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勞瑞來到了西斯文大樓的布萊爾先生的辦公區，亞當先生的工作表面上看上去和神異世界毫不相關。

        但是當勞瑞來的時候，他舉著酒杯，對勞瑞的身份看樣子并不陌生。

        勞瑞沒有寒暄，亞當對他也兵不客氣，勞瑞開門見山想要印證黛西女士說的話，亞當的態度卻令人玩味。

        他冷冷的用一句話做了全部的答復：“我不知道，關于莫爾塔的事情我都不怎么了解。”

        勞瑞在亞當面前表現的不如在黛西面前放松，相反給人相當的壓迫感，當他不笑的時候，人人都能感到到來自他的嚴肅：

        “布萊爾先生，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亞當笑容不變：“無所謂。”

        “布萊爾先生，莫爾塔已經和我當面告辭了，在您的家里，現在再說不知道有點晚了啊。”

        “……”

        “布萊爾先生？”

        亞當垂下眼眸，壓抑著情緒：“……她和你說什么了？她只是個小孩子，頭腦發癲罷了，您不要放在心上。”

        “她說的已經足夠清楚了。”

        勞瑞虛張聲勢。

        亞當卻驟然情緒激動，仿佛是想到了太多的事情，心神不寧，思緒雜亂的揮手：

        “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一個絕望的母親面對這個瘋狂的世界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如此，只有如此！”

        “……”勞瑞沉默不語，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

        而后，亞當再次勃然大怒：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和這個城市的秘密有關聯的人，立刻從我面前消失，我不管你是什么所謂的院長也好，神經病也好，離我遠一點，離我家遠一點，再也不要出現在黛西的面前！”

        勞瑞試圖勸慰：“布萊爾先生！”

        “滾！”

        回復他的是亞當的一聲咆哮。

        勞瑞從西斯文大廈門口出來，在守衛十分警惕的注視下坐上了等在街角的車。

        “哎呀，看上去很疲倦啊，勞瑞院長。”

        “還好。”

        面對柏妮絲并不意外的調笑，勞瑞呵呵一笑。

        “好啦，布萊爾先生什么也沒有說吧，你應該安心了，明天一早，赫克托會來找您，到時候您直接把人交給他就行啦。”

        “……”

        “怎么？他說了什么嗎？”

        柏妮絲略顯好奇。

        “沒有，”

        勞瑞嘆了口氣：“他什么也沒有說。”

        車開到半道，勞瑞和柏妮絲告別，說他想要去拜訪一個老朋友寒暄一下，柏妮絲繼續坐著他的車返回神院。

        勞瑞開車前往霍華德位于西區的宅邸，霍華德一家的地位比他想象的高，提前致電聯系，霍華德卻在電話里說話簡短，內容套路，顯然是被監聽了。

        不同于勞瑞租賃的靠街邊的房子，西區后規劃區的房子令很少來這邊的他簡直大開眼界，他住的是鱗次櫛比的五層巖石建筑，磚紅色的設計看上去很有歷史感。

        那已經很浪費地理資源了。

        但后規劃區……

        不僅地理位置上偏高，有點類似于上坡路的地方，公路與公路之間的搭建很巧妙，借用不規則的劃分，把一大片區域整合出來，彼此之間不相鄰，用胡泊或是森林隔離。

        一家五口可能享有一個足球場大面積的土地。

        哪怕是勞瑞在親眼所見時都忍不住罵了一句。

        腦海里涌現出來的是那些巡街人和城市保衛隊淪陷的偷渡隊伍、走私組織。少數幾張被審判過的苦笑的臉不斷的浮現出來，讓他胸中郁氣堆積。

        對了，亞當的哥哥是為了走私犧牲了……那為什么他的家庭事后沒有得到補償……那個瘋狂的母親……額，將自己女兒變成黑戶……這都是什么和什么……有人侵占了屬于他們的補貼嗎……不……

        胡亂的浮動著思緒，勞瑞沿著公路開過一段漫長的圍墻，來到一片竹林圍堵的三角路口，圍墻終于到了盡頭，上披露和下坡路之間夾雜著一扇金屬門，他的智腦跳出來提示他登錄信息。

        霍華德已經知道他的到來，派人前來接他。

        沒有讓勞瑞等太久。

        銀色的金屬門在幾分鐘后緩緩升起，一輛黑色的令人森寒的猶如怪獸的懸浮車出現在門后。

        全副武裝的西裝男們也等在一旁。

        ……

        一棟在林蔭深處的大片空地里修繕出來的四層別墅。

        勞瑞已經想過，但還是吃驚。

        看上去科技感十足的但卻全無防護的一間玻璃洋房橫亙在不久前才見過的朋友身邊，他看上去溫文儒雅，但身上卻只穿了一件褲衩。

        一個巨大的游泳池在他身后，藍色的水幾乎要溢出泳池表面。

        “你怎么會有空來看我？”

        霍華德的微笑看上去略顯矜持，勞瑞走了半天才走到他身邊，看了一眼那泳池，強忍住揍他的心態，勞瑞沉著臉色：“坑我好玩嗎？老同學……”

        霍華德連忙走過去試圖和他把臂言歡，卻被老人家一把甩開。

        “怎么能這么說呢？”

        不顧霍華德臉上的尷尬，勞瑞走過去一把坐在臺階下。

        臺階兩邊居然還開著五顏六色的花，不同姿態的花朵輕盈高潔，卻又透著過分鮮活的詭異。

        這是一種異于季節的美，雖然好看，卻給正常人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勞瑞嘲諷的想，說不定建設研究院給他們研究景觀植物營養液的費用要比血癥還要高呢。

