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百年怨侶
丹塵當時心愉神暢,戒心消除,沒有發覺,可是麒麟乃天下間的靈物,遇危兆既有感應,它似乎發現了外面有人,身形一縮又變為玉石,托在丹塵的掌中。
丹塵道長警覺,手一揮,門窗豁然洞開,他站起身來到窗前向外望去,竹影搖曳,暮色靜謐,不見有人。
丹塵冷笑一聲,緩步回來,端坐蒲團,閉目云游。
武夷山山腳下。
蘆棚內,王七對九劫道:“真人,目前我們強敵環伺,如不速速解決恐怕大道祖師來到,我們就沒機會了。”
九劫笑道:“大道其實已經來了。”
眾人俱都一驚,元虎道:“他既然來了怎么不現身?”
九劫道:“他想暗中行事,伺機奪取麒麟符印。”
月夜道:“以他的道行難道還用暗中動手?況且真人你又說德清道人已經歸附了大道祖師,難道麒麟符不在德清道人手里?”
九劫點頭道:“正是,據我所知麒麟符一直都在丹塵道兄的手里,丹塵道兄的道法修為并不遜于我與大道,大道若想從他手中硬取,沒有必勝的把握。”
王七笑道:“我知道了,真人之所以駐扎在此數日不動聲色,就是為了震懾住大道祖師,令他不敢輕舉妄動,真人若與丹塵道長聯手,大道祖師唯有退避三舍了。”
九劫微笑頜首:“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一猜便中。”
元虎道:“可是師父日間已與丹塵道長動手交惡,大道祖師必然知曉了,難保他不會今晚夜襲武夷宮。”
九劫道:“不會,大道祖師看似狂傲剛愎,其實心思縝密,優柔寡斷,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冒這個險。”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現在倒是很擔心四個人。”
月夜一下就猜到了,道:“是我師姐他們?”
九劫點頭:“不錯,依我推演,他們應該昨日就會來到這里,然而過去了一晝夜依然不見蹤影,著實令人心焦。”
元虎忙道:“那師父就在推演一番,探查他們的行蹤到了哪里。”
九劫嘆道:“推演天機可不是那么簡單的,須有天時配合,不然只會適得其反,現下天時已過,不宜推演。”
月夜著急起來:“那怎么辦?不然我去尋他們。”
王七忙道:“不可,如今大道祖師與魔道諸人伏在武夷宗周邊左右,如若撞到,只怕兇多吉少。”
眾人都望向九劫真人。
九劫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種似喜非喜,似憂非憂,彷徨而又興奮的復雜表情。
元虎忙道:“師父,你老人家這是怎么了?莫非發生了什么事?”
九劫苦笑著嘆了口氣:“要來的終究會來,唉!只是不知讓我如何面對才是。”
眾人對九劫莫名其妙的話語一時摸不著頭腦,互相望著,大眼瞪小眼。
九劫站起身來,對蘆棚外的黑暗中道:“雙兒,你既然來了就現身出來吧,”
蘆棚外的黑影里閃出一個清麗絕美的雙髫少女,正是無雙城主燕無雙。
燕無雙來到蘆棚內,徑直走到九劫真人面前,怔怔望了他半晌,然后白嫩嫩小手一揚,摑向他的面頰。
九劫不閃不避,“啪”的一聲,燕無雙的手掌清脆地摑在他的臉上。
在場諸人不明所以,都驚呆了。
燕無雙也不想九劫甘心領受了這一掌,呆了一呆,隨即又哼道:“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幾十年音信皆無,害得我好苦!”
九劫嘆氣道:“只要能消雙兒你心中氣苦,縱使刀斧加身我也無怨無悔。”
燕無雙又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九劫緊隨其后跟了出來。
燕無雙行出蘆棚外五十余步,突然回身道:“你還跟來做什么?”
九劫嘆道:“還是這個脾氣,你也說幾十年不見了,我怎么能讓你這么就走?”
燕無雙望著他臉上的五個指印,氣已消了大半,卻猶自恨恨地道:“我不走又能怎樣?這次來就是為了要打你一巴掌,以解我心頭恨!”
九劫微笑道:“那現在打也打了,可曾消了惱恨?”
“沒有!”燕無雙道。
九劫上前兩步:“那就再打過,直到你氣消為止。”說完閉目以待。
燕無雙再次揚起手掌道:“我這一掌下去就把你打死!”
九劫嘆氣道:“當年因龍虎山發生滅頂變故,為挽危局我棄你而去,負恩負情負義,我理應受此果報,縱使死在你手也理所當然無怨無悔。”
燕無雙聞言兩腮滾淚,恨聲道:“你為龍虎山基業興衰著想我不怪你,可是事了后你也沒有再找過我,為什么?”
九劫微微搖搖頭,低聲道:“自從繼任了掌教,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燕無雙此來原本帶著十分的惱恨,一見九劫便已消了三分,打了一掌又消了五分,又見九劫甘心受責,余下的兩分也煙消云散了。她雖已修道百年,卻依然是懵懂少女的心性情懷,當下氣鼓鼓地道:“那你現在呢?依然身不由己?”
