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愿
十分鐘后。
虞粒如愿進入了這家高級會所。
當時保安接了一通電話后,全然換了一副嘴臉,殷勤又狗腿的給她開了門,還叫人開了一輛電動觀光車來載她前往籃球館。
以前只能在外面遠遠的看,便能想象出這會所的豪華闊氣,但如今看來,貧窮真的限制了她的想象。
這里面用豪華闊氣形容都顯得太委屈了一點。
高爾夫球場鋪設開闊,地勢起伏區布置了灌木叢、沙丘、小溪。正中央有一座面積龐大的人造湖泊,兩岸遍布蘆葦,天鵝亭亭玉立,惹得湖面碧波蕩漾。
高爾夫球場旁邊便是遼闊的停機坪,里面停了兩架私人飛機。
虞粒吞了吞唾沫,下意識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
有錢人的世界還真是浮夸。
場地太大,坐車到籃球館需要接近十分鐘。
她老遠就看見停在籃球館門口的那輛超拉風的銀藍色布加迪。
觀光車停在籃球館門口,虞粒迫不及待跳下車,步伐輕快的跑進了籃球館。
球館也是大得離奇,除去球場,還有休閑區和觀看區,觀看區背后掛了一整墻的絕版籃球和球衣,集聚了知名球星的簽名。
還未走近,虞粒便一眼看到了程宗遖。
球館里的人不多,與他打球的是一群外國人,與同樣高大魁梧的外國人站在一起,程宗遖還是那般吸睛,不論從外貌還是從氣質,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目光落在他身上,便再也不愿再挪開。
他還是背頭,下巴的淺淺胡茬兒也留著。只是不同于前兩次見面時的西裝革履,而是穿著黑色的一號球衣,球褲里套著一條運動壓縮褲,小腿修長緊繃。
身形挺拔頎長。肩膀寬闊,手臂肌肉結實而有力,線條流暢利落。
球鞋與地板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籃球落地清脆響動,他彎腰□□運球,隨著一個背身假動作躲過重重阻礙,迅速將球運到看籃筐下,胳膊一伸,雙腿一躍。
“哐當---”一聲,籃球狠狠扣入籃筐。
扣籃的那一瞬間,虞粒看清了他的手臂,肌肉拉伸僨張開來,左臂上的刺青從手腕一路往上爬至后頸,遙遙看上一眼,看不清什么圖案,但能看清楚顏色,黑中帶著鮮艷的紅。
進球之后,他的隊友歡呼一聲。
程宗遖抬起胳膊與隊友擊掌,交側身子肩膀相撞。
這是虞粒第一次看見程宗遖打球的樣子。
與舞臺上的他不同。
球場上的他。
桀驁、張揚、熱烈。這是一個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和性感。
無論如何,不可否認,不管是哪一面的他,都讓人著迷到無法自拔。
私人球館很清凈,球場上除去他們再無其他閑雜人等,觀看區也是如此,空曠到有些寂寥,虞粒是唯一的觀眾,卻也看得熱血沸騰。
每當看到程宗遖進球時,她都忍不住想要歡呼尖叫,但還是極力克制著,緊緊的咬著唇,手輕輕的鼓掌。
其實虞粒對籃球不感興趣。不管是課余時分的閑暇愛好,還是劍拔弩張的校聯賽,虞粒都不想去湊熱鬧,除了偶爾會被陳澤寧強行拽過去給他加油助威。
在她觀念里,有看球的功夫還不如在教室里多刷兩道題。
但是現在她卻看得津津有味,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又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
大概是到了中場休息,程宗遖接過一旁工作人員遞上來的毛巾,隨手擦了擦臉和脖子上的汗,之后將毛巾扔還回去。
他與那群外國人一同走向休閑區的coffeeshop,他又恢復了往常的散漫,與他人相談甚歡,連余光都不曾分一點到觀看區這邊。
照這架勢,程宗遖怕是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她,說不準也完全忘了他讓她進會所的事兒。
虞粒一陣心急,想主動走上前,可又覺得尷尬。
坐也不是,起也不是。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虞粒莫名松了口氣,這消息還真是及時,拯救了她的社死。
她將手機摸出來,正要看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清醇而短促的口哨聲,在這球館里回蕩。
虞粒下意識循聲望去,發現程宗遖站在coffeeshop的門口,他正側頭看著她,抬起胳膊朝她懶洋洋的招了下手,示意她過來。