        但是他無力改變的事實，無也不是他來的目的。

        “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你這個混蛋在設計我吧。”

        勞瑞語氣冷淡的一如內心。

        霍華德在他旁邊想坐下來，卻有點嫌棄，但最終出于某些原因，他還是嘆了口氣，坐了半個屁股。

        “老朋友，你這話說的沒有道理……”

        “你別放屁了，你們早就知道十三區的這件事情會發生，也許……也許阿莉卡的事情從一開始你們就知道，而莫爾塔是你們派去試探的對象。她年輕，沖動，正義感十足，還自大……怎么說，哈莉特也在你們的計劃中，還是說她就是你們的人，而我……我想想，你了解我，不會以為能控制我，那想出這個計劃的也就另有其人了……”

        “哎，勞瑞，如果是我，我不會選你。”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看似老道深沉的勞瑞其實是個嫉惡如仇的人。

        他其實表現的很明顯，但有些人卻只愿意看到他的圓滑世故，而不愿意看到他和倫道夫的沖突。

        很多人都覺得那是意氣之爭。

        而沒有意識到，那是出自于一個人的正義感。

        因為他們覺得那樣太不劃算，往那樣想，一個如此聰慧的人，他固執己見，情愿相信是因為他的脾氣，而不是為了信念。后者比前者在某些人心里愚蠢。

        智者見智，仁者見仁，愚者見愚，罷了。

        “其實，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快，畢竟，那個女人很擅長隱藏，我們只是想探明她的來意而已。”

        勞瑞很淡定：“別說謊了，你們是想順著她找到她的同伴吧，或者你們在針對她的同伴，而她只是這個計劃中小小的一環。我想想，城市保衛隊……艾爾莎還好嗎？”

        霍華德一時無言。

        “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情比我以為的水還要深一些，也許你們在策劃對付這個在城市保衛隊中的組織，但這里邊還有一些別的事情。莫爾塔不是無意中闖入的，她也是被安排的。不然，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是她。”

        “我們調查過。”

        “她是個黑戶怎么查。”

        “亞當。”

        “如果亞當是他們的人呢。”

        “亞當不可能是和他們的人，他的侄子在哪里，你忘了嗎？”

        勞瑞當然知道，但是，他也記得自己和亞當談話的時候，對方的精神顯然已經不太正常了，或者說，他知道的很多事情讓他已經有些繃不住了。

        霍華德有這么龐大的自信，肯定源于他知道更多的信息，可身為審訊官的勞瑞知道，他永遠無法如此自信。

        因為人類本身就不可信。

        “哈莉特？”

        “群星會一直都比較溫和，他們已經存在很久很久了，比起斗爭，他們更擅長學習。他們有些人也加入了建設研究院。”

        “她的態度讓我感覺出來，她還是比較喜歡存在一個穩固的政權。”

        “莫爾塔在她的庇護下，他們是師徒關系，這種特殊的關系超越了我們常規所說的簡單的學生和老師的身份。艾爾莎說，她可以為了莫爾塔而死，這是他們的傳統。”

        “那還派莫爾塔去干這活兒？阿莉卡是危險人物吧。”

        “老鷹還要驅趕小鷹墜落懸崖呢。”

        “很好，每一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目的，不過這個目的達成與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發生了什么超乎你們預料的事情，讓你們沒有直接沖上去和阿莉卡決斗之類的……”

        “哦，這就是無可奉告的部分了。”

        “……”

        勞瑞卻已經不幸的猜了出來。

        他開始顫抖，就好像換了什么老年疾病一樣不停的手段，并充滿不該來這里的懊惱。

        天哪，他竟然沒有聽從柏妮絲的勸告。

        原來這件事情比他預料的危險一千倍，一萬倍，一億倍。

        他們全都知道了！

        但是他們不敢！

        天哪，天哪，天哪，他一腳踩空，下邊竟然是一個穿越整個星球的大坑，直接就讓他無限墜落！

        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情嗎？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情嗎？

        難怪他的叔叔會被直接嚇死！

        他現在也快要被嚇死了啊！

        可是他卻只能忍耐所有情緒上的問題，無語的沉默著，像是一尊被石化的雕塑。霍華德也跟著他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

        漫長的沉默隨著一陣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響起，勞瑞抬頭望著天空，一架飛行器緩緩出現在樹林邊緣的天空，然后徐徐降落在廣闊的草坪上。

        一個身材曼妙的短發女人身穿藍色襯衣和灰色長褲，踩著平底鞋在4個黑西裝人的護送下，朝著他們揮手走來。

        勞瑞：“……”

        他想起來自己最開始就是為了見艾爾莎過來的，現在盡管……他不能任由那些震懾的答案攪亂他的想法，他還需要去從赫克托手里把自己的腦袋贖回來來著。

        真是愚蠢啊，真是該死。

        不斷的在內心咒罵著，老人家表面上卻看不出來在想些什么。

        “勞瑞！”

        艾爾莎快樂的像是個青春期的少女。

        兩個人已經許久不見，勞瑞上前任由對方熱情的擁抱自己。

        分開。

        艾爾莎臉上依然掛著熱情的微笑：“勞瑞先生，老兄，新職務好玩兒嗎？我好不容易為你爭取的……”

        勞瑞瞬間覺得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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