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
燭光搖曳, 成團的光暈猶如無數(shù)縮小的月輪游走在花一棠的周身,夜風(fēng)把他浮夸無瑕的衣袂吹得翻滾,仿佛洶涌的海濤嘩嘩作響。
一言千層浪, 滿堂暗潮洶涌。
林隨安緩緩?fù)χ奔贡常瑢⒛切@詫的, 惶恐的、訝異的、不解的、惱怒的、淡定的臉孔一一映在瞳孔里。
蘇意蘊抖袍起身,嘴角壓成了八字型,“花四郎,蘇某念你二人同屬五姓七宗, 方才請你等入席一敘,你等若如此行事, 那就休怪蘇某下逐客令了!”
花一棠挑眉,“蘇郎君這是打算包庇兇手?”
“我早已說過,單遠明的案子與我等無關(guān)!在座諸位皆是世家子弟, 家世清白, 你休要污蔑我等的清譽!”
眾人也紛紛怒道:
“花四郎, 我等將你奉為座上賓,你居然這般誣陷,是何居心?”
“我早就說過, 此二人絕非善類!”
“花四郎,這可是東都, 莫非你以為還能像揚都那般一手遮天?!”
“簡直是荒唐,那單遠明是什么出身,我們又是什么出身, 我們犯得著害他嗎?他配嗎?”
“清白與否,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要講證據(jù)。”花一棠整了整袖子, “我說的對不對啊,凌司直?”
凌芝顏起身,沉聲道,“若是諸位不配合問訊,那凌某只能請諸位去大理寺的刑訊房吃茶了。”
“凌六郎,你莫要欺人太甚!”白向跳起身,臉紅脖子粗吼喝,“大家莫要被他唬住了,他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大理寺司直,我才不信他敢——”
“錚——”
寒光出鞘,三尺刀刃橫在了白向的脖頸處,如雪刀光映著凌芝顏凌厲的眉眼,“不如就從白三郎開始吧。”
白向咔吧閉了嘴,眼珠子沿著刀刃滾了一圈,兩眼翻白,狀似要暈,凌芝顏刀刃猛地貼住他的脖頸,白向被冰涼的刀刃凍得一個激靈,兩眼豁然繃圓,又醒了。
喔嚯!想不到今日凌司直居然搶了花一棠的風(fēng)頭,真是可喜可賀。林隨安戳了戳方刻,“看來今日咱倆安心看戲就行了。”
方刻盯著堂上的境況,“林娘子此言為時尚早。”
就在此時,堂上傳出了低低的笑聲,姜東易倚著憑幾,連坐姿都沒變,鼓掌道,“凌六郎果然不負凌氏之名,當(dāng)真是錚錚傲骨,令人心折啊!這樣吧,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若你們能從我姜氏的金羽衛(wèi)中全身而退,你想問什么都行,堂內(nèi)所有人必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著,他抬手打了一個響指。霎時間,樹影搖動,月色狂亂,四隊人馬從四個方向涌入了大堂,一隊十五人,褐衣黑靴,頭戴黑色抹額,手持黑色鐵棍,煞氣逼人。
為首的正是守門的那個雙刀護院頭目。
姜東易,“姜塵,好生招待凌司直和花四郎,小心些,莫要壞了五姓七宗的和氣。”又對樊八娘道,“倒酒,奏樂。”
樊八娘掛著僵硬的笑臉,示意樂工們繼續(xù)奏樂,樂工嚇得手指都僵了,樂聲荒腔走板,猶如鬼哭,妓人們面色青白,抖著手倒酒,可除了姜東易,哪里還有人喝得下去。
姜塵后退半步,示意東側(cè)隊伍,“上!”
