎接他的是一句同樣聽不懂的華夏語。
大雨愈發(fā)的兇狠了,殺手眼中的絕望慢慢轉(zhuǎn)成堅毅,顫抖著手摸起掉落的那柄斷刃。
驀然,他用盡全力,將這柄半截子斷刀插入小腹,左右一拉一劃!
鮮血匯成了一灘溪水,又分成無數(shù)小流,向著排水管道淅淅瀝瀝流淌,殺手的眼睛仍然睜著,雙手保持著臨死前的姿態(tài),腥臭的半截腸子流出來,耷拉在泥地上。
李淳風居高臨下望著他,表情冷酷,目光卻充滿憐憫。
那把太刀迎著漫天大雨,鋒芒被猩紅侵染,污濁……
刀子奪走的不是對手的生命,而是它的主人,這種死法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鄭佳涵失魂落魄跑過來,緊緊從背后抱住了李淳風的背,兩個人前胸貼著后背,衣服濕嗒嗒的,皮膚冰冷,心里卻感到一陣陣暖流。
“轟隆!”一聲炸雷在天空響起,預示著這場大雨即將完結(jié),明亮的閃電照亮了前方水汽彌漫的巷道,突然間,李淳風一把將鄭佳涵推向后方,用力之大,使得她措手不及跌坐在水坑中。
“還有人!”就在剛剛那道閃電亮起的瞬間,他看到雨幕中一個嬌小的身影如幽靈般佇立著,同樣的裝束,同樣的太刀,不同的是她有七把!
從她那微微凸起的身材可以看出是個女孩!
你能想象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女孩,腰間掛著七柄長彎刀,如冰山一樣屹立在暴雨中的詭異場景嗎?
她的腳步很慢很穩(wěn),踩在水坑中,衣褲卻沒有濕透,走路時雙腿筆直,像個木頭人。
李淳風握緊了拳頭,他知道,這不是腿有毛病走出的步伐,而是難得一見的梅樁步!
武學界常說的一句話是“傳拳不傳步,傳步打師傅”,足見步法在實戰(zhàn)中的重要性,而這梅樁步更是十大步法之一,傳說由戰(zhàn)國時期秦國大將蒙恬所創(chuàng),后流于世人,歷經(jīng)千年之后,鮮少現(xiàn)世,李淳風也僅僅在李靖府上一部古籍中讀到過只言片語。
一個東洋女子,居然拿出秦國名將獨創(chuàng)的步法,在他的后人面前賣弄,這是對華夏文明的羞辱!
跌倒在泥坑中的鄭佳涵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女孩的詭異之處,她的出現(xiàn)悄聲無息,眼睛里沒有任何色彩,甚至連殺氣都找不到,她的出現(xiàn),仿佛只是個時間中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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