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學(xué)計算機的，他們生晚了，錯過了最好的時代。他們生早了，錯過了最好的時代。

    哦，這個時候電腦其實還不廣泛的叫電腦，官方名稱叫微機。微型計算機。單位的防靜電室就叫微機房，你看，就比電腦房高級多了。

    電腦房一聽就是一間狹仄陰暗的小黑屋子，全是煙味和汗味。

    話說，電腦房的時代就要到來了，網(wǎng)吧已經(jīng)在路上。

    網(wǎng)絡(luò)時代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正要敲響所有生命的大門。

    張鐵軍的思緒有點兒飄。

    “然后呢？”正聽著的李局長抬頭看了張鐵軍一眼，伸手拍了拍桌子：“做夢哪？想什么呢？”

    張鐵軍回過神，吧嗒吧嗒嘴：“想大娘們，我這個年紀(jì)不正是滿腦子大娘們的時候嘛。”

    “操，一天滿嘴鬼話。”李局長斜了張鐵軍一眼：“微機房，還有什么？我總得有個大體的概念，申請也得寫專業(yè)點兒。”

    “利用固定電話，微機房，搭建覆蓋全市的專用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把市局區(qū)局派所聯(lián)接起來，信息共享，完全完現(xiàn)電子化。”

    李局長挑了挑眉毛：“就這么簡單？”

    “你哪只眼睛看見簡單了？”張鐵軍撇了撇嘴：“這可不是簡單的事兒，具體的說了你也不懂，等搭起來了你老人家再慢慢學(xué)吧。”

    “你簡單點說說。”李局對張鐵軍的嘲諷完全不在意，自己本來就不懂，不懂就學(xué)唄，誰是天生就什么都懂的？

    “就是把局里上上下下所有的計算機聯(lián)成一個網(wǎng)絡(luò)，互相都能聯(lián)系，我從我這臺就能看到你那你那臺里面的內(nèi)容，文件。

    局里現(xiàn)在發(fā)公文得把下面喊過來開個會，然后打印出來一份一份發(fā)下去，對吧？

    有了這個網(wǎng)絡(luò)，敲一下鍵盤就搞定了，文件即時到達(dá)，而且可以查看他看沒看什么時候看的，隨時可以反饋。這是基本功能。”

    “這邊一敲，那邊即時就能看到？”

    “對，這是最基本的功能，上面大力推動微機辦公不就是因為它的方便和快捷嘛。時間就是效益。”

    李局長雖然有些不理解不明白，但是他信，點了點頭，決定找個時間好好了解一下計算機。

    “說說廠子吧。”李局長放下筆，看了看張鐵軍：“你這是打算怎么的？我沒和大伙商量就把經(jīng)營權(quán)給你了，結(jié)果你反手就是停產(chǎn)，我怎么交待？”

    “你用給誰交待？”張鐵軍撇了撇嘴：“這件事不查清楚干的越多虧的越多，市局不損失嗎？這還用找理由？

    監(jiān)控我已經(jīng)全部啟動，接下來會調(diào)整一下生產(chǎn)線，再增兩條生產(chǎn)線，所有職工回來以后會打亂重新編組，開始執(zhí)行勞有所得多勞多得的獎懲機制。”

    在九十年代以前，多勞多得和獎懲機制是不存在的，干多干少都一樣，干和不干也都一樣，而且旱澇保收。

    再加上師徒制度被取消，獎勵制度被搞亂，人事制度全都穿上了裙子，所以這會兒都亂了，上上下下一團(tuán)糟糕，為后面的全面崩潰打下了伏筆。

    電子廠完全是沿用了老國企的管理模式，不亂才怪。我們最大的本事，就是明知故犯，知錯不改，然后逃避責(zé)任。

    李局長想了想：“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半個月吧，我都安排好了。”張鐵軍給李局長扔了根煙：“反正也要等新廠長上任，我準(zhǔn)備新成立一家專業(yè)銷售公司。”

    “你什么時候走？”33??qxs??.????m

    “明天，再不走不行，我可不能等部里催我。要去京城參加八一晚會，然后在京城有幾個會議要參加。”

    張鐵軍想了想，把自己的新工作證掏出來遞給李局長：“我現(xiàn)在不像以前那么閑了，給安排了新的工作，偷不著懶了。”

    “國家工業(yè)船舶改革綜合辦公室，主任助理？”李局長打開看了看，看了張鐵軍一眼：“這是什么辦公室？什么級別？”

    “我們司令是副主任，”張鐵軍隨意的說：“軍部四大部主任都是副主任。我也是。”

    李局把工作證還給張鐵軍，擺了擺手：“你趕緊走吧，我心臟受不了。我特么的，你這要上天了都，你在這坐著我都有壓力了。”

    “臨時機構(gòu)。”張鐵軍收起工作證，站起來提了提褲子：“那我就走了，明天要走，我也得安排安排，這邊你就放心吧。”

    “微機這邊什么時候開始？”

    “我回沈陽就安排，到時候我讓人直接聯(lián)系你。”張鐵軍把襯衫塞到褲腰里，拿起皮包：“結(jié)果出來第一時間給你傳過來。”