五名護院揮舞鐵棍,朝著凌芝顏和花一棠沖了過去。
方刻大驚,忙戳身邊的人:“林娘子,你——”
他戳了個空,勁風(fēng)揚起身后的賬幔,林隨安不見了。
方刻猛地轉(zhuǎn)頭,就見圍攻凌、花二人的五人好似裂開的花苞,啪啪啪啪啪騰空散開,兩個飛出大堂,撞入樹叢,一個摔在臺階上,臉上的血順著臺階流成了小瀑布,一個飛到姜東易案前不省人事,還有一個恰好趴在了花一棠的腳下,花一棠毫不客氣撩袍踩了兩腳。
白向嚇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又被凌芝顏拎了起來,嘴里嚷嚷著,“阿娘、娘誒,這還是人嗎——”
白向的恐怖源頭是花一棠身前之人,或者說,現(xiàn)在堂上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都在此人身上,那是一個身形筆直的小娘子,腰佩二尺橫刀,短靠衣袂微微飄動,她的刀甚至根本沒出鞘,眾人也沒看清她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只覺光影閃逝間,五名金羽衛(wèi)全軍覆沒。
小娘子松了松肩膀,轉(zhuǎn)目向姜東易笑道,“這算第一波嗎?打贏了能問幾個問題?”
姜東易緩緩坐直身體,臉上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消失了,“你是誰?”
小娘子:“林隨安。”
這個名字對于這些世家子弟來說頗為陌生,但對于金羽衛(wèi)就仿若一顆巨石砸入湖面,激起重重回響,金羽衛(wèi)不約而同退了一步,罩在他們身上的煞氣愈發(fā)濃重,尤其是姜塵,表情從不可置信變成恍然大悟,最后定格為興奮,攥住雙刀刀柄的指節(jié)咔咔作響。
姜東易咧嘴笑了,眸中精光猶如密密麻麻的蟲子撲了過來,林隨安瞇眼,她突然明白了姜東易看凌芝顏眼神中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東西是什么了——是|猥|褻|之意。
“啪!”散發(fā)著果木香的扇子如孔雀開屏展開,竟是花一棠擋在了林隨安和凌芝顏的面前,立時將姜東易的目光攔了個嚴嚴實實。
林隨安和凌芝顏皆是愣了。
就見花一棠挑眉道,“姜兄乃為五姓七宗之首,總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姜東易端起酒盞抿了一口,“花四郎想問什么?”
花一棠驟然提聲:“拿紙筆來!”
滿場死寂,眾人愕然看著花一棠,心道此人是有有多大臉,都上門踢場子了,竟然還妄想有人伺候他?
不料就在此時,大堂陰影角落里走出一人,單薄的就仿佛一抹血紅色的影子滑入了大堂,將背著的大箱子放在地上,取出紙墨筆硯遞給花一棠,又默默退到一旁。
眾人駭然,這臉白得跟鬼一樣的男子是什么時候溜進來的?
花一棠撩袍坐在暈倒的金羽衛(wèi)背上,筆尖舔墨,在紙上寫了兩筆,“這是的單遠明死前留下的最后的留言!”
說著,倏然甩臂將紙張拋向空中,林隨安心領(lǐng)神會挑起案上一根筷子倏然射出,嗖一聲,筷子將這張紙牢牢釘在了大堂房梁之上,入木三分。
燭光下,兩道巨大的筆畫觸目驚心。
“這、這是什么?”白向問道。
凌芝顏:“單遠明死前寫的字。應(yīng)該是一個字的兩畫,諸位都是飽讀詩書之人,不妨猜猜是什么字?”
眾學(xué)子紛紛用手指描畫,很快,臉色都變了。
花一棠眸光一一轉(zhuǎn)過眾人,“不如花某先猜幾個謎底,比如——蘇、白、姜——”
蘇意蘊、白向、白汝儀面色大變,姜東易厲喝,“姜塵!”
姜塵:“上!”
