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蘇似乎早就料到他同意見面的目的，所以這話落在桌上并未引起她的驚訝，又或許，經(jīng)歷太多風(fēng)浪的女人早就變得無堅不摧，任何風(fēng)暴在她面前也引不來驚慌失措了。她抿了口酒，而后道，“那個時候，怕是你父親要親自找顧初談?wù)劻恕！?br />
　　陸北辰眉頭一蹙。

　　“你要明白你父親維護(hù)陸門名譽(yù)的心思，所以，你不可能娶顧初。”秦蘇輕聲說，“就算，你跟她如何相愛。”

　　陸北辰沉默了半晌，再抬眼語氣冷淡，“我想，娶不娶顧初跟陸門名譽(yù)無關(guān)吧。”

　　秦蘇看著他。

　　陸北辰放下酒杯，“換句話說，林嘉悅不過就是父親的借口，只要我娶的不是顧初，換成其他姑娘他都不反對吧。”

　　秦蘇的眉梢染了幾許沉重，“你……”

　　“顧家跟陸家的恩怨我早就知道了。”陸北辰直截了當(dāng)。

　　這句話倒是出乎秦蘇的意料，她微微一怔，看了他幾許后恢復(fù)平靜，“你怎么可能知道？”

　　“既然我能回來，那么有些事情勢必要查清楚。”

　　秦蘇若有所思，“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你父親的？”

　　“當(dāng)我知道他當(dāng)時并沒有提供資金給建科集團(tuán)后。”

　　“他給出的理由很完整。”

　　“您也說了，只是理由。”陸北辰語氣平靜，“不是真相。”

　　陸北深看著他們兩個人，不解，“到底什么真相？”

　　秦蘇沒解釋，陸北辰也沒打算跟他說。

　　餐桌上陷入短暫的安靜，很快，秦蘇開口了，“既然你知道陸家和顧家真正交惡的原因，那么就應(yīng)該清楚，一旦你父親干預(yù)，那么他勢必會從顧家當(dāng)年的行為下手，我想，到時候就算你有心維護(hù)你們的感情，但顧初呢？她還會義無反顧地跟你在一起嗎？”

　　陸北辰抿著唇，下巴繃緊。

　　“其實你說得沒錯，林嘉悅不過就是個借口，只要不是顧家的姐妹，你娶任何人你父親都不會干涉，但唯獨顧家的不行。”秦蘇苦口婆心，“顧初是個好姑娘，只可惜她是姓顧的。”

　　“她是無辜的。”陸北辰皺緊了眉頭。

　　“是，但當(dāng)年顧家已經(jīng)窮途末路了，你父親不過是攔截了其他企業(yè)向建科伸出橄欖枝，行為雖說過分，但比起顧家對陸家的傷害遠(yuǎn)是不夠的。”秦蘇輕嘆，“難道，這些事你也希望顧初知道？我想你是絕對要隱瞞的，因為你了解她，她一旦知道了這些事一定會替她父親愧疚，替她的家族愧疚。那種負(fù)罪感遠(yuǎn)勝于當(dāng)年的分手，你認(rèn)為，她能強(qiáng)大到背負(fù)起這個十字架？”

　　陸北辰咬咬牙，看向秦蘇，“我父親當(dāng)年只是阻斷了顧家的資金流？”

　　“不然呢？”秦蘇反問。

　　陸北辰沉默。

　　“放棄吧。”秦蘇說，“你們兩個注定不可能在一起，暫且不說顧家對陸家做過的事，就是單單當(dāng)年因為陸家的關(guān)系而導(dǎo)致顧家資金鏈斷裂這一件事，已經(jīng)決定了你跟她不可能走到頭的局面。既然是已經(jīng)能看到的結(jié)局，為什么還要硬著頭皮往下走呢？”

　　陸北辰許久后才開口，語氣緩慢卻異常堅決，“我答應(yīng)過她，這輩子都不會再離開了。”

　　“你……”秦蘇看著他直搖頭，“這又是何苦呢？”

　　“也許這就是我，在面對感情上的執(zhí)拗和頑固。”陸北辰抬眼看她，“既然改變不了事實，那么，我只能改變未來的結(jié)局。”

　　這話令秦蘇倒吸一口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我會守護(hù)她。”陸北辰眼神篤定，“真相可以浮出水面也可以沉于海底，我選擇后者，哪怕窮盡一生，我也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秦姨，原諒我的不能妥協(xié)，有了守護(hù)的人，我必然要承受風(fēng)雨。”

　　——————

　　出了餐廳，陸北深跟著陸北辰上了車，靠在副駕座椅上始終不語。建筑物嗖嗖往后退的時候，陸北辰開口了，“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

　　陸北深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道，“雖然我不清楚當(dāng)年發(fā)生的具體事，但我覺得，換做其他人可能會選擇分手。”

