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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章 逆轉(zhuǎn)陰陽


天界神器不計其數(shù),  乾坤筆卻是其中的異類。尋常神器皆是神族鑄造,而乾坤筆是唯一一件天道化身創(chuàng)造的神器。

        傳聞天道無情,時常化身入世體察世間百態(tài)。恰逢后羿射日,  貫通三界的扶桑神樹折斷。第一代天道化身以扶桑樹心為筆管,  以女媧補(bǔ)天之石為筆斗,以瑞獸朝天犼毛發(fā)為筆毫,  以天道化身心血為筆墨,最終制成一枝神筆。神筆揮毫之處,所繪一切皆為真實(shí)。

        因補(bǔ)天石分五色,  人間百姓更習(xí)慣稱其為五色筆。它與昊天同為天道所創(chuàng),  算是天道的孩子,  只是五色筆始終沒能孕育出器靈,  比起昊天難免遜色許多。昊天成為天帝,  為他的兄弟取名乾坤。

        青陽帝君在天界的時候也聽聞過這枝神筆鼎鼎大名,  只是乾坤筆與天界緣分淺薄,  沒有一位神族能使它認(rèn)主。據(jù)傳天道制成乾坤筆是為了平衡天界和人間的力量,  能使五色筆認(rèn)主的人只能來自凡間,  而昊天當(dāng)然不會允許這等神器脫離他的掌控。

        “乾坤筆!”白帝難以置信,“它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

        明淵眼前一花,青陽帝君已經(jīng)閃到二人身前,伸手往他懷中燕月生額前點(diǎn)來。明淵反手擒住白帝手腕,二人瞬息間交手二十余次。最終明淵有了先前被襲擊的經(jīng)驗(yàn),及時護(hù)住燕月生后撤,  父子隔著一段距離遠(yuǎn)遠(yuǎn)對望。

        “你又發(fā)什么瘋?”

        “這是你和父親說話的態(tài)度?”白帝挑眉。

        明淵沒有回答,青陽帝君也不在意:“她是誰?怎么會有乾坤筆?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并沒有特意找她,  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明淵漠然,  “她有沒有什么乾坤筆,  對我來說不重要。”

        “荒唐!”白帝咬著后牙槽,“如果她早點(diǎn)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何至于帶著你娘進(jìn)入此地,做好一輩子都不出去的準(zhǔn)備?乾坤筆揮毫之處,一切都會成為真實(shí)。只要它的主人愿意,甚至可以修改命數(shù)逆轉(zhuǎn)陰陽,最終復(fù)活你娘!”

        聞得此言,明淵眼神短暫動搖,但他素來面無表情,看上去一切如常:“你帶著母親離開扶桑谷的時候,她甚至還沒有出生,自然不可能出現(xiàn)在你面前。”

        “確實(shí),她出現(xiàn)得太晚了,但一切還來得及挽回。”白帝目光貪婪地從燕月生身上一寸寸撫過,“把她交給我,我可以留得她一條命。”

        “不可能,”明淵斷然拒絕,“父親,這不是求人的態(tài)度。”

        “誰家的父親會求兒子?”白帝眼神一寸寸涼下去,“我這不是求人,是命令!你是我的兒子,自然應(yīng)該聽我的。難道句芒照顧你這么久,就半點(diǎn)沒教過你孝字怎么寫?”

        明淵沉默數(shù)息,向白帝伸出手。原本歪在明淵懷中的燕月生懸浮在空中,顫巍巍向白帝的方向飄去。

        青陽帝君一喜,探手便要來擒燕月生。眼看復(fù)活妻子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全部心神皆置于燕月生一身,完全忽略了遠(yuǎn)處的明淵。渾身皆被金光籠罩的少女安詳沉睡,半點(diǎn)不知道她處境之危險。

        將要抓到燕月生的前一刻,白帝察覺到異常,驀地抬頭,明淵已不見蹤影。他心下一窒,手上動作未曾停滯片刻,眼看便要將燕月生擒至爪下。明淵的身形詭異地浮現(xiàn)在燕月生身前,悍然撞上白帝的拳風(fēng)!

        “轟轟轟”,接連不斷的爆炸聲自大殿上響起,破碎的冰塊四濺!金紅火焰鋪滿冰面,殿中冰山慢慢矮下去。燕月生的軀體在明淵身后輕飄飄落在地上,青陽帝君的魂體擋在冰棺前。

        “明淵,你真打算和我作對?你娘她還在這里!”白帝探手去冰棺上一拭,摸到滿手水跡。冰棺已然開始融化,濕漉漉流了滿地。

        明淵捂住嘴咳嗽一聲,再放下手時已是滿手鮮血。他定定地凝望著白帝慌亂的神情,忽然嘲諷地笑起來。

        “小爺爺從來沒有教過我孝字怎么寫,他從不曾教導(dǎo)我要孝順?biāo)辉诤酰俏視龅健!?

        “但你不一樣,父親。你從未撫養(yǎng)過我,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

        青陽氏從蛋中出生,破殼后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他們最依賴的至親。他們會模仿父母相處的模式,去愛他們將來遇見的命定之人。但明淵無從模仿,以致他很長一段時間不懂愛為何物,自然也沒能對父母產(chǎn)生多余感情。

        “月生愿不愿意復(fù)活母親,要看她自己的意愿。”明淵往前邁一步,“只要我在,你休想令她步上前代司命的后塵。”

        “她的意愿?”白帝冷笑起來,“孩子,我教你一件事。青陽氏行事,從來不需要顧忌他人的意愿!”