十名金羽衛(wèi)瞬間出列,掄起鐵棍殺了過來,那鐵棍長五尺有余,掄起來攜風(fēng)帶煞,呼呼作響,氣勢頗為駭人,林隨安頓時樂了,這是她沒見過的群攻方式,正好積累經(jīng)驗值,足尖一點,興高采烈殺進了人群。
對方?jīng)]亮刀,林隨安覺得自己也該講講武德,索性將千凈也當(dāng)成棍子,舞得虎虎生風(fēng),先以兩招轟飛倆個,用的就是毫無技巧全靠蠻力的“刀腹斷腸”,在眾人眼中,就是那小娘子輕飄飄左右甩了兩下,應(yīng)戰(zhàn)的兩人明明也用鐵棍擋了,卻聽哐哐兩聲巨響,鐵棍直接被砸彎,口中飆血被打橫送走了,不由駭然色變,瞬間改換陣型,四人攻上,四人攻下,鐵棍圍得密不透風(fēng),端是個天羅地網(wǎng)。
林隨安挑眉,千凈在掌中轉(zhuǎn)了個花,倏然沉腰低頭,猶如一抹影子鉆入棍風(fēng)殺招縫隙之間,聽風(fēng)辨位,發(fā)絲、額角、顴骨、下巴、肩頭擦著棒風(fēng)滑過,手下速度快到極致,專挑對方手腕腳腕最脆弱處下手,好似砸核桃似的嘁哩喀喳敲了一圈,攻下盤的四人慘叫著倒在地上。
這一串攻擊只在三息之間,加上林隨安又特意用了炫技的“迅風(fēng)振秋葉”的群攻招式打壓對方士氣,那叫一個眼花繚亂,舉重若輕,頓將余下四人的攻擊節(jié)奏打亂,再想圍攻已然遲了,林隨安抓住其中一人的破綻,踹斷了他的小腿骨,千凈借力脫手猶如回旋鏢一般凌空飛轉(zhuǎn),砸歪兩個人的下巴,左手接回千凈,咔一聲打在最后一人的肩頭,那人悶哼一聲,被硬生生壓跪在了地上,口噴鮮血倒地。
十人全軍覆沒,用時不到十息,平均一息一人,林隨安挺滿意。
果然還是要靠實戰(zhàn)啊,十凈集招式的運用明顯比以前得心應(yīng)手多了。
如此想著,林隨安頗為得意瞄了花一棠和凌芝顏一眼,卻見二人目光發(fā)怔,齊齊呼出一口氣,竟好似都被嚇到了。
林隨安扛著千凈挑眉一笑:“第二波也贏了。”
姜東易手里的茶盞碎了,樊八娘抓住時機領(lǐng)著一眾樂工妓人躲避至角落,一眾世家子弟嚇得瑟瑟發(fā)抖,白汝儀眼看就要暈過去,蘇意蘊面色青白,白向也不知道是嚇懵了還是怎么回事,居然抱住了凌芝顏的大腿。
花一棠震袖抽出第二張紙,不緊不慢寫著,“花某勘察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單遠明死前曾于兇手飲過茶,說明兇手乃是他相識之人,蘇郎君與單遠明乃為同鄉(xiāng),又請單遠明前來赴宴,想必交情不淺吧?”
“我們只是泛泛之交,只、只有幾面之緣!”蘇意蘊尖叫,“今夜他是不清自來,我沒請他!你休要栽贓于我!”
“我又沒說你是兇手,就是隨便問問,你急什么?”花一棠笑道。
蘇意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花一棠停筆,甩了甩了筆頭的墨,倏然將第二張紙揚起,這一次林隨安離得太遠,沒來得及耍帥,凌芝顏有樣學(xué)樣,也甩出一根筷子將這張紙釘在了房梁上,正好在死亡留言旁邊,因為寫得太快,上面的字跡還在流墨,猶如死者控訴的訴狀。
【身高七尺至七尺五,體重一百七十斤至二百斤】
凌芝顏:“此乃兇手的體型范圍。”
眾人目光唰一下射向了白向和姜東易。
白向殺豬般喊了起來,“不是我!我根本不認識單遠明!今天晚上是第一次見!我是冤枉的!大理寺和京兆府盡可去查!我一晚上都在這宴席上,從未離開過,哪里有時間去殺人!在座所有人都能作證!”
花一棠瞳光流轉(zhuǎn),“有人肯為他作證嗎?”
眾世家子弟齊齊低頭。
“我只顧喝酒,不知道。”
“我喝多了,沒看清。”
“我和他們都不熟!”