　　陸北辰握緊了方向盤，沒說話。

　　“也許秦姨說得對，你跟她的路太難走。”陸北深輕聲道，“她要承受得太多。”

　　“我會替她承受。”

　　“萬一你也承受不了呢？”陸北深問。

　　前方車多，陸北辰放緩了車速，語氣卻堅定，“曾經(jīng)我死過一次，還有什么是比死還承受不了的事嗎？”

　　陸北深思量了片刻，“如果父親一旦插手你和顧初的事……”

　　“我會想辦法。”

　　“你我都了解父親的性格，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人未必喜歡妥協(xié)。”陸北深抬手拍了拍陸北辰的肩膀，“到時候，我會幫你一起扛。”

　　這話讓陸北辰聽著溫暖，但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表達(dá)情感的人，只是重重點頭，“好。”

　　車子緩緩前行，霓虹偏影游離在兩個男人的臉頰。

　　許久后，陸北辰道，“你沒怪我替你做的決定吧？”

　　秦蘇在陸北辰和顧初問題上碰了釘子，然后轉(zhuǎn)頭談陸北深的事，她的意思很明確，既然北深如今無大礙了，希望他能回陸門幫忙。她說，畢竟是自家的生意，終究還是要靠陸家人自己打理。

　　但其實陸門有陸門的規(guī)矩，哪怕是陸家兒女想要進(jìn)入陸門，那也是需要從基層一點一點地往上爬。陸家枝葉蔓延，本性親戚與外姓親戚也不少，大多數(shù)的孩子都憑著自己的本事在陸門打拼，可陸振揚(yáng)四個兒子，除了老大陸東深外，其他三個兒子都不在陸門任職，這著實令陸老爺子堪憂。

　　北深被陸老爺子關(guān)了這些年，秦蘇生怕兩父子的情分生了，所以千里迢迢趕赴上海，一來是要說北辰的事，二來就是要看看北深的態(tài)度。如今的北深懂事了不少，她便動了勸說他回陸門的念頭。

　　然而陸北深還沒表態(tài)，陸北辰就替他一口回絕了秦蘇的請求。

　　他的理由是，他跟弟弟分開得太久，目前希望他能留在身邊。秦蘇問陸北深的意見，他向來遵從哥哥的意見，所以這一次也不例外，便道，他想在上海待一陣子再說。

　　秦蘇知道這是陸北辰的借口，哪有喜歡自己弟弟天天無所事事的哥哥？但轉(zhuǎn)念又一想，這些年北深雖說被老爺子關(guān)起來了，但給他名下的存款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所以她不用擔(dān)心他的生計問題。再說了，依照陸北辰疼愛弟弟的性格，就算陸北深身無分文這輩子都賴在他身邊，他也甘之若飴。

　　可真正的原因還是要解釋的，所以陸北辰說了上番話。陸北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身子一靠，似玩笑似認(rèn)真，“你向來喜歡替人做決定，我都習(xí)慣了。”

　　“不高興？”陸北辰問。

　　“長兄如父，我敢不高興？雖說你只比我早出生那么幾分鐘。”陸北深笑道。

　　陸北辰嘆道，“我是擔(dān)心你。”

　　“陸北辰，你還當(dāng)我是幾歲的孩子？”陸北深揚(yáng)了揚(yáng)眉頭。

　　陸北辰由衷道，“雖然知道這幾年你不會有危險，但找不到你的感覺實在太糟糕。”

　　陸北深心生感動，奈何他跟陸北辰一個德性，越是情感的表達(dá)就越覺得肉麻，他清清嗓子，“死不了。”

　　陸北辰瞅了他一眼，唇角微揚(yáng)。

　　“過兩天備個家宴吧。”稍許，陸北辰道。

　　“在外灘？”

　　“現(xiàn)在是你家。”

　　陸北深無奈嘆氣，“我說過我不要。”

　　“給你你就拿著，廢什么話？”陸北辰故意呵斥。

　　陸北深道，“我有必要讓你看看我的賬戶，這幾年老爺子往我身上砸了不少錢，除了失去自由。”

　　“兩碼事。”陸北辰十分執(zhí)拗，不過，更多的是一種補(bǔ)償心理。

　　陸北深想了想，“或者我可以買下同一單位給你做新婚禮物？”

　　“謝了。”陸北辰笑了，“雖然說我希望你能留在上海，但不意味著要跟你同進(jìn)同出。”

　　陸北深看向他，“你知不知道這么說我會很受傷？”

　　陸北辰抿唇淺笑。

　　“哎，你在怕什么？”陸北深在外實屬安靜如畫，在陸北辰面前還是能開玩笑的。

　　“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敢跟我住同一單元，是怕顧初認(rèn)錯人？”

　　“陸北深，你再多廢話一句就下車。”

　　陸北深忍著笑。

　　-本章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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