        明淵從未聽白帝叫他一聲“孩子”,短暫失神一瞬。正在此時,大殿的石壁詭異地蠕動起來,分裂出無數(shù)石人,竟是在前七門中圍堵明淵的各族傀儡。明淵猛然回頭,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抓住燕月生的胳膊,正在將她往墻里拖!

        “住手!”明淵飛身而上,便要重新將這些石人擊潰。然而強(qiáng)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何況他背后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青陽帝君。只聽得背后風(fēng)響,明淵側(cè)身往旁邊一讓,他的頭發(fā)已然被燒去一截。

        趁這會兒功夫,那些石人已經(jīng)將燕月生拖回第七門,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燕月生昏昏沉沉,始終未能醒來。她只覺渾身酸脹,似乎經(jīng)脈都被陌生的力量充盈,脹得她難受,可又不知道怎么解決。有時她仿佛明白了一星半點(diǎn),試圖調(diào)動那些力量進(jìn)入丹田。但每次剛起了這個念頭,燕月生立即渾身刺痛,猶如萬針入體,難以招架。

        “我這是怎么了?”燕月生想,“有沒有人能救救我?”

        意識深處一片漆黑,燕月生覺得很冷。原本能溫暖她的人遠(yuǎn)去了,她只能緊緊抱住自己。不知過了多久,燕月生識海中忽然亮起一盞明燈。她猶豫著松開自己,向那盞燈所處走去。燈火跳躍著五色的光,無端令她覺得親切。

        “你可以幫我嗎?我想離開這里。”

        燈火明明滅滅,照亮了燕月生的臉。

        “你問我為什么想要離開?我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燕月生試探地觸碰這一團(tuán)火焰。燈火并沒有灼傷她,反而柔和得如同一縷春風(fēng),一段月光。

        “我想,外面或許有人在等我。”

        燕月生渾身一顫!隨之周身仙力急劇向她眉心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得一干二凈。萬針刺身的痛苦隱去了,沉睡的少女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抱著膝蓋坐著。外界和她意識深處一般,同樣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燕月生試著用手去摸,然而她上下左右前后皆是石壁。在昏迷的時候,她不知被誰關(guān)進(jìn)了一處石牢里。

        “明淵?”燕月生試探地喚一聲,無人應(yīng)答。

        這般黑暗狹小的地方,極容易摧毀一個人的心智。即便是敢孤身跳歸墟的燕月生,眼下也有些膽寒,漸漸便難以呼吸起來。

        “有人嗎?不一定是明淵,誰都行。”燕月生一寸寸摸過身前石壁,“如果有人的話,可以出來,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金色的光亮起來,猶如一團(tuán)燈火,照亮了狹窄的石牢。燕月生抬頭看去,覺出這氣息熟悉,讓她想起明夷宗的那個夜晚。

        “明夷宗上的那一次,也是你嗎?”

        光團(tuán)上下晃了晃,像是默認(rèn)。

        燕月生從破軍手下逃生后,無數(shù)次想要再次召喚出那擊破結(jié)界的東西,然而始終未能成功。燕月生因此才和周采意形影不離,因?yàn)樵诿饕淖谏希挥刑熳逍枪僬湛吹闹懿梢饽茏o(hù)住她,崔鳴劍也不行。

        金色光團(tuán)落在燕月生手中,化作一枝平平無奇的毛筆,唯有筆斗還閃著五色光。燕月生捻了捻筆尖,將筆毛理順了些。殷紅似血的墨汁沾在她手上,不一會兒便化作粉末消失了。

        “你是說,你可以幫我從這里出去?”

        從毛筆中傳來的意志極為微弱,燕月生難以辨別,只得連蒙帶猜。毛筆從她掌中彈起,在石壁上畫了一扇門。燕月生眼睜睜看著原本扁平的畫漸漸凸高,與真實(shí)的門分無二致。燕月生試探地一推,門便開了。在她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石道,遠(yuǎn)遠(yuǎn)的看不見盡頭。

        五色筆落入燕月生掌心,燕月生發(fā)覺它筆毫上的墨汁顏色淡去一些,心下一凜,急忙順著門爬下去。在她爬下石道后,身后的門也消失了。五色筆重新化為金光,照亮燕月生前行的路。她不能回頭,只能順著石道一直向前走。

        道路在燕月生面前鋪開,又在她身后終結(jié)。燕月生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她感覺不到累,也感覺不到饑餓,以為沒有過去太長時間。黑暗容易令人對時間流逝失去掌握,過了許久,始終沒有感到疲倦的燕月生才后知后覺,她的身體和先前似乎不大一樣了。

        “你想帶我去哪里?”她終于忍不住問,“你確定你指引的路是正確的嗎?我還要找一個人,你不會把我?guī)У秒x他越來越遠(yuǎn)吧?”

        “你知道我想找人?”

        燕月生越發(fā)迷茫,不知道這團(tuán)金光葫蘆里賣的到底是哪門子藥。然而歸墟偌大,她能信任的人皆不在身旁,想來這支筆沒有要害她的理由,只得順著石道繼續(xù)前行。

        眼看筆上墨汁漸漸耗盡,石道終于向上爬去,一扇門出現(xiàn)在燕月生頭頂,光順著門縫灑了下來。燕月生一鼓作氣將石門推開,從石道中爬了出來。

        “數(shù)月不見,睿郡主越發(fā)長進(jìn),竟學(xué)會了鉆地道?”

        半生不熟的聲音自頭頂響起,燕月生動作凝滯片刻,猛地抬頭看去。青年披著一件月白外衣,正坐在榻上,微笑著看向她。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有“九十九善人”之稱,時任大梁國師的天機(jī)閣程素問。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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