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楊王不合
…
清早,天昏沉沉的,叔侄走到半道兒,天空就飄起了雪花,零零碎碎,隨風(fēng)亂舞。
朔風(fēng)刮在臉上生疼生疼,朱婉清緊了緊狐裘大氅,哈了口氣,找個話題,“李叔,這天兒還真冷哈。”
“冬天嘛,哪有不冷的……”李青感受了下,跟之前倒沒有什么區(qū)別。
細想想也是,若年年都有明顯區(qū)別,那用不多少年,人就活不下去了。
想來,就算嚴寒不可避免,也不會太離譜,不然,人類都直接滅亡了,如何能傳承下去?
在聯(lián)想到交趾的氣候,李青對天象的擔憂,少了一大截兒。
大明的糧倉,并不局限于大明!
當然,前提是工商業(yè)徹底興起,取代農(nóng)業(yè),占主導(dǎo)地位。
以目前發(fā)展趨勢,工商業(yè)成為大明的龍頭老大,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弘治雖不出彩,卻也湊合,在朱見深,以及自己當初小本本的影響下,倒沒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這樣本本分分,未嘗不是件好事。
唯一讓李青擔憂的是,大明的下一任皇帝。
不過,現(xiàn)在有了王守仁,應(yīng)該也不會很糟糕。
現(xiàn)在的大明,繁榮、昌盛、富庶……對皇帝自身的素質(zhì)要求并不高,只要皇帝不胡來,老老實實地按部就班,大明還會持續(xù)往上走。
資本之路剛剛開啟,未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處于上升期,皇帝啥都不做,大明依舊會往上走。
這么久的謀劃,好幾代帝王的努力,大明的發(fā)展勢能不是一般的足,莫說加油門,只要不刻意踩剎車,它都會滑行好遠。
“把手給我。”
“不用了,李叔你留些力氣,一會兒還得診治大哥呢,我還沒到扛不住的地步。”朱婉清笑了笑,嘆道,“再往北,估計會更冷,真不知百姓是如何過冬的,李叔你去過遼東,那里人都是如何過冬的啊?”
“提前備好糧食,冬天不出門唄。”李青嘆道,“不過就算不出門,有的人也扛不住,尤其是老人……哪年冬天,不得凍死人啊!”
朱婉清默了下,道:“李叔,這是沒辦法的事,自古如此。”
她苦嘆一聲,吟道: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愿天寒。”朱婉清輕聲說,“不是人弱,而是人窮,若非家貧,又何至于挨凍?”
似是覺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她轉(zhuǎn)而笑道,“其實也沒什么,現(xiàn)在大明不正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嗎?”
“將來待工商業(yè)鼎盛,百姓富裕的同時,生產(chǎn)成本也會降下來,想來那時,李叔說的這種情況,必然會大大降低。”
李青輕輕點頭:“是這樣,不過,要走到那一步,還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有盼頭,不是嗎?”
“是啊,有盼頭。”李青笑了,笑容透著欣然,透著期待,透著……苦澀。
~
長樂宮。
叔侄二人在外殿駐足,待身上的寒氣散了,這才往內(nèi)殿寢宮走。
朱婉清熟練地打開龍床邊上的柜子,取出五弦琴,試了下琴弦,又取出針盒消毒,為李青做著準備工作。
李青在床邊坐下,日常望聞問切。
朱見深卻是相當安逸,也就配合回答些必要問題,跟個大爺似的。
好半晌,徹底熟悉病理的李青才開始治療。
如今的朱見深,已到了最后關(guān)頭,必須要慎之又慎,每天僅是檢查,分析病理,都要花上兩刻鐘,為的就是更好的對癥醫(yī)治。
李青輕輕捻動銀針,一邊用真氣刺激即將下針的穴位,一邊問,“針灸時,沒什么不舒服吧?”
“沒,”朱見深下巴枕著柔軟的枕頭,輕聲問,“離過年不到倆月了,能過好年吧?”
“當然!”李青斬釘截鐵,“都能過個好年,藩王到齊了沒?”
“興王到了,岐王、益王還在來的路上,算算日子,半月之內(nèi)便能趕來。”朱見深笑著說。
李青也笑了:“那這個年定然熱熱鬧鬧。”
“嗯,到時你倆也一起,”朱見深道,“直接住宮里得了,給你們準備了住處,干嘛不用?”
李青道:“我一大男人,老是在宮里留宿終是不妥。”
“你要是覺得不妥,不妨……挨一刀?”朱見深抖機靈。
李青臉都黑了,“信不信我一針扎死你!?”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朱見深劇烈咳嗽了好一會兒才止住,自嘲道,“就我這身子骨,你都不用刻意,一個疏忽就能要了我的命。”
“那你還不老實點兒?”李青瞪了他一眼,這才繼續(xù)施針……
“大哥,該喝藥了。”朱婉清端著藥進來。
李青一一拔下銀針,收回錦盒,給朱婉清騰位子。
朱婉清扶起大哥,用湯勺一下下舀著,感覺不燙了,這才喂藥。
“錚~”
音節(jié)響起,李青彈起琴音,宮、商、角、徵、羽,五個音節(jié),如涓涓細流,令人心神寧靜……
許久,琴音停下,朱見深蒼白的臉有了一絲血色,人也有了精神頭。
這時,小太監(jiān)邁著碎步走來,“稟太上皇,興王求見,已在殿外候了好一陣兒了。”
“宣。”
小太監(jiān)恭聲應(yīng)是,少頃,興王朱佑?xùn)z進來。
“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朱見深溫和道,“過來坐。”
朱佑?xùn)z上前在床邊坐下,關(guān)心道:“父皇您好些了吧?”
