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樓。

        梅雪筠看著睡下的宮寶怡，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是自己太疏忽了，一心只想解開小露的秘密，卻忘了還有活人要照顧。

        高一那年，母親因病去逝，小露不分晝夜的相伴左右，激勵鞭撻她，因此她才得以重新振作起來，并順利考進師范學院。

        母親去逝后，家里欠下一大筆外債，她的生活也因此變得拮據起來。兩人曾經好到同吃一份快餐，小露還經常把剛買的新衣送她，說是尺碼小了。可梅雪筠心里很清楚，小露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照顧她的面子。這些年來，小露一直在用各種方法溫暖自己。

        現在小露出了這樣的事，小露媽媽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她的下半輩子誰來照顧？自己雖然可以暫代小露盡盡孝心，卻不是長久之計。

        小露媽媽更需要一個人，在她身邊撫慰喪女之痛。

        “雪筠。”

        門外，妙兒向她招招手。

        她悄悄地走出去，悄悄地掩上門。

        “快聯系小露的家人吧！”

        梅雪筠怔怔地看著妙兒遞來的手機，現在她確實需要打一個電話。

        “謝謝。”她接過手機。

        為了不被人打擾，她找了個偏僻的角落。

        電話一接通，淚水立刻涌了出來。

        “小姑……”

        “你這孩子！”電話那頭嗔怪道，“中秋節也不來看看我，聽說你宮阿姨也去學校了？”

        “小姑，是小露死了，嗚嗚嗚……”

        “怎么回事？別哭別哭，你已經是大人了淡定點，快告訴小姑發生什么事了。”

        梅雪筠便將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怪不得你宮阿姨請了六天的假，還讓我每天中午幫老太太買菜。她居然什么都不和我透露，真是太要強了！她現在還好嗎？她還撐得住吧？”

        小姑連珠炮似的提出一大串問題。

        梅雪筠沉默著，等對方不說話時，她才緩緩地說道：“小姑，你知道小露的爸爸吧？”

        電話那頭安靜了。

        梅雪筠又說：“宮阿姨孤苦零丁，我覺得應該通知小露的爸爸。”

        小姑有所顧忌。

        “他們分開那么多年，他已經再婚了，就算通知他，人家未必敢肯來。”

        梅雪筠沉默了。

        這幾個月，小露突然疏遠自己，你不說我不問，最終二人變成了陌路人。面對小露的死，她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這幾天她都在深深的自責和悔恨，但凡自己對小露多一點關心或許小露就不會遭此橫禍。

        “他會來的，小露6月份剛去找過她爸爸。”

        “啊！”小姑的聲調變尖了。“怎么可能？小露不知道他父親在哪吧？”

        “她去礦井找過他。”

        “她連這個都知道了？”

        梅雪筠咬了咬下唇，氣鼓鼓地說道。

        “你到底通不通知他？要不然，你自己請假來照顧宮阿姨。我一個人可搞不定！”

        “行了，我會安排的。你媽媽走的時候，她幫了很多忙。現在她有困難了，我們得一起幫她度過難關。”

        掛掉電話，梅雪筠并沒有因此而松一口氣。小露的父親即使來了，也不能做些什么。照顧宮阿姨的重擔還是會落到她的肩上，可她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對著屋下撐起的藏藍色雨傘發起呆來。

        夜里十二點。

        達江公安分局刑偵大隊的辦公室還亮著燈，每次一有大案，歐孝先就會加班加點忙到深夜。

        他手里正翻看著學校職工的資料。

        現在，他正處于十分亢奮的狀態，腦海里不斷地浮現出兇手的輪廓。

        一個神秘人，一個單身男子，一個蜇伏在校園里的惡魔。

        他點著一支煙，吸了一口，卻又立刻掐滅了。這是第三回戒煙了，老婆就等著拿這個借口離婚，可不能讓她如愿。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把打火機和煙盒重新鎖進抽屜里。

        翻出辦案筆記，他凝視著筆記本上的要點：

        “1監控人為被刪——罪犯是校內人？

        2窗臺上男人的腳印——此人和死者的死有關聯嗎？

        3劉海很長的男生——他是如何知曉死者提前返校？

        4吳茗”

        他冥思苦想。

        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個個疑點被排除了。

        腳印排除了。

        肖翀校長那邊的口錄，與吳仕法毫無二致，對吳茗的懷疑只能到此為止。

        白天，他把能派出去的民警全都派去了鐵路橋，進行地毯式的搜查，可惜毫無結果，既沒發現死者的包包隨身物品，也沒能找到更有價值的線索，那是一個根本連鳥都不會去的地方。

        讓他揪心的，是學校的監控無法恢復了，負責這項工作的同事提醒他，刪監控的不是一般人，刪除后對硬盤進行格式化，這是精通電腦的高手才會使的手段。

        至于宿管阿姨提到的劉海很長的神秘人，他會是罪犯嗎？

        罪犯不是學生，而是一個有經驗、有頭腦，反偵查意識極強的強奸犯，而且是一個精通計算機的高手。

        學校的安保很松懈，外人潛入保安室刪掉監控，完全有可能。

        會是那個開著白色寶馬車的男人嗎？

        潼溏路的居民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戴著金項鏈開著白色寶馬車，走到哪兒都很惹眼，不可能沒人留意到他。

        歐孝先剝開一粒薄荷糖，清涼的味道令他精神亢奮，他喜歡這份具有挑戰性的工作。

        也許證據就在他們面前，只是被秋天的落葉層層覆蓋了，只有把落葉清掃干凈，證據才會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不管對手是誰，一定有辦法把他揪出來。

        他在辦案筆記上寫下五個大字。

        “白色寶馬男？”

        半個鐘頭后，歐孝先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手機鈴聲調成了震動，一連響了三四遍，沉睡的歐孝先驚醒了，他飛快地拿起手機。

        “小李！查到什么了嗎？”

        “查到了，車主是一個叫羅赟的富二代。無業，一直在社會上混日子。我去了他的住宅，沒見到他人，還有……”

        “還有什么？快說！”

        “我打了一晚上，他的手機一直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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