九劫聽她言語緩和了,睜開眼睛道:“現在?我們都是年深日久的老妖怪了······”
燕無雙瞪大一雙妙目,惱道:“你才是老妖怪!”
九劫笑道:“是,我是老妖怪,雙兒不是,這一次老妖怪不會放雙兒走了。”
燕無雙一跺腳,佯怒道:“哪個聽你花言巧語?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當我是什么?再也不要見你這個老妖怪!”說完轉身作勢要走。
九劫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不發一言,徑回蘆棚。
燕無雙甩手掙脫了,卻沒有走,乖乖地跟在后面。
回到蘆棚,眾人都來拜見。九劫出去的間隙,王七已經向眾人道出了燕無雙的身份,所有人均感駭異,沒想到這個及篦少女樣貌的女人居然就是傳說中道界的無上高手,無雙城主燕無雙。
燕無雙環顧四周,發現不見玲瓏的身影,便問道:“怎不見玲瓏那丫頭?”
九劫道:“他們一行三人多日前去了東海,據我算來日間就該歸來,不知為何已至此時還不曾到。”
燕無雙袖內暗運陰陽,眉頭一蹙,道:“他們恐有不測,我去去便來。”說完張手放出一物,那物見風伸展,化作一只白鶴。
燕無雙抬足跨上,白鶴雙翅一扇,隱入月色之中。
須彌山,一輪明月照古松。
古松下端坐三位道人,正是青松,青竹和青梅。
青松道:“二弟,且將那施用蓮花的女子釋放出來問一問端倪。”
青梅點頭,自袖內取出玉盞望空一撒,白光閃過,紅蓮落在地上。
青松開口道:“你這女子與無雙城主到底是什么關系?細細道來。”
紅蓮冷笑道:“我與無雙城主什么關系與你等無干,今日不幸落于你們手中,雖技不如人,但只要一息尚存必周旋到底。”
青梅喝道:“不知死活!看你能強硬到幾時!”
說畢,袖中掣出梅枝一揮,只見漫天梅瓣急雨般憑空旋落,此術有個名號,名為梅花斬,若非金剛不壞之體,實難抵擋。
紅蓮見梅雨來勢猛惡,哪敢大意,全力施展七寶蓮訣,幻化出千百朵白蓮,周身回護,蓮花由白轉紅,由紅轉綠,由綠轉藍,一層層加持,最后轉為金色,金色蓮花放出炫目毫光,托住繽紛如雨的梅花斬,梅花上下翻卷就是落不下來。
青梅道人咦了一聲,整株梅枝飛起,在空中陡然變大,泰山壓頂般戳向紅蓮。
紅蓮頓覺一股沛然無匹的巨力壓得她腰脊一挫,幾欲跪倒,她心知自己不是青梅道人的對手,但事情已經逼到了絕地,不拼死一搏今日絕無幸理,情急之下一聲低斥,發間玉簪應聲飛出,展眼間化成玉甲加諸于身。
紅蓮手執蓮紋劍,運七寶蓮訣望空祭起。
蓮紋劍身上綻出一梗蓮莖,蓮莖繞劍伸展,在莖頭旋生一朵七色蓮花,蓮花直沖三丈抵在梅枝上,流光一閃,梅枝驟然縮小,飛回青梅道人手中。
青梅三人俱都一驚,沒想到紅蓮居然使出如此高明的道法。
殊不知,紅蓮的七寶蓮訣雖已練到七重境界,但最后的玄關終究不能突破,現在身處絕境,一時情急激發潛能,生出七彩蓮花,大有玄關將破之兆。
青松道人見狀知道她與燕無雙必有淵源,心生懼悔,剛要問話,不料青梅與青竹一時沒領悟,一擊不成,二人便聯手攻出。
青梅梅枝揮出萬點寒梅,然后向下一擲,梅枝入地,頓時在紅蓮腳下破土生出一株高十余丈的梅樹。
紅蓮踏足樹端,樹枝上點點梅花倏忽飛舞,攻襲她的下盤。
受梅花雨上下交攻,紅蓮連忙再次祭出蓮紋劍,抵住上方的攻擊,同時口一張,吐出一朵白蓮,白蓮迎風變大有如磨盤,紅蓮立于其上,蓮座飛旋,接下了下方的攻擊。
青竹道人出手在后,祭出的乃是赤虛子,一百單八顆赤虛子打向紅蓮的護身蓮花。
赤虛子遇物即爆,將眾蓮花打得七零八落。
紅蓮心中大急,恐怕自己支持不了一時三刻了,于是便想到不如尋機逃離須彌山,搬請九劫真人前來相救玲瓏等人,當下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一時紅霧彌漫隱住了身形。
青松一見忙喝道:“不要讓她走了!”說話間祭起松枝,漫天松針噬向紅蓮的隱身之處。
紅蓮正要遁走,忽見密密麻麻的松針從四面八方飛來,便知逃脫無望,不由黯然長嘆。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聲鶴鳴,隨即一道白光閃現,將松針梅花絞成飛灰。
青松三人盡皆大駭,抬頭看去,只見一只白鶴從空而落,鶴背上下來一個眉目如畫的少女。
只見她:裊裊婷婷十三四,疑是仙童下瑤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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