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 魔
祁山衣袖無風挽起,神色凝住,須賀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讓他心生警惕,而且對方突然放棄長劍作為攻兵改換匕首,這兩個疑點結合在一起,不禁讓他懷疑須賀身上,是否有其他修士強者的意識所在。
黑衣女子坐鎮識海,與須賀心念所化小人并肩盤坐,此刻,須賀心念正在將祁山先前一掌所蘊功法消化,全然將身軀的控制權交給她,這樣一來,她便可以施展屬于她的大部分術法了。
“須賀”憑空而立,靈氣來之源源不斷,祁山沒有動,反倒是“須賀”鬼魅一笑,身形陡然消散。
祁山眼瞳一縮,來自幾十年的斗法經驗使他第一時間沒有慌張,但對方身形真真切切在眼里消失時,他心底便有了些許不妙之感,靈識收攏至周身十米,強化感知,祁山掃視一圈上下,皆沒有察覺到須賀蹤跡。
一抹虛影突兀出現在他身后,祁山冷哼間喚出體內霸道無比的丹田真氣護住后背,形狀別致的匕首刃尖閃爍寒芒,徑直洞穿了祁山身上的靈力化鱗,隨后虛影再次消散。
祁山悶哼咽下翻涌氣血,止住敗退步伐,背后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侵入體內,連帶部分經脈都遭受凍結減緩靈力流淌速度,這讓他心感疑惑,如果對方一開始就展現這等實力,恐怕自己就得逃了。
這就意味著,這樣的戰力水平,對方只能維持一段時間,所以要留到關鍵時刻。
拖著,是最好的選擇。
祁山臉色稍顯陰沉,這是他自玉霄宗分舵出逃以來,少數幾次負傷,前幾次對方實力雖然強大,但終究只能與他正面搏殺,若論搏殺戰,他自認金丹境下,永寧洲內無人比得過。
可眼前這位連氣息都捕捉不到,強行挨了對方一記背刺也無法反擊,憋屈無奈的情緒充斥祁山心頭。但更大的問題是,對方這一手術法,他從未見過,既像刺客的伏殺,又似陰影的毒蛇,隨時就會出現給你一刀。
壓下憋屈,冷靜思考,形勢轉換太快讓祁山有些不知所措,靈識范圍再度收攏至周身五米,感知進一步提升,他始終堅信對方如此強大的戰力水平只能維持一段時間,只要熬過去,那么以他的實力,就可以將其輕松斬殺。
虛影再現,這次是在祁山的左側三米。
這讓祁山有了反應的時間,但心神突然遭受一種無形力量的干擾,眼前景象模糊以至于來不及做出抵御動作,虛影閃動,“須賀”手中匕首直取祁山心口,其胸膛素袍破碎,靈力崩散,寒刃刺入其中,卻未能再進一分。
祁山身后,有一團血色人影蠢蠢欲動,其面容模糊猙獰,氣息斑駁詭譎,它操控著一根根血紅觸手,纏繞在匕首之上,阻止了這一刀。
黑衣女子眼眸微動,這是……。
心魔。
且是能凝形化物的心魔。
她立刻抽出匕首,那血色觸手生出一股暗勁,卻被其彈指消去,虛影閃動,再次消失在祁山的視野之中。
祁山吐出一口血,身后心魔卻脫離他的身軀,化為他的模樣,現身人間。
結晶期后境瓶頸的心魔!
暗影中,黑衣女子仔細觀察那心魔氣息,得出了一個可怕結論。
祁山此人,恐怕被這心魔奪去了大部分的修為境界。
他氣息萎靡,望向身側散發詭異血氣的心魔,臉色陰沉道:
“想不到竟把你逼了出來!
“你雖恨我,但如今,也只有我能幫你殺了他!
心魔沙啞出聲,不待祁山回應,自身血影散去,如同“須賀”化為虛影消失一般,遠處隱匿起來的“須賀”手握匕首,卻不禁冷笑起來。
既然是心魔作祟,那就斬你心魔吧。
祁山退入山林內,修為直降煉氣初期,一時心有不安,忙趁心魔出擊糾纏對方恢復自身。
黑衣女子挑眉望向那已然察覺自己行蹤的心魔化形,見對方能夠堂而皇之地現身本體之外,亦現出身形,不再隱匿,心魔所化的祁山神色陰冷,殺意盡顯:
“任憑你有諸般手段,今日注定隕落!”
祁山心魔雙手探出,數道血紅絲線從袖袍內如飛箭般朝“須賀”刺去,“須賀”不躲不避,手掌攤開如撥水般往前一畫,血紅絲線頓時消散。素袍散發的心魔瞪大眼睛,這可是他專門針對神魂的秘技侵魂索,對于金丹境下的一切修士都有著強大作用,修為不足者甚至無法看清這侵魂索,又怎可能會被對方如此輕易看穿打散?!
