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夏日炎炎,午后更是燥熱,驢子都有些受不了,熱得跟狗似的。
李青怕熱壞了它,就用刀給它剃毛,差點兒沒把驢子嚇尿,還以為李青要吃了它。
不過,剃毛之后它就真香了。
那一身溜光順滑的皮毛,好看是好看,卻也給它帶來了極大困擾,如今丑是丑了點兒,但勝在涼快。
反正家里也沒有母驢,還在意什么形象啊。
“這驢子是真肥啊,去了毛都還有這么多肉。”張邋遢在一旁嘖嘖道,一臉‘好饞人’。
驢子怕了他,‘嗯~啊~’著要離家出走。
這里太可怕了,它想去于謙家。
“老實點兒。”李青敲了敲它的腦袋,沒好氣道:“嚇唬你呢,要吃你的話早就吃了。”
驢子委屈地耷拉下腦袋,背過身拿屁股對著張邋遢,氣得后者牙癢癢。
“青子,我想吃驢了。”
“……明兒我趕集看看有沒有賣驢肉的。”李青好笑點頭,“師父你去客堂納涼吧,我把木棚修繕一下,驢子怕曬。”
張邋遢瞥了驢子一眼,有些氣不過,于是走上前照著驢屁股踢了一腳。
驢子一蹦老高,直往李青懷里撲。
“一邊兒去。”李青側(cè)身避開,這么大個物件兒,他可抱不住。
張邋遢得意一笑,“這畜牲,還有脾氣了?”
“嗯~啊~……!”驢子叫個不停,控訴張邋遢的暴行:他這么欺負(fù)驢,你管不管?
李青:“……”
…
有規(guī)律的慢節(jié)奏生活,悠閑愜意,李青心情舒暢,悠哉游哉。
不過他也不是整日玩兒,偶爾上個朝,要么去衙門打個卡,雖然不干什么活,朝中之事卻也了然于胸。
石亨叔侄常來,來跟李青學(xué)武。
李青倒也沒藏私,武將武力值彪悍點兒沒什么不好,針對性地為叔侄倆制定了套課程。
當(dāng)然,他不白教,收了學(xué)費(fèi)的。
~
于謙府邸。
李青、于謙相對而坐,舉杯小酌,兩人都很放松,朝局的平靜,讓他們身心舒緩。
“你這段時間常去東宮授課,太子如何?”李青問。
“挺好的,”于謙笑道,“太子聰慧,學(xué)習(xí)能力、接受能力皆是上上之選。”
頓了頓,“就是有些……不太愛說話。”
李青輕輕點頭,道:“他還小,你莫整天板著一張臉。”
“哪有。”于謙失笑道,“我很早就不那樣了,之前教太上皇時……”
他笑容收斂,擰著眉問:“太上皇真決意不回來了?”
“至少未來很多年,他都不會回來。”李青點頭:“當(dāng)時我們聊了許久,他是真的不想做皇帝了,世人都以為做皇帝好,其實做皇帝挺累的,那次他受打擊不小。”
于謙嘆了口氣,道:“太上皇還是吃虧在太年輕,他太心急了,倘若穩(wěn)著來,也不至于發(fā)生那樣的事了。”
“不說那個了,現(xiàn)在的大明也挺好啊!”李青笑著說,“如今朝局平靜,民間各行業(yè)欣欣向榮,百姓能吃飽飯,還能做工補(bǔ)貼家用,還不夠好嗎?
至于太上皇,他也挺好的,莫以你的眼光去看他的處境,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是挺好的。”于謙點頭,“我倒也不是……唉,算了,先生說的是,既然是太上皇都決定,那應(yīng)該尊重。”
“這就對了嘛。”李青笑瞇瞇地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對了,關(guān)外局勢有新動靜了沒?”
“倒是有一些。”于謙放下酒杯,道:“瓦剌對韃靼發(fā)動兩次戰(zhàn)爭,不算太大,卻也不算小。”
李青對此并不意外,“韃靼折損如何?”
“并不大。”于謙沉吟道,“問題不在這兒,而在瓦剌進(jìn)攻完韃靼后,自己好像出了亂子;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貌似是瓦剌高層鬧起了內(nèi)訌。”
李青眉頭一皺:“消息確定嗎?”
于謙搖頭:“只是猜測。”
“嗯…估計八九不離十。”李青沉吟道,“瓦剌是外來戶,并非草原本土的人,事實上,瓦剌本部落的人并不多,而隨著壯大,越來越多的草原本地人加入,內(nèi)亂并不稀奇。”
李青說道:“雖然草原上不講禮法,卻也講究個血統(tǒng),瓦剌連本地人都不是,更別說成吉思汗后裔了;
之前韃靼部虎視眈眈,他們不得不團(tuán)結(jié),現(xiàn)在沒了危機(jī),有人不服管,純屬正常!”
于謙點頭,問道:“先生,我們該如何應(yīng)對?
我擔(dān)心……亂著亂著就統(tǒng)一了啊!”