“好不了了啊!”朱見深嘆了口氣,“讓你大老遠的來,就是為再聚一次。”
“父皇莫要如此說,李神醫(yī)醫(yī)術(shù)精湛,定能醫(yī)好你。”朱佑?xùn)z安慰,“是不是啊李神醫(yī)?”
李青無語:你自己說好聽話,拿我做擋箭牌?
朱佑?xùn)z見他如此不給面子,多少有些不滿,卻也不好發(fā)作,尷尬笑笑,“父皇放寬心便是,一定會好起來的。”
朱見深沒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在十王府還習(xí)慣嗎?”
“習(xí)慣,兒臣就藩也沒幾年,哪里會不習(xí)慣啊?”朱佑?xùn)z點頭,“昨兒聽皇兄說,岐王,益王再過些時日也要到了,父皇好好養(yǎng)身子,到時候,咱們父子飲上兩杯。”
“呵呵……那必須啊!”朱見深含笑點頭。
父子倆聊得火熱,顯得叔侄倆很多余,兩人便退了出去。
剛一出門,就看到周氏、紀氏、邵氏等一群女人過來,還有未就藩的藩王、公主,林林總總,不下二十人。
李青連忙加快步伐,這么一群人,正面碰上光行禮也得好一會兒……
~
乾清宮,偏殿。
課間休息,朱厚照揮舞長鞭,抽打木陀螺,他穿的暖暖的,小臉兒紅撲撲,一點也不懼寒冷,旁邊張永賣力叫好……
檐下,楊廷和、王守仁并肩立在紅漆木柱旁,一個面帶憂慮,一個滿臉輕松。
良久,
楊廷和開口:“王公子,你是太子伴讀,當引導(dǎo)他把重心放在學(xué)習(xí)上。”
他說的客氣,話里話外卻有著一絲責怪。
王守仁笑道:“小孩子嘛,貪玩些很正常,一味的死讀書并不可取,那樣會抹殺他的天性,再說了,太子是儲君,未來的皇帝,管教太嚴,會讓他喪失主觀判斷……”
“王公子這話,本官不敢茍同。”楊廷和打斷他,道:“正因為太子是未來的皇帝,才更應(yīng)該勤奮學(xué)習(xí),為大明蒼生謀福祉;
若太子是普通家庭出身,那王公子如此說,也無不對,可他是儲君,肩負著未來的大明,豈可當做孩童對待?”
王守仁聳了聳肩,“可他就是個孩子啊!”
“他不是一般的孩子,自不能用對待一般孩子那種方式教育。”楊廷和沉聲說。
“啊,對對。”王守仁不跟他抬杠,“楊大人言之有理。”
聞言,楊廷和面容緩和,“所以……?”
“所以什么?”
“……”楊廷和嘴角抽了抽,哼道:“所以王公子是同意本官的建議了?”
王守仁一臉納悶兒,奇怪道:“楊大人,你是太子的老師,這教育上的事……貌似不是學(xué)生能插手的吧?畢竟……”
他兩手一攤,“我只是個學(xué)生啊!”
“你……!”楊廷和氣結(jié),怫然道,“王公子,皇上讓你做太子伴讀是為了什么?”
“這個圣旨上沒有說,上意是讓小生做伴讀,至于為什么,圣上并無明確旨意。”王守仁笑著說,“楊大人若是想了解,不妨問明皇上。”
楊廷和氣壞了。
太子頑劣,這王伴讀也著實惱人,真的是……一點責任感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強調(diào)道:“本官希望,王公子能配合我。”
“哦。”
“……”楊廷和黑著臉,有種一拳砸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哼道,“若王公子不能盡到伴讀之職,那本官有權(quán)上奏皇上。”
王守仁點點頭:“楊大人言之有理。”
“你……”
楊廷和憤憤一甩袖子,揚聲道:“殿下,時間到了,該繼續(xù)上課了!”
朱厚照松了松衣領(lǐng),問:“張永,時間到了嗎?”
“奴婢不知啊!”張永一頭霧水,“感覺殿下都還沒玩兒呢。”
楊廷和暴怒:“張永!你好膽!!”
張永一縮脖子,忙訕訕道:“殿下,好像確實到時間了欸。”
我一太監(jiān)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不過是想讓太子殿下開心點兒,這討人厭的文官……張永心中有氣,卻不敢表現(xiàn)分毫。
畢竟……他就是個太監(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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