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了圣心
這時代消息滯后，開海解禁的國策雖已下達，不過，從江南數(shù)省百姓人盡皆知，再到擴建市舶司，至少要半年，甚至更久的時間。
但，百姓遷徙同樣需要大量時間，經(jīng)不起浪費。
“必須加快他們內(nèi)卷程度！”李青沉吟道，“你父皇之前允諾了內(nèi)閣什么？”
朱瞻基道：“通政使司通政使、大理寺卿、太常寺卿之類的官職�！�
“加碼！”李青斷然道，“直接上侍郎，讓他們掐得更兇些�！�
“啊？這……會不會太大了��？”朱瞻基有些猶豫，“我父皇剛登基，一下弄這么大陣仗，容易局勢不穩(wěn)��！”
李青搖頭：“你這擔(dān)心完全是多余，只要軍隊的利益不受影響，文臣內(nèi)部爭斗，根本影響不了大局，武將巴不得文臣窩里斗呢，
至于文臣……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他們斗得越兇，越利于你父皇管理，要是他們不斗，抱起團來跟你父皇唱反調(diào)，那才會局勢不穩(wěn)呢�！�
“有道理�！敝煺盎c頭，“適當(dāng)?shù)狞h政的確有助于皇帝統(tǒng)治，不過……若黨政太兇，則會影響到國家施政。”
朱瞻基從小就被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帝王心術(shù)這塊相當(dāng)擅長。
“所以要快，要激烈�！崩钋嘌a充道。
“那最后如何收場呢？”朱瞻基問。
李青笑笑，“簡單，還是老辦法，折中！”
“嗯…成。”朱瞻基短暫思索后，痛快點頭，“對了青伯，這次你要不要下場？”
“下是肯定要下的，只不過……我不喜歡主動�！�
……
下午。
蹇義、夏原吉等一眾尚書、侍郎，來到李青府邸。
圈子就這么大，哪里有些風(fēng)吹草動，幾乎立即就會傳得人盡皆知，難以瞞人耳目。
昨日內(nèi)閣來了永青侯府，今兒就在朝堂上硬剛六部，連都察院都下了場，這很難不讓人多想。
前院客堂。
一眾大佬匯集于此。
這一次，一向和稀泥的蹇義一改往日風(fēng)格，不僅主動打頭陣，而且開門見山，極其主動。
“李尚書，咱們同為尚書，都是同僚，本官也就不兜圈子了。”蹇義紅腫的臉頰未消，看起來有些滑稽，“本官就問一句，你哪邊兒的？”
聞言，一眾大佬全都看向李青，目光灼灼。
李青抿了口茶，不疾不徐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本官自然是皇上那一邊的。”
“……”蹇義和稀泥習(xí)慣了，這猛的被別人和稀泥，他有些不習(xí)慣。
我這次冒著人設(shè)崩壞，簡明扼要，點明主題，你就不能痛快點兒嗎……蹇義壓了壓火氣，“那本官換個問法，六部和內(nèi)閣，李尚書選誰？”
李青笑笑，繼續(xù)和稀泥：“自然是誰跟皇上一心，本官選誰！”
蹇義是真服了，他這才體會到被人和稀泥的痛苦。
夏原吉接過話，凝重道：“李尚書，你要知道百官所有奏疏，都要經(jīng)過他們，且他們還有批注建議權(quán)，內(nèi)閣的權(quán)重已經(jīng)超級大了，一旦讓其做大，六部恐怕形同虛設(shè)，甚至淪為附庸；
太祖高瞻遠矚，為防宰相專權(quán)，廢除了沿襲上千年的丞相制度；
太宗設(shè)立內(nèi)閣，也只是為讓他們?yōu)榫鞣謶n，因此，定下鐵律，內(nèi)閣閣臣只能是五品官，不得更改，此為祖制，可如今呢？”
夏原吉痛心疾首：“先帝剛殯天不久，他們就開始不安分了，皇上被讒言蒙蔽，即將鑄成大錯，當(dāng)此時也，你我豈能坐視不理？”
“不錯！”蹇義附和：“內(nèi)閣不過是御書房秘書而已，他們做好分內(nèi)之事便可，國家大事豈容得他們插手？
他們行嗎？”
蹇義拿出天官做派：“李尚書，你好好掂量掂量這其中的利害；
還有，你別忘了，你也是兵部的尚書！”
