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伯，你真是神了
對此，李青并不意外，現(xiàn)階段的內(nèi)閣就是個弟弟，跟六部提鞋都不配。
正五品的官，如何跟正二品的爭？
老朱廢除宰相制后，六部的權(quán)勢大漲，只是礙于老朱的權(quán)威，一直隱忍不發(fā)罷了。
但在建文一朝，六部立即就充分利用權(quán)勢，趁機崛起。
朱棣設(shè)立內(nèi)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削弱六部的權(quán)力。
六部官員也明白，但當時朱棣剛靖難成功，正是磨刀霍霍之際，同時手握軍機大權(quán)，他們能活著，保住官位就不錯了，哪里敢反對。
如今好不容易熬走了朱棣，換了個老實人當皇帝，誰料，他們還沒‘發(fā)難’，老實人就先出手了，這能忍？
李青雖然沒親眼看到，但也能想象到那些人的氣急敗壞。
“你是想讓我出手幫襯內(nèi)閣？”李青問。
“父皇說暫時不必。”朱瞻基搖頭，“父皇說先給六部一個適應(yīng)的階段，同時，讓內(nèi)閣與其斗斗，等雙方消耗一段時間后再出手。”
“嗯，你父皇想得很周到。”李青點頭，斜睨了他一眼，“若內(nèi)閣真崛起了，你有信心壓制他們？”
“當然。”朱瞻基自信。
“拿什么壓制？”
“軍隊！”
朱瞻基從小就跟朱棣學(xué)，言行舉止和朱棣沒二樣兒，“軍隊我會牢牢控制在手中，掌握了軍隊，便掌握了一切。”
“嗯……”李青沉吟著說，“你爹和你爺爺不同，他不像你爺爺那般多疑，你可以跟他商量商量，從現(xiàn)在起便逐步接管軍隊。”
“啊？”朱瞻基驚詫道，“這…會不會太快了？”
李青笑了笑：“先皇在位時，雖也有不少麻煩事兒，但總體來說，還算得上是令行禁止；
他出臺的那些國策，幾乎件件都是割官紳的肉，但最后一樣執(zhí)行下去了，這是為何？”
“因為皇爺爺手握軍權(quán)。”
“對，但不全對。”李青道，“之所以國策能順利執(zhí)行，是因為你爺爺和你爹，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你爺爺?shù)暮堇保屇侨喝瞬坏貌坏皖^，你爹的仁厚，給了那群人希望，這才是永樂一朝興盛的主要原因；
說白了，在永樂朝，你爹才是你爺爺給群臣畫的終極大餅，懂嗎？”
朱瞻基傻眼，細細品味許久，突然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么回事兒，不由嘆服道：
“爺爺?shù)漠嬶炇炙嚕媸恰撸瑢嵲谑歉撸 ?br />
李青深以為然，該說不說，老朱家的人都是畫餅高手，連老實人小胖都會畫了。
括弧：建文除外！
“事實證明這個模式很好用，只需延續(xù)下去就可。”李青笑著道，“你盡快接手你爺爺?shù)慕巧^續(xù)唱白臉，才能把這出戲唱好了。”
朱瞻基點頭：“回頭我就跟父皇說說。”
頓了頓，諂笑道：“青伯，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教什么？”
“畫餅啊！”朱瞻基認真道，“我現(xiàn)在是越來越覺得，畫餅的重要性了，簡直就是駕馭群臣的不二之選。”
李青忍著笑：“畫餅是好用，但不能用一樣的路數(shù)；
比方說太祖那時候，只需承諾下面人吃飽飯，就是天大的餅，但到你爺爺時就不行了，得更進一步，讓他們吃肉；
大餅不是一成不變，要根據(jù)情況實時變動，太祖那時的大餅，不適用你爺爺，同理，你爺爺?shù)拇箫灒膊贿m用你。”
“好吧。”朱瞻基有些失望，“那有沒有竅門兒啊？”
“竅門沒有，不過一些經(jīng)驗之談，還是有的。”李青道，“比如圓餅。”
“圓餅？”朱瞻基又學(xué)了個新名詞，“展開說說。”
李青放下魚竿，也不釣魚了，“道理很簡單，就是要把畫的餅圓上，就拿打仗來說吧，承諾將士打了勝仗重重有賞，那打完仗就要進行賞賜，這就是圓餅；
圓餅的目的，是為了下一次的畫餅；
所以，畫餅之前，要先考慮能不能圓上！”
朱瞻基反駁：“可若是都圓上了，那就不叫畫餅了啊？”