隨后他便拉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虞粒心下一喜,連忙跑了過去,走進coffeeshop。
程宗遖與那群外國人坐在吧臺前聊天,他手中拿著一瓶蘇打水,昂頭大口灌進喉嚨。
喉結滾動,脖頸線條突兀,男性荷爾蒙迭起。
余光注意到虞粒的身影,他側眸看過來,一邊擰緊瓶蓋一邊對身旁的人說了一句什么,然后朝她走來。
虞粒克制著緊張,笑著朝程宗遖招了招手,
“要喝什么?”程宗遖走近,問道。
虞粒掃了眼顯示屏上的飲品列表,隨便說了句:“拿鐵吧,冰的。”
程宗遖沒吭聲,轉身走去點單。
虞粒沒有跟上去,而是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安安靜靜的等程宗遖。
沒一會兒,程宗遖就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只是托盤上不止只有一杯拿鐵,還有一份黑森林蛋糕。
程宗遖在她對面坐下,將蛋糕和咖啡端到她面前。
“謝謝。”
虞粒伸手去接,卻觸了一指尖的溫熱。
她握住,有點詫異:“我不是說要冰的嘛。”
程宗遖淡道:“女孩子還是少喝冰好。”
這么貼心的回答,倒是出乎虞粒的意料,她剛才還以為程宗遖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呢。
她雙手捧住杯子,遞到唇邊淺淺抿了口,咖啡醇香,甜進了心窩子,她卻裝模作樣的“哦”了聲。
可轉念一想,又小聲嘟囔了句:“你懂得還挺多。”
蘇打水喝了大半,程宗遖捏著瓶子把玩,他盯著面前撅著嘴犯嘀咕的少女,悶悶的笑了聲,煞有介事的說:“略懂一二。”
虞粒嘴巴撅得更高了,都到了能掛衣架的地步。
心里更酸。
他會不會也這么貼心溫柔的照顧別的女生。
程宗遖慢吞吞將瓶蓋擰開,昂起頭喝光剩下的一半蘇打水,空瓶子隨手一拋,準確無誤的落入垃圾桶之中。
明明是簡單尋常的一個舉動,虞粒卻不由自主握緊了咖啡杯,內心一陣嚎叫。
太帥了吧!
程宗遖轉過頭來,兩人視線一撞。
虞粒有那么一瞬間想移開目光,但還是硬生生的忍下來了,與他對視著,夸贊道:“程叔叔,你籃球打得好好啊。”
許是受過太多人的夸贊,程宗遖早已習以為常。
可此刻,虞粒眼睛里流露著的,是明晃晃的崇拜和炙熱的真誠,滿滿當當的,仿佛快要溢出來了。勇中帶有幾分羞赧,但卻又毫不掩飾的展現在他面前。
程宗遖笑著聳了聳肩膀:“還行。”
話鋒一轉,他又問:“你那個男性朋友還沒來?”
一提這個,虞粒明顯卡殼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
他要是不問,她都忘記了。
她被攔在會所門口向程宗遖求助,程宗遖給她打了電話過來,問她出了什么事。
當時她問程宗遖這個會所是不是他的,他說是,之后她就腦子一熱隨便想了個借口說她有個朋友一直想到會所里的籃球館打球,想讓他幫幫忙。
坐在電動觀光車上來籃球館的路上,她就給陳澤寧發了求救消息,直接甩了地址給他,說她想學籃球,讓陳澤寧來這里找她。
也不知道陳澤寧到底來了沒有,如果放她鴿子就真的太尷尬了。到時候她又該怎么圓。
即便如此,虞粒還是強裝著鎮定:“他在路上了。”
程宗遖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并未回應她。
虞粒反射弧太長,這會兒又開始細細品味著他說的那句“男性朋友”。他明明語氣很淡,但她總覺得這四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怎么聽怎么奇怪。
“都說了我跟他是好兄弟!”虞粒再一次強調。
程宗遖正在看一封美國那邊發來的郵件,虞粒突然這么大反應,就跟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樣急跳腳了,程宗遖沒忍住樂了一聲,他胳膊搭在桌邊,沒正形的比了個“ok”的手勢,有點無奈的樣子:“好好好,我知道了。”
虞粒很滿意,不過見他在忙,她也沒多說什么,只“嗯”了一聲。
程宗遖許是沒耐心打字,直接點開微信,找到聯系人,給對方發了一條語音消息。
虞粒就靜靜地聽著。
他說的是英文。
流利地道的美式口音,配著他特有的煙嗓,迷人心竅一般的魔力。虞粒總算知道耳朵懷孕是什么感覺了。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聲控,以前還覺得別人太浮夸,現如今她直接懷了個三四五六七胞胎!
