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喂!你聽不懂我說的話?”看他那癡呆的模樣,林楚盈更加確信這個男人不是神經病就是偷渡客,別的男人看到她,那目光恨不得扒掉她的衣裳,而這個人卻想連她的皮一起扒了。
字正腔圓的漢語,不是女鬼!這個剎那,李淳風甚至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至于她先前說了些什么,李淳風一句都沒聽到,既然對方并未殺過來,大概還有機會溝通溝通,剛剛失去的信心立刻又滿血復活了。
李淳風拱手抱拳,以一種優雅至極的笑容打開了問候:“這位姑娘,小生李淳風向您問好,敢問這里是中原大地否?”
神經病!林楚盈細長的眉毛擰成了波浪,又一次從頭到腳瞟了一眼他的裝束,露洞的怪靴子,千瘡百孔的長袍,有幾分犀利哥的風范,更多的是神經病的特征。
倒是一口京腔說得圓潤自如,神色頗有幾分貴族氣質,不過從這一點上,林楚盈覺得這家伙肯定是經年慣犯級別的神經病人了,用行話來講,入戲太深,沒的治。
“不錯。你是從哪來的?”對付這種病人,要順著他的話,穩住了再想辦法。
真的是神州中原啊!一口冷氣從頭灌到腳,李淳風差點暈厥過去,腳底一陣涼風颼颼亂躥。種種跡象判斷,不是在做夢就是自己腦袋壞了。
李淳風向來聰明絕頂,可現在的情況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就算師尊在此,估計也要抖起胡須干瞪眼。
現在要緊的是搞清這里的狀況,李淳風定了定神,再一次拱手抱拳:“姑娘,敢問長安離此地有多遠?小生正急著趕路。”
真是有病!林楚盈暗罵了一句,“你要去長安?十萬八千里,遠著呢。”
“啥?”李淳風傻眼了,“這附近有沒有客棧?”
“有啊,你要不要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我叫人來送你過去。”林楚盈揚了揚弧線優美的下巴。
“姑娘真是好心腸。”李淳風又一次施禮,眼睛偷偷打量著這個少女,此女眉目端正,清麗絕美,氣質動人,額頭清亮,似乎還是個完璧之身。
李淳風從袁天罡那里學到一點相人之術、風水卦術,雖然只是皮毛,偶爾倒也靈光,常常拿來賣弄,無事尋個樂趣。像她這樣的年紀,在大唐社會早就拉扯幾個娃娃,嫁作人婦了,為何仍待字閨中,卻又如此出位打扮?李淳風糊涂了,一臉傻笑。
“你等一下。”林楚盈也笑了,很隱蔽地笑,去你該去的地方吧,沒時間和你廢話了。
李淳風靜靜站在路邊等著,他看到這個姑娘摸出一個方塊鐵盒子按了幾下,放到耳邊,似乎在和什么人通話。
“嗯,是我,環濱二大道,給你三分鐘,就這樣。”
通話結束了,李淳風冷汗直冒,瞧人家這發展水平,若是戰場上哪里還需要信鴿,斥候?
“請問,姑娘您的坐騎是寶馬嗎?”錯眼打量了一番這頭金屬疙瘩一樣的坐騎,李淳風又覺得不像戰馬,太怪異了。
“嗯……”林楚盈無語了,什么寶馬啊,你這個瘋子腦袋真是沒治了。
李淳風的心和發動機一樣顫抖,邪門了,戰馬怎么長這樣?
林楚盈的手指不停敲擊著把手,心中默算時間,十分鐘內差不多可以趕到局里,現在就等小王來接手這個流浪瘋子。
刺耳的警笛劃破黑夜,一輛越野吉普警車穩穩停在林楚盈前方,從車上下來一位年輕警員。
“就是他,送去靜安中心,交給你了。”林楚盈指了下神情慌亂的李淳風,發動摩托,一路轟鳴駛出王海鵬的視野。
“原來是個瘋子。走吧,哥們,上車了。”值班警員王海鵬拉開后座車門,朝這個穿著破衣爛鞋的神經病招手。
“去哪里?”李淳風警惕地瞥了他一眼,又瞅瞅警車上閃爍的紅藍光輝。
“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待遇比你四處流竄,呃,流浪好多了。”王海鵬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溫和無害,但他那一身制服和腰里鼓鼓囊囊的配制更讓李淳風起疑,這年頭別說天上掉餡餅的傳奇了,躺在家里都能被雷劈死,世道險惡,人心不古,哪來這種美事。
李淳風的第一念頭是不妙,第二個動作——撒丫子就跑。
一根又粗又黑的東西撞上他的后背,脊背一陣酥軟,李淳風頓時四仰八叉攤開成稀泥,軟綿綿栽倒了,又一束火花電弧狠狠親在他臉上,最后一個念頭也隨著肌肉痙攣消逝在風中,好厲害的法術……
刺目的燈光,怪異藥水的味道。
從昏迷中幽幽醒來的李淳風,感覺到全身發麻使不上力氣,似乎還有冷風從脖子后頭吹來。
但愿這是個夢。他心想。
“他醒了,主任。”一個好聽的女聲從前方不遠處傳來。
李淳風晃了晃腦袋,有些重影的瞳孔慢慢恢復了正常,果然不是夢啊,該死的!