“非也。”李青笑著搖頭，“比如說這個重重有賞，多重算重呢？
并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這其中可轉(zhuǎn)還的余地很大，只要稍加運作，便可用小餅圓大餅；
此處劃重點：要充分考慮到吃餅人的心理落差，記好了，以后要考。”
朱瞻基訥訥點頭，“青伯你能舉例說說，如何以小代價圓大餅嗎？”
“很簡單。”李青笑道，“比如我張貼個布告：永青侯府招仆人若干，每月工錢五貫鈔，干得好有八貫鈔，但干得好不好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兒？”
“哦，明白了。”朱瞻基點點頭：“青伯你心真黑。”
“我那是比方，”李青沒好氣道，“這只是低級階段。”
“那高級階段呢？”朱瞻基追問。
李青斜睨了他一眼：“就白嫖唄？”
“五十兩黃金！”
“這可是我數(shù)十年來積累的經(jīng)驗，耗費無數(shù)心血才得來的。”李青淡淡道：“得加錢。”
“……”朱瞻基沒好氣道，“一百兩！”
李青點頭：“你現(xiàn)在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聽？”
“這不廢話嗎？”朱瞻基催促道，“快說快說。”
“看到了吧？這個就叫畫餅！”李青笑著道，“我先表示可以給你想要的，作為條件，你給我錢，然后我教你如何畫餅，
這一套下來，就是畫餅的標準模板。”
朱瞻基若有所思，片刻后，催促道：“趕緊圓餅。”
李青清了清嗓子，道：“記好了，以下全文重點！”
“你說。”朱瞻基打起十二分精神。
“欲要畫餅，先要想好圓餅，除非你想做一錘子買賣；
凡事要謀而后動，畫餅也是如此，那么如何用小餅圓大餅?zāi)兀俊崩钋嘧詥栕源穑昂芎唵危壑小！?br />
“以上個例為例，
還是那些仆人，他們領(lǐng)了工錢后，覺得自己干的很好了，卻沒拿到高工錢，從而心生不滿；
這時，我突然說，本侯俸祿不夠用了，為了維持生活，工錢要減少到三貫鈔，他們會如何？”
朱瞻基眼睛一亮：“他們肯定不答應(yīng)，會堅持五貫鈔。”
“對嘍。”
李青捏起一粒冰鎮(zhèn)葡萄丟入口中，笑瞇瞇道，“這是高級階段的大餅，還有終極階段，要不要聽？”
“要。”
“所以……”李青拖了個長音。
朱瞻基：“我加錢。”
“看，這就是畫餅高手需要具備的品質(zhì)，讓你吃了一個還想吃第二個。”李青道，“這個算送的，記好了，畫餅要秉承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理念。”
朱瞻基心悅誠服：“青伯，你真是神了。”
“少來，拍馬屁也不打折。”
“……我再出二百兩，你快說終極奧義吧！”朱瞻基百爪撓心。
李青笑道：“這終極一招，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內(nèi)卷！”
“內(nèi)卷？”朱瞻基又聽到一個新名詞，訥訥道：“這個又是啥意思？”
“以上述例子為例，我想把這個池塘擴大一倍，我呢，又不想出大錢，只出一百貫鈔，你說那些仆人會干嗎？”
“擴大一倍……”朱瞻基瞅了眼池塘，“這么大的工程，工錢至少得翻上一番，他們肯定不干。”
李青笑道：“那我要說，這個工程只需要兩個人呢？
雖然累了些，但誰要接下，就能掙五十貫鈔，你說他們愿不愿意？”
“啊？這……”朱瞻基簡單思索后，得出結(jié)論：“肯定會。”
“這個就叫內(nèi)卷。”李青高深一笑，“學(xué)會了嗎？”
朱瞻基簡直都要五體投地了，“青伯，你可真是……
真是…太壞了。”
“別誤會，我這是在夸你呢。”朱瞻基驚嘆連連，“難怪你那么遭人恨，卻依然沒被干掉，你是真……真的牛哇！”
他自認自己段位不低了，可跟李青一比，簡直就是渣渣。
喃喃道：“這錢花得值啊！真值，太??值了。”
李青瞥了他一眼，心說：看到了吧？高端的大餅，往往是吃餅人吃了后，還大呼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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