    “行，該處理的我馬上處理。”李局長坐在那看著張鐵軍走了出去，抿了抿嘴唇。

    張鐵軍從市局出來，站在大門口的臺階上往右面火車站那邊看了看，就看到一片人潮涌動。

    這個時代大街上的人潮并不比后來少，而且也不像后來那樣一個一個冰冷著臉行色匆匆，這個時代的人都帶著輕松的笑臉，連步伐都是那么的輕盈。

    這是一個充滿了希望的時代，充滿了幸福和煙火氣的時代。

    斜對面七十多米，就是迎賓館北附樓。

    張鐵軍已經(jīng)很久沒到屬于自己的一樓去看看了，現(xiàn)在那里還是地下商場的庫房和會計室，同時給地下的職工提供住宿。

    話說那邊的水暖還是從市局這邊接過去的，幾年了一分錢費用都沒給市局支付過。

    這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張鐵軍感覺自己已經(jīng)有一點懷念的心態(tài)了，好像不大對勁兒，但這種感覺是實打?qū)嵉摹?br />
    也不知道是要懷念什么。

    張鐵軍站了一會兒，打住了過去看一看的心思，背著包搖搖晃晃的向左邊走過去。

    馬路的頂頭就是市府大樓，莊嚴(yán)的大樓上面飄揚著紅旗，背后是瓦藍(lán)瓦藍(lán)的天空和潔白的云朵，高聳的莽莽青山被大樓擋在身后。

    花園山山巔的人民英雄紀(jì)念碑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從張鐵軍現(xiàn)在這個角度看過去，這一幅景象平淡而又肅穆，讓人情不自禁的忽略了腳下坑坑洼洼碎石遍地的夯土廣場。

    是的，本市碩大的市府廣場這會兒還是夯土地面，并沒有進(jìn)行任何的鋪設(shè)和硬化，市府大樓也沒有任何的圍墻遮擋，門戶洞開。

    廣場上一片喧嘩，孩子們肆意的奔跑著，踢球，年輕人成雙成對，老人們在散步，閑談，廣場的角落里停著幾輛大客車。

    微風(fēng)輕拂，陽光和煦，一切都顯得有些暖洋洋的，懶洋洋的。

    這個時代，人們在廣場上，在街道上，在商場里，在公園里，就是不在醫(yī)院里。

    這個時候的醫(yī)院里總是空空蕩蕩的，到處都顯得有些陰冷。

    拐過街角，bb機嗡嗡的震動起來。剛才到李局辦公室，張鐵軍把bb機調(diào)成了震動。

    拿起來看了看，是個本市號碼，沒有印象。

    張鐵軍抬頭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這地方前有市府后有醫(yī)院，左有本鋼辦公樓右是公安局，幾十百八米以內(nèi)沒有人家也沒有商店。

    而且他現(xiàn)在站的這個地方，不管是回商場還是去站前，或者去東方家園距離也都差不多，兩百幾十米的樣子。

    正猶豫呢，bb機又震動起來，還是那個號碼，還是沒有任何留言。

    張鐵軍扭了扭眉毛，知道是誰了。張英。百分百的。

    話說他還真是有一段時間沒和張英見過面了，電話到是打的不少。

    算了，回商場吧。他拿著bb機往商場走，bb機隔一會兒就震動一會兒，震的手指麻麻的，勁頭不小。

    難怪這玩藝兒要做成防水的。

    直接到車庫，用車載電話給張英打了回去。

    “張鐵軍，我槽你麻逼。”

    張鐵軍把話筒拿遠(yuǎn)了一點兒：“我又哪惹到你了？”

    “惹你麻鄙。你特么看看，我打了多少遍？”

    “那不也得有電話才能回嗎？我大老遠(yuǎn)跑回來找電話給你回，合著我還錯了唄？還上來就罵，你現(xiàn)在是開始混了是怎么的？”

    “你在哪了？”張英一百個不信。

    張鐵軍車上的幾部電話號碼她都認(rèn)識，背都能背下來。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特么這個鱉犢子在哪個老娘們肚皮上呢。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憋屈，心里難受身體也特么難受。她也想要。

    “我剛才在廣場那邊，跑回車庫來給你回電話。”

    “你去廣場干什么？”

    “李局長大人宣我過去唄，我敢不去嗎？”

    “……真的？”

    “我說過假話嗎？真是的，現(xiàn)在這脾氣越來越大了，張口就罵。換個人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張英語氣軟了下來：“那你，……那你在那等我。”

    “你沒上班？”張鐵軍看了看時間。

    “我過來再說，等我。”張英掛斷了電話。

    張鐵軍放下電話匝巴匝巴嘴，這娘們現(xiàn)在是越來越暴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氣不順。

    也就是十多分鐘，張英的奧迪車就來到了車庫門口。

    張鐵軍已經(jīng)給她開了庫門，招呼著她把車開進(jìn)去。

    張英一把輪把車開進(jìn)車庫，熄了火，下來抱住張鐵軍就親，粗暴的拽著他的手往里面塞。

    “怎么了呀這是？”張鐵軍被弄的一臉懵逼：“停停，怎么了？”

    “別基巴說話。”

    “那也不能在這呀。上樓，行不？上樓來上樓來，忍忍。”張鐵軍抱住張英把她限制住，輕輕親了親她的臉和嘴：“聽話，乖。”

    “我要你干我。”

    “行行行，上樓，咱們上樓慢慢說，這是怎么了刺激成這樣了？”張鐵軍把張英抱到門口安撫了兩下，關(guān)上車庫的大門。

    “真特么缺心眼的設(shè)計，車庫特么還不能上樓。”跟在張鐵軍后面的張英滿臉不開心，感覺這個設(shè)計純粹是傻逼。

    “走幾步道的事兒，”張鐵軍扭頭看了張英一眼：“為了這個多裝一部電梯你感覺劃得著嗎？還要浪費那么多空間。”

    裝電梯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兒，就為了少走這么幾步確實不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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