“不曉得不曉得。”
白向大怒:“你們這幫殺千刀的混蛋!我砍了了你們!”
“我愿意作證!”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站出來居然是弱不禁風(fēng)的白汝儀,他的身體抖得仿若秋天的落葉,還不忘保持世家完美禮儀,作揖道,“從酉時宴會開始,白三郎一直在席間,期間如廁了四次,離開時間都不曾超過一刻鐘,莫說殺人,就算走出樊八家也是不夠的。”
“那另一人呢?”凌芝顏問。
白汝儀看了姜東易一眼,飛速低下頭,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卻是不肯說一個字。
姜東易冷笑一聲,站起了身,“居然是沖著我來的!”
話音未落,兵器錚鳴響徹大堂,金羽衛(wèi)余下的五十余人一擁而上,這次,全是殺招。
人有些多啊,看來要提高打架效率了!
林隨安拋起千凈,凌空拔刀出鞘,墨綠刀光如鬼瞳開啟,耀亮整座大堂。
林隨安左手接住劍鞘,身形疾沖,順勢蕩在最前方兩名金羽衛(wèi)的腮幫子上,牙齒混著血水飛濺至半空,二人的身體直接被撂翻,右手千凈倏然下劈,烈烈刀風(fēng)將下個人的衣褲剝了個干凈,光溜溜的只剩一條褻|褲,一道血線從頭貫穿至下腹,那人嚇得全身僵硬,以為自己被劈成了兩半,直到林隨安用刀背將他拍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被劃破了皮肉,可是已然遲了,最后的拍擊才是殺招,直接斷了三根肋骨,重重倒地。
金羽衛(wèi)成名百年,也算是有頭有臉,哪里見過這等不著調(diào)的攻擊招式,一時方寸大亂。
林隨安笑了一聲,趁機直殺入戰(zhàn)圈,躬身橫掃,幾人膝蓋飆血倒地,突然,背后陰風(fēng)驟起,有人偷襲,林隨安微一偏頭,千凈纏頭叮叮叮叮擋住四人攻擊,反身輪回刀鞘,一招刀腹斷腸直擊身后四人腰腹,四人幾乎同時口噴鮮血,血光在林隨安黑瞳中一閃而逝,她人已經(jīng)貼地飚出,左手劍鞘大開大合,掄、砸、敲、貫,右手刀光飛閃如電,撩、刺、劈、剝,雙管齊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殺出一條血路——
名副其實的血路,左邊滿地鮮血外加被打落的牙齒,右邊全被剝了衣服,皮開肉綻,好似白斬雞一般躺倒一片,也不知是身體上的傷更重,還是心理創(chuàng)傷更重。
姜塵終于安耐不住了,大喝一聲“讓開!”,拔出雙刀殺向了林隨安,林隨安剛拍飛一個護院,就覺眼前厲風(fēng)逼壓,立時舉起刀鞘格擋,就聽哐一聲,姜塵的右手刀砸在了刀鞘上,嗡鳴聲不絕于耳,姜塵臉色變了,林隨安的手臂紋絲不動,力氣竟是比傳聞中還駭人,倏然足尖踏地,后躍而起,右手橫刀激刺而出,一瞬間閃出三道刀光,甚是駭人。
林隨安一驚,輪過劍鞘橫蕩,本想著能與云中月對戰(zhàn)時一樣,以絕對力量碾壓,未曾想劍鞘掃了個空,下一瞬,兩道刀光同時從左右兩個方向襲來,一橫掃,一豎劈,竟是不同的攻擊角度,好死不死封住了她的退路。
林隨安顧不得細想,直接以同樣的角度左右分手分別對擊,刀鞘對右刀,千凈對左刀,當(dāng)當(dāng)兩聲,姜塵翻躍而起,凌空卸力,身體打橫踩踏柱子一躍而起,殺招劈頭蓋臉壓了過來,雙手刀法竟是完全不同,猶如兩個高手同時發(fā)出攻擊,林隨安倉皇接招,兵器交擊激起的火花逼得她連連后退,不由眼皮微跳。
好家伙!這不是武俠小說里的雙手互博之術(shù)嗎?這種東西居然真的存在?!