被人扒光了衣服,腦袋剃得精光,光溜溜的胸口涼颼颼的,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奇怪的短褲。
不但如此,手腕、腳腕還被金屬鐐銬鎖成一個“大”字,整個人斜斜躺在一塊冰涼金屬板上。
“姓名。”前方不遠處,一名白衣女人手彎里捧著一份文件板,唰唰地書寫著什么,旁邊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禿頂胖子,同樣的白大褂。
“李淳風。”這是監獄?老李艱難地轉過脖子,看到一大堆不認識的玩意兒擺在桌子旁,其中還有鋒利的匕首、鋸齒狀的小鉗子、剪刀、針尖……完了,不死也要脫層皮。
“年齡。”
“二十。”李淳風的聲音開始打顫了。
“家庭住址?”
“皇都長安花影巷七號。”純粹是不假思索。
護士和主任相視一眼,搖頭。
“職業?”護士小姐繼續詢問。
“將仕郎,天相侍從師,國子監祭酒,太醫院副醫使。”
肥胖的主任嘆了口氣,使了個眼色示意繼續。
“在這里有沒有親友?”
“沒有。”怎么會有親戚?
護士小姐點頭記錄,又問了一句:“你知道自己是神經病嗎?”
搖頭。
沒聽說過有這種病啊,神經,神經是什么玩意?
“可以了,暫定四級,單獨觀察一段時間再制訂下一步的測試治療方案。”主任揮揮手,挺著大肚皮走出房間。
很快有三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走進來,給他松開鐐銬,套上一件印著數字的藍大褂,扔來一雙舊人字拖,連推帶搡,把他丟到一個小房間里,重重關上了門。
“治療方案?把我當病人了?”李淳風一向不笨,相反,他聰明絕頂,記憶力驚人,從小就被譽為神童,熟讀史籍古書。
從漂亮的女騎士招來那個怪異的軍人開始,李淳風就感覺不對勁,這一回算是完全醒悟了。
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暫且擱置,李淳風知道,自己這下插翅難逃。
房間里散播著一股發霉的味道,地面有張單人草席,除了扔在角落里那兩部被翻爛的破書,空蕩蕩別無他物,踹開腳上怪異的涼拖,李淳風光腳踩上草席,彎腰撿起那兩本書。
和大唐相似的文字,模糊的封皮上書名尚能辨認,一本是《華夏字典》,另一本是《十萬個為什么》。
李淳風翻開厚實的字典,沒看幾頁就扔到了一邊,這玩意簡直比四書五經還枯燥。順手又隨意翻開另一本,一頁頁圖文并茂的解釋頓時讓他目光睜到了極致,那些從沒見過沒聽說過的海量知識猛烈沖撞他的大腦,顛覆了前半生所有認知……
“三十八號患者狀態怎么樣?”四天后的清晨,靜安中心精神一科主任譚胖子叫來了值班護士長小孫。
“第一天行為躁動,不停叫嚷瘋話,從第二天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捧著那本書看。”小孫就是當時給李淳風做測試評判的護士孫媛。
“十萬個為什么?今天剛好有空,看看這個患者還有沒有治療希望,帶過來測試一下吧。”譚主任點了支黃鶴樓,愜意地擺擺手。
李淳風再一次被銬上了測試臺,和上一次相同,扒光了病服,露出一身的男性氣息。
“家庭住址?”護士長孫媛專挑上次不合格的答案詢問。
“流浪。”回答很干脆。
兩個人交換了下眼神。
“職業?”
“流浪漢。”
再次交換眼神,譚主任擱到嘴邊的香煙又放下了。
“你知道自己是神經病嗎?”
“原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略略思索幾秒,李淳風回答。
護士小姐驚訝地盯著這個男人看了半晌,胖子的表情像頭癡呆的河馬,手上的煙灰不覺燒到了手指,頓時疼得齜牙咧嘴,趕緊扔掉,使勁在桌邊甩手。
“我來問他。”哪有這么神奇的事,神經病幾天不見自愈了?打死他譚主任也不相信。
主任摘下眼鏡,兇神惡煞地湊到他面前。
“你現在和誰說話?”
“你。”
“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步步緊逼。
“警察送來的。”
“警察和你有什么不同?”不容對方喘息。
“警察內褲穿里面。我現在穿外面。”李淳風挑了挑眉毛,邪惡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最后一個問題,說對了我就放你走,”胖子豎起右手中指,“這是什么意思?”
“一!”李淳風看了半天,笑呵呵回答。
“關起來!這是個深度神經病患者!無藥可救的極度危險分子!”譚主任張揚著雙臂,滿臉興奮的肥肉一陣亂顫:“聯系送他來的人,這樣的患者我們需要加收一倍治療費!不,是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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