“這個我自然知道。”李青點頭，蹙眉沉思片刻，“其實這事兒也不難辦，別看內(nèi)閣鬧得兇，其實是利用了圣心，他們本身沒多大能耐�！�
蹇義搖頭：“李尚書此言差矣，如今連都察院都下場幫他們了，足見內(nèi)閣不可小覷，我們還好，但我們下面的人，就不一樣了；
都察院有監(jiān)察百官之權(quán)，他們風(fēng)聞奏事，隱形權(quán)勢極大，誰也不敢保證，下面的人會不會受其威脅，一旦他們反水，我們這些個侍郎、尚書，可就成了光桿�。 �
“這話有理，但不全對�！崩钋喾瘩g：“都察院之所以下場，并不是為了幫內(nèi)閣，而是要渾水摸魚，借機崛起。”
蹇義怔了一下，輕輕點頭：“即便如此，他們現(xiàn)在目標(biāo)一致，仍是十分棘手；
李尚書，你是最有能力壓制內(nèi)閣的，這事兒你不能袖手旁觀，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是啊李尚書，大局當(dāng)前，我們共進退�。 北娙思娂姼胶�。
李青一臉為難，“這個…李某年紀大了，這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只怕是有心無力……”
蹇義、夏原吉等人交換了下眼神，都是一臉無奈，他們聽懂了潛臺詞。
得出錢！
李青的德性他們都知道，來之前就準(zhǔn)備好了，求人辦事，自然要取出錢財，這個道理他們當(dāng)然明白。
但問題是……這廝老是拿錢不辦事��！
“李尚書可愿出手相助？”蹇義確認道。
李青點頭。
蹇義見狀，不再廢話，爽快地掏腰包。
天官都出錢了，其他人也不再墨跡，半刻鐘的時間，李青桌上放了十多個布囊，粗略估計，不下三百兩。
一群人出了錢，巴巴的看著李青。
蹇義雙手按桌，一副‘你最好幫忙，不然我非把桌子給你掀了’的樣子。
他早上被人打了，現(xiàn)在火氣很大。
李青也知道這次不同以往，蹇義等人是真急了，不能用應(yīng)付楊士奇等人的那一套，于是嘆道：
“皇上之所以提高內(nèi)閣地位，其根本原因是因為六部離心離德啊！”
聞言，眾人不由臉色訕訕。
都是人精，癥結(jié)出在哪里他們門兒清，只是佯裝不知罷了。
李青分析道：“內(nèi)閣就是利用這點，欲趁勢崛起，都察院也是打著同樣的主意，這才有了這一出。”
他面容嚴肅：“諸位，于公于私，也不能再跟皇上唱反調(diào)了，實不相瞞，我這兒有個重磅消息�！�
“是什么？”蹇義追問。
“皇上要讓內(nèi)閣閣臣兼任六部的侍郎�！崩钋嘀毖圆恢M。
“什么？”
眾人皆驚，同時也極為憤慨：憑什么啊？
李青掃了眾人一眼：“本官知道，諸位也有苦衷，但皇上對百姓遷徙的國策勢在必行，即便你們心中不愿，大概率也無法阻止�！�
他一臉嚴峻：“今日是侍郎，明日就有可能是尚書，諸位若信得過本官，就聽本官一句勸�！�
“李尚書請說�！�
“盡快順應(yīng)皇上�！崩钋喟@：“局勢已經(jīng)有失控的風(fēng)險，內(nèi)閣本就離皇上更近，現(xiàn)在又得了圣心，加上都察院的幫助，六部實力再雄厚，也難以遏制內(nèi)閣崛起；
諸位，我們失了圣心啊！”
眾人默然，臉色難看。
李青趁熱打鐵：“其實皇上心里面還是相信六部的，但六部的做法…多少傷了他的心；
皇上是位仁君，像皇上這樣的仁君可遇不可求，諸位好好想想，到底……孰輕孰重？”
這番話可謂是字字珠璣，一群人也不禁反思自己的做法。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當(dāng)今皇上比先帝好的不是一點兩點，好不容易換來了個好皇帝，結(jié)果卻被內(nèi)閣‘拐’去了，這能行？
今日兼侍郎，明日就可能兼尚書，內(nèi)閣不能留……眾人打定主意，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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