虞粒捻起蛋糕上的一顆車厘子,喂進嘴里。
程宗遖一邊發語音消息,另只手一邊漫不經心的在桌面上輕敲著。
然而虞粒的目光卻全然停留在他拿著手機的左手上。
角度問題,她看不清楚他手臂上的刺青,只能隱隱看見被腕表擋住的那一塊區域。
她歪了歪頭,往前湊了一點,想看清楚些。
這完全是無意識的舉動。
誰知下一秒,程宗遖忽然換了一只手拿手機,將手臂往虞粒面前一伸,方便她看個清清楚楚,滿足她所有好奇心。
虞粒一愣,有些受寵若驚。
而他卻泰然自若,專心發著語音消息,說著一連串英文,虞粒英文還不錯,結果到了他這兒根本聽不懂。
虞粒終于看清他手臂上的刺青。
被腕表遮蓋的部分應該是蛇尾,繞了手腕一圈,牽動著“znt”三個字母,蔓延上手臂的是一黑一紅的兩條蛇,它們交纏在一片黑色荊棘里,紅蛇爬至后肩,黑蛇繞至鎖骨,蛇頭俯向胸膛,血口尖牙,吐著毒信子。
虞粒一時被震撼到。
那蛇太逼真,連紋路都如此清晰,尤其是那猙獰又狂妄的表情,威懾力十足。
“嚇到了?”
程宗遖發完消息,將手機扣上桌面。
虞粒回過神來,立馬搖了搖頭:“不是。”
她喝了一口拿鐵,又說:“很酷。”
程宗遖慢條斯理收回手臂。
虞粒好奇起來:“你為什么要紋這樣的圖案啊?一定有什么特殊意義吧?”
程宗遖淡淡說,“以前年輕不懂事。”
虞粒:“那你后悔嗎?”
對于她這個問題,程宗遖倒是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沉吟兩秒,他開口:“我做的任何事,都不后悔。”
那為什么要解散樂隊?
這個問題險些脫口而出,就差臨門一腳時,虞粒還是忍住了。
她莫名有一種直覺,如果這樣問,可能會破壞此時的氣氛。
所以話鋒一轉,她換了一個問題:“我能看看你脖子后面紋了什么嗎?”
她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后頸。
“當然。”程宗遖爽快的答應。
轉了個身,背對著虞粒。
虞粒仔細看了看。紅蛇從蝴蝶骨的位置盤旋至后頸,圍繞著的是一個單詞——chace
“看到了嗎?”程宗遖問。
虞粒匆匆點頭:“看到了。”
努力回想了下,這單詞可以作人名,也有“追逐”的意思。
虞粒一股腦的三連問:“這是什么含義啊?你想追逐什么啊?是一個人嗎?”
她發現,程宗遖身上有好多秘密與故事,她看不透猜不透,讓人忍不住的去探索與鉆研。
她越來越好奇,越來越貪心,想要知道關于他的所有事。
她在想,會不會有那么一個人一直在他心里,讓他追隨,讓他念念不忘
然而程宗遖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左臂搭上桌面,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著,“小孩子打聽那么多做什么。”
語氣中帶著笑,頗有那么點無奈。但也不容置喙。
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程宗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虞粒覺得胸腔忽然堵悶起來。她知道是自己太沒有分寸,人家不想說是人家的自由,打聽太多也顯得不太禮貌,可她還是會很失落。
胡思亂想了起來。
但她不再多問了,沉默的低下頭,喝了一口咖啡。
程宗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拿起一看,隨后再一次發語音消息。
虞粒聽著聽著,越來越覺得心里不平衡。
她向來是憋不住的性子,脾氣太古怪,小肚雞腸愛生悶氣。
就比如現在,忽然就生起了悶氣。
一上頭就鬧起了情緒,氣得鼓起腮幫,自言自語似的:“回別人消息倒是快,我的消息就看不見。”
程宗遖回完消息,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放下就聽見了虞粒小媳婦兒般的埋怨聲,甕聲甕氣的,聽上去不光是不滿,還有掩不住的委屈。
他怔了會兒,后知后覺想起來,虞粒應該在說上次他沒看見她告訴他名字那件事兒吧。
他頓時哭笑不得,“你還挺記仇。”
虞粒順勢開啟了記仇模式。怪哼一聲,沒說話。
“我平時消息比較多”程宗遖解釋了一半又打住了。
說實在的,他沒什么可解釋的。
確實是他沒看見她的消息,那晚從唐家離開,他送了她去她朋友那之后,他就跟幾個朋友去打牌了,玩得太晚沒看手機,再加上也確實隨時都有很多人給他發消息,將她的消息頂下去了。等空閑下來時,他都會粗略掃一眼消息列表,要是有工作上的要緊事,他才會點開。
之后在酒吧遇見虞粒,她說起給他發了微信消息做了自我介紹,他這才又去仔細翻了翻消息,然后回復她。
今天她一發消息向他求助,他之所以回那么快,也是湊了巧,他當時剛到會所,正巧手里拿著手機,聽到聲音就看了眼。
他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手指抵了下額頭,神色散漫不著調,態度卻端正:“得,是我的錯,我改我改。”
緊接著,似乎真在想及時改正的對策。
沉吟兩秒后,他忽而打了個響指,拿起手機,點了幾下,隨后遞到她面前,“這樣,可以嗎?”
虞粒垂眸,定睛一看。
頓時愣住。
程宗遖將她的聊天框設置了置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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