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一月份兒，北平的天氣愈發(fā)寒冷，晚上氣溫零下十幾二十度，士兵們苦不堪言。

好在大帥愛兵如子，很會體諒人，軍心依舊。

不過，嚴(yán)寒的天氣也為大軍攻城，帶來了極大麻煩。

無他，燕王世子命人晚上往城墻澆水，結(jié)冰后異常光滑，攀城難度直線上升。

加上久攻之下，明軍也打疲了，到點就吃飯，吃完還得歇會兒，搞的城上小胖都不好意思了。

——老表真給力！

朱高熾母子確實守得好，但更重要的是，朝廷大軍沒拼命。

事實上，打到現(xiàn)在五十萬大軍基本沒多大損失，真要死命攻城，能破依舊輕而易舉。

臨近中午，大軍撤回，然后炊煙裊裊，埋鍋造飯。

李景隆搓著手，哈著氣，罵道：“真他娘的冷啊，燕王咋還不回來，娘的，這下連個退兵理由都沒有。”

李青也很是無語，嘀咕道：“老四心真大，老婆孩子還要不要？”

而此時的朱棣，還在趕回的路上。

并且，已經(jīng)臨近北平了。

傍晚，朱棣令士兵駐扎，望著已經(jīng)清晰可見的北平城，長長舒了口氣。

“張玉，傳令下去，大軍休整一晝夜，明晚夜襲南軍。”

“是。”張玉拱了拱手，回去傳令。

這時，朱能撥轉(zhuǎn)馬頭來至近前，皺眉道，“殿下，折騰了這幾個月，兵是多了，但…咱們的糧草卻不多了，最多也就夠十余日。”

朱棣也有些頭疼，士兵不比百姓，只要有口吃的，餓不死就成，人家是要上戰(zhàn)場拼命的，不僅要讓人吃飽，還得讓人吃好。

畢竟，這不是老朱那會兒，何況他又是造朝廷的反。

靖難只是口號，真實情況大家都懂。

不把這群兵伺候好，人家豈會甘心為他賣命。

朱棣沉吟半晌，道：“南軍足有五十萬，軍需肯定多的很，朱能，晚上我率大軍襲營，你率五千兵馬，找機會去劫他們糧草，能劫多少算多少；

當(dāng)然，沒機會也別硬來。”

“末將遵命。”朱能拱手稱是。

朱棣之所以這么安排，就是因為朱能和張玉等將領(lǐng)不同，朱能是真的莽，簡直渾身是膽，五千沖進五十萬大軍，也絲毫不虛。

“丘福。”

“末將在。”

朱棣深吸一口氣，“去通知城內(nèi)的王妃、世子，讓他們集結(jié)所有兵力，明晚來攻！”

……

翌日，夜晚。

朱棣親率四萬騎兵，朱能單獨率領(lǐng)五千精銳蓄勢待發(fā)。

與之同時，李景隆也得到了朱棣馳援的消息，他當(dāng)即派主將陳暉率一萬人馬，前去打探朱棣具體動向。

陳暉不想去，已經(jīng)有了前車之鑒，楊松率九千騎兵的例子就在眼前，去了絕對是肉包子砸狗。

“大帥，我們只需列陣相迎即可。”陳暉建議道，“不管燕王使什么計謀，咱們數(shù)十萬人擺上方陣，他能奈我們何？”

“放肆！”李景隆大怒，“你是主帥，我是主帥？”

“……末將這也是好心啊！”陳暉都快哭了，這不是明擺著讓他送嗎？

黑燈瞎火的，真要打起來，刀劍無眼，自己多半要交代。

李景隆淡淡道，“本帥不接受你的好心，本帥只問你去還是不去？”

“我……”陳暉氣得想罵娘，但也不敢違抗，捏著鼻子道，“末將領(lǐng)命。”

“哎，這就對了嘛。”李景隆多云轉(zhuǎn)晴，拍著老陳的肩膀，和顏悅色道，“莫要傷了燕王性命，當(dāng)然，你也得好好的，這同樣是本帥的命令。”

李青笑著補充：“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陳暉心中一動，緊張的心情頓時放松下來，抱拳道：“末將遵命。”

“嗯，去吧！”

就這樣，陳暉帶著一萬大軍出發(fā)了。

雙方都是騎兵，距離又不遠，僅一個時辰，陳暉就看到了朱棣大軍。

一萬對四萬，還要在黑燈瞎火中保證，不能傷燕王性命，陳暉哪敢莽上去。

不止是他，手下的將領(lǐng)，以及士兵，也是個個頭皮發(fā)麻。

當(dāng)此時也，陳暉果斷下令：“熄滅火把，繼續(xù)尋找燕王蹤跡。”