血影再次消散,可在黑衣女子眼中,他的動作如同蝸牛一般,“須賀”閃轉騰挪,虛影便隨心魔身側游動,他心情震動不已,這與他所想的完全不同,為何連他自身的行蹤也被看穿,他可是心魔。
殊不知,能以元神脫殼的,至少也在元嬰境。
而黑衣女子,遠在元嬰之上。
若對方是同等級的心魔,那黑衣女子至少也要忌憚三分,可如今不僅境界碾壓,自身元神力量更不能比,加上其對心魔的了解,這場戰斗,從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須賀”驀地將佩劍喚出,劍刃斑駁傷痕累累,他鎖定心魔位置,近乎是貼身的一斬,劍氣裹挾元神力量掃去,后者躲之不及,劍氣掃過,心魔化形驟然崩潰,血氣如鍋上熱油沸騰迅速散去,盤坐恢復的祁山身子一頓抽搐,神色古怪,時而開心時而生氣,時而悲傷時而不解,相當詭異。
“不!這怎可能?!”
心魔化形徹底崩潰,變成一團血球迅速朝著祁山方向飛去,黑衣女子緊隨其后卻并未阻止它的行動,直到其重歸祁山體內,她才操控須賀身體來到祁山身邊,長劍斜立,神色淡然。
祁山神色異常掙扎,痛苦地如同蛆般在地上爬動,“須賀”看在眼里,默不作聲。
她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哈…哈…你…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再…再被這鬼東西…折磨了…”
祁山艱難吐出心中所想,黑衣女子思索片刻,神念回到識海,喚醒須賀心神,讓其重掌身軀,并將祁山目前狀況與她心中算盤告訴了他。
“心魔纏身……我可以幫你斬去它,如此一來,你修為盡失,卻可以重修煉氣,再尋機緣覓天道筑基!
須賀了解一切后回歸本體,瞧著痛苦的祁山,道。
祁山面色蒼白,但卻有震驚之色,“…你…你…說什么…重修…天道…”
須賀便將黑衣女子告訴他的東西說與祁山聽。
原來,當年祁山入煉氣圓滿三年,一直苦尋天道筑基之法。
當時的青平鎮,甚至大部分永寧洲修士,都認為他會是千年以來最有機會成就天道筑基的天驕。
彼時的祁山,天賦異稟又年輕氣盛,早在煉氣巔峰時便已經下定決心要以天道筑基成就筑基之路,三年里,他走遍了永寧洲九鎮三城,甚至冒險入了雷澤外圍,但最終沒有如他所愿。
天道筑基法畢竟難尋,因此他繼續尋找,三年又三年,等到入了赤陽谷,得知曾經與他同期的修士紛紛步入筑基,開始沖擊結晶時,他那穩如泰山的心,便已經是蠢蠢欲動。
入玉霄宗分舵,遍覽宗內秘法,依舊尋不得天道筑基法,直到某一天,與他齊名的孫開陽成就地道筑基,連敗三位結晶期修士的消息傳來,祁山終于按耐不住,在宗門長老的期盼下,他邁出突破步子,試圖成就地道筑基。
可祁山心中,一直以來的執念,便是天道筑基。
渡七重天雷劫,祁山心中十分不甘,哪怕痛苦萬分,可那虛無縹緲的天道筑基繚繞心頭,突破之際道心不穩,致其心生魔種,并因此變得瘋癲。
瘋狂之下,祁山連殺十三位同門師兄弟,又重創兩位宗內長老,最終逃宗而去。
此后,魔種在他心中生根發芽,執念過深怨念十足,心魔迅速成長,甚至開始蠱惑祁山本性,讓其變得性子古怪,不復當年意氣風發的青平少年。
甚至,這心魔如同他的另一分身,在三十多年間不斷汲取他苦修底蘊,反倒超越本體,成就結晶,屬實罕見。
一念執著,竟成了自身劫數,可謂讓人唏噓。
祁山默然半響,旋即忍痛冷然吐言:“斬去心魔談何容易,古往今來,多少能人困鎖修為,耗費百年甚至千年,都未能如愿…憑你手段,又能如何?何況,我阿弟殺你親人,你殺我阿弟,我們已是死仇,你又憑什么幫我?”
即使如今面臨死亡威脅,他依舊不相信須賀能有手段助他斬去心魔,也不愿相信須賀會幫他。
須賀收劍入鞘,擱到一邊,旋即拿出那匕首,匕首刃灰老舊,似有一層暗淡覆蓋其上,他依黑衣女子所傳秘法催動,并指點其刃身,氣天靈力頓時消耗一口,連同丹田真氣一起,盡數匯于他指尖上。只見匕首刃上靈光閃爍,隨后迅速變得通透澄澈,如同碧水般,讓觀者心生平靜。
祁山神色震動,這是什么法寶?!
只是所見一眼,便讓他此刻焦躁不已的心神安頓不少。
須賀同樣驚訝,他原本料想過這匕首來歷,既然是黑衣女子所有,自然不是凡物,可惜自己見識短淺,但如今一見,雖不知其名,卻能感覺到這匕首,恐怕極為不簡單。
“水鏡,算是一刻道兵,如今本源殘敗,勉強能算元嬰道寶,斬去一個筑基修士的心魔,不在話下!
黑衣女子淡淡解釋。
元嬰道寶?!
須賀不知道寶為何物,但卻知道元嬰。修士入元嬰,可被稱為上師,傳聞此境修士,在那遼闊的云陌洲都是一方巨擎,開宗立派,揚名天下亦不為過。而以它冠名的道寶,恐怕也有如此分量。
一時間,對于黑衣女子的來歷,須賀絞盡腦汁也難以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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