“不用擔(dān)心,至少目前完全用不著。”李青輕笑道,“哪有那么容易、那么快統(tǒng)一?先讓他們窩里斗便是,等他們斗累了我們再出手,可事半功倍。”
于謙眼神微動:“先生的意思是……以懷柔手段招撫?”
“唯有如此。”李青輕嘆:“洪武、永樂兩朝,對草原的打擊夠大了,事實證明,靠武力是不行的,只能用懷柔策略才有可能解決問題。”
李青欣然道:“終于有一天關(guān)內(nèi)關(guān)外相互融合,親如一家,屆時不但少了戰(zhàn)爭,且還能將草原囊括進(jìn)大明疆域。”
于謙怦然心動,隨即又苦笑道:“這…可能嗎?”
“的確很難,但并非沒有希望。”李青笑了笑,道:“金石所致,精誠為開;一代人解決不了,就兩代,三代……終有一天,他們會投入大明懷抱。”
“先生這么自信?”于謙笑問。
“當(dāng)然,因為他們需要大明,且也離不開大明。”李青笑道,“試問,誰不想更好的生存下去呢?”
于謙深以為然:“他們視劫掠為天經(jīng)地義,看似蠻橫兇殘,實則……也只是為了生存而已。”
“所以需要教化。”李青笑著說,“先讓他們斗著吧,等他們傷了,疼了,大明再出手。”
于謙補(bǔ)充道:“時間不能耽擱太久,還是要預(yù)防他們統(tǒng)一。”
李青想了想,道:“我答應(yīng)過和勇,幫他要回部下家眷,嗯…明年開春吧,到時候我去跑一趟。”
“嗯,先生出馬,我就放心了。”于謙舉杯道,“這兩年先生著實辛苦了,今年就好好歇歇吧。”
“哦?不催我做事了?”李青揶揄。
于謙臉上一熱,訕訕道:“于謙哪敢啊?”
“哈哈……”
~
平靜舒緩的時光過得很快,眨眼,張邋遢帶來的那些贗品,就都全部置換了。
小老頭閑不住,且也不放心小徒弟,見李青整日優(yōu)哉游哉,便帶著真品回去了。
不過,小家伙兒沒走,他還沒住夠。
李青倒真是清閑,別人請病假的次數(shù),都沒他上朝的次數(shù)多,不是一般的咸魚。
但沒一個人彈劾他,那些人巴不得他不上朝呢。
李青這些年干的那些事兒,不說人神共憤,卻也得罪了大多數(shù)官員。
不少人背地里對他破口大罵,甚至扎小人詛咒他,希望他趕緊去死,別再蹦噠了。
眼下這種情況,大家都樂意見得。
李青很放松,平日教教干兒子讀書認(rèn)字,更多的是給他樹立正確的三觀。
閑暇之余,也對草原事宜做了些規(guī)劃。
石亨叔侄倆時常帶著酒肉來,吃吃喝喝,倒也快哉。
經(jīng)上次一事,石亨算是大徹大悟,為人低調(diào)謹(jǐn)慎許多,除了于謙,基本上不和朝堂上的那些文官牽扯。
石亨和于謙的關(guān)系挺不錯,一是因為于謙把功勞讓給他不少,二是因為于謙和傳統(tǒng)文官不一樣,頗有儒將風(fēng)范,對他的脾氣。
再就是于謙是兵部尚書,負(fù)責(zé)的是軍需調(diào)度。
…
七月初,張邋遢又來了,他又帶著贗品走來了。
沒說的,既然做了,那就貫徹到底吧。
于是乎,每當(dāng)夜深,寂靜的大街上總有一老一少,扛著麻袋的黑衣蒙面人……
秋漸濃,時間來到八月。
該置換的都置換了,師徒倆又無所事事起來。
小老頭又膩了:“青子,你不是不忙嗎?”
“嗯,咋啦?”
“走,陪為師回金陵去吧。”張邋遢道,“今年好好過個中秋,對了,家里添人了。”
李青一怔,旋即醒悟是錢氏生了。
“男孩女孩?”
“女娃。”張邋遢笑道,“那孫子寶貝的不行,家里挺熱鬧的,回去熱鬧去。”
其實金陵有的京師基本也有,但張邋遢不習(xí)慣,這里的戲苑他不愛聽,他更喜歡金陵。
“成,我去跟皇上打個招呼。”李青點頭。
皇宮。
朱祁鈺在得知李青要請長假,頓時不樂意起來。
讓你歇著不干活,沒讓你跑路啊……朱祁鈺滿臉不悅。
該說不說,李青這行為多少有些蹬鼻子上臉。
“皇上,明年我要去草原一趟。”李青將自己對草原的想法,簡單給他說了一下。
“這只是初步設(shè)想,還有待改善。”李青笑道,“我在這兒雖然不干活,卻也時常為朝政操心,去了那邊靜下心來,才能更好的完善不是?”
“你就是想偷懶。”朱祁鈺揶揄道。
李青無奈道:“皇上你這么說,就太傷人了。”
“……”朱祁鈺翻了個白眼,但想到這兩年李青的辛苦,明年李青又要奔波,點頭道:“行吧,什么時候回來?”
“過完年吧。”李青說。
朱祁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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