明明已經(jīng)找著了，卻還要找，其用意不言而喻。

但一萬大軍，無一人拆穿，畢竟誰也不想死。

朱棣也看到陳暉的人馬，但他并未搭理，因為后面還有朱能，一旦停下來大戰(zhàn)，就失去了夜襲的大好機會。

就這樣，陳暉和朱棣擦肩而過。

但陳暉暗暗慶幸，準(zhǔn)備繞個路，急速趕回去報信，但還未來的及實施，便遇到了蓄勢待發(fā)的朱能。

倆人都懵了，陳暉這邊兒沒點火把，朱能害怕暴露，也沒點火把。

誰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這時候拼的就是亮劍精神了。

顯然，論膽量，陳暉遠比不上朱能。

“殺……！”

霎時間，馬蹄踏踏，只有五千騎兵的朱能，殺向了一萬騎兵的陳暉。

還沒開打，陳暉就發(fā)了憷，加上大帥監(jiān)軍的囑托，他更是毫無戰(zhàn)意。

“不好，中了埋伏，撤！”陳暉吼完，第一個開溜。

沒辦法，主帥監(jiān)軍都說了，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不過，陳暉也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必須得把軍情送回去。

打不打，如何打，那是主帥的事，可若是貽誤了軍情，那就他的事兒了。

陳暉把馬屁股都快抽爛了，終于提前一步回到了大營。

“大帥…不，不好了，燕王殺過來了。”

李景隆眼睛一亮，吼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陳暉言簡意賅：“一共兩路騎兵，一路由燕王帶領(lǐng)，在四萬以上，另一路主將不詳，數(shù)量不詳。”

他話音剛落，馬蹄聲便傳來來。

李景隆心思電轉(zhuǎn)，立即下達指令：“讓瞿能父子先調(diào)集兵馬擋住他們，其余人立即整備，準(zhǔn)備迎敵！”

李青面色嚴(yán)峻，他明白，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他寸步不離李景隆，刀劍無眼，黑燈瞎火之下，一個弄不好，戰(zhàn)神就可能死于陣前。

演戲放水，只有雙方最高層知道，朱棣不可能通知到位。

擒賊擒王的道理誰都懂，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戰(zhàn)神沒了。

朱棣殺得太快了，不到半刻鐘就已至近前，沒有任何留手，直沖大營。

“殺……！”

北軍席卷著無匹沖勢，殺入南軍。

南軍根本來不及準(zhǔn)備，一時間被殺的陣腳大亂，朱棣一邊沖殺，一邊大吼：我是燕王，誰敢殺我！

免死金牌在身，各路主將根本不敢下狠手。

他們不敢，朱棣可不講武德，親率朵顏三衛(wèi)，所向睥睨。

半個時辰后，徐妙云、朱高熾征調(diào)部分青壯百姓，湊了兩萬人趕來支援。

場面更是混亂。

李景隆怒了，老四如此不講武德，讓他有些下不來臺。

“娘的，列方……”

“別列了，撤吧！”李青皺眉道，“燕王已經(jīng)賭上了全部身家，再打下去，誰贏都是輸。”

……

朱棣又殺了一個對穿，撥轉(zhuǎn)了一下馬頭，沒有立即反沖鋒，而是目光灼灼地看著遠方大營。

這時，三寶驅(qū)馬趕來。

“殿下，南軍的七寸要害便是中軍，糧草也在其中！”

朱棣聞言，精神大振，回頭囑咐道，“莫要傷了南軍主帥、監(jiān)軍，隨我殺上去。”

另一邊。

李青、李景隆在得知朱棣主力奔著中軍來了，立馬就猜到是為了糧草。

這次動了真格的，也算有了交代。

李景隆深吸一口氣，果斷下令：“拋棄不必要的物資，大軍回撤。”

南軍軍心已亂，聞聽撤退命令，立即照做。

……

北軍也并未窮追猛打，只敷衍地追了數(shù)十里，便漸漸停了下來。

朱棣不想做的太過，同時，他也不敢。

騎兵不到五萬，步兵兩萬，真要李景隆打急眼，一個方陣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此一戰(zhàn)，南軍失亡近五萬。

其中失蹤的占大多數(shù)，因為主將匆匆調(diào)軍根本就控制不住，又是黑燈瞎火，士兵想跑太容易了。

而甩開北軍之后，李景隆又做出一個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決定。

包括李青。

誰也沒想到，這一退，直接從正壩村推到了德州。

足足退了六百里，退出河..北，退到了山..東。

這等同于把整個河..北，讓給了朱棣。

而李景隆的理由也很簡單，防止燕王殺向京師，若燕王不進攻京師，那就來年開春再戰(zhàn)！

消息傳至京師，朝堂再次炸了鍋。

溫文儒雅的小小朱，破天荒的罵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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