突然,一道刀光突破林隨安的防守,刺向了她的眉心,林隨安瞳孔劇烈一縮,左腳踏地,身體驟然向后一彈一縮,千鈞一發(fā)之際退出攻擊范圍,眉心落下了一點猩紅。
姜塵落地,雙臂一震,擺了個負手而立的造型,笑道:“能從我這招雙龍出海里全身而退的,放眼江湖不足十人。林娘子此等身手,折在此處可惜了,不若你轉(zhuǎn)投太原姜氏門下,我保證,定比你在花氏活得滋潤百倍。”
林隨安瞇了瞇眼,她的心跳如擂,那種熟悉的嗜血殺意又從身體深處涌了出來,叫囂著想要奪取她這具身體的控制權(quán)。
滾!我還沒輸呢!
林隨安咬住牙關(guān),極力壓制沸騰的脈動,謹慎觀察著姜塵,此人明明占了上風(fēng),為何不乘勝追擊,反要費口舌勸她歸降,尤其是他這裝逼的姿勢,怎么看怎么別扭——突然,林隨安眸光一動,她發(fā)現(xiàn)了,姜塵的大臂肌肉在隱隱發(fā)抖,他在隱藏自己的疲乏!看來一通對招之后,他也受不住她的蠻力,正在拖時間恢復(fù)體力。
身后傳來了尖叫聲和廝殺聲,林隨安一個激靈,側(cè)目望去,竟是余下的七八名金羽衛(wèi)調(diào)轉(zhuǎn)目標殺向了花一棠,尖叫聲來自抱頭滿地亂滾的白向、四下躲藏的世家子弟和妓人——林隨安心吊起一瞬,又放了下來——
那幾名金羽衛(wèi)都帶了傷,本就攻擊力減半,凌芝顏雖然不及林隨安宛若鬼神的戰(zhàn)斗力,但勝在基本功扎實,穩(wěn)扎穩(wěn)打,一套刀法舞得密不透風(fēng),將花一棠牢牢護在了身后。
花一棠站在一片狼藉中央,廝殺聲、慘叫聲、刀鳴聲將他花瓣般的衣袂染上了緋紅的光,他慢悠悠搖著扇子,笑得愈發(fā)明艷兇殘,晶亮的眸子一動不動盯著姜東易的臉,“兇手身懷武功,折斷了單遠明的十根手指逼供,就是為了尋一樣?xùn)|西,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沒找到。”
姜東易冷笑,“花一棠,擒兇要講證據(jù)。單遠明死時,我身在紅俏坊,怎么可能去殺人?!你分明就是來找我姜氏的麻煩的!得罪我太原姜氏,花氏也休想有好果子吃!”
話音未落,一名金羽衛(wèi)突然從橫里殺出,刀光直逼花一棠背后,林隨安足尖踢出一塊茶碗碎片,直直砸在了偷襲人的額頭,血光飛濺,花一棠震扇一擋,扇面上多出了一枝血梅,花一棠拉下扇子搖在胸前,愈發(fā)襯得他俊容勝雪。
凌芝顏補上一腳踹飛偷襲之人,“都這個時候了,別嘚瑟了!”
花一棠仰頭:“頭可斷,血可流,氣勢不能輸!”
凌芝顏無語問蒼天,又劈飛一個,再次陷入混戰(zhàn)。
林隨安突然笑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當(dāng)花一棠那種獨有的不著調(diào)破壞了滿場肅殺氣氛之后,體內(nèi)的那股暴躁殺意居然消去了幾分。
“姜氏愿意付我多少錢?”林隨安邊問,邊凝息定神,趁機逼退心頭的暴躁殺意,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冷靜,尋到姜塵的破綻。
姜塵沉眸,足尖暗暗碾地:“按林娘子的身手,最起碼一月十貫。”
林隨安嗤笑一聲,“你可知花氏給我多少?”
回答她的是姜塵豁然暴起的攻擊,林隨安不退反進,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學(xué)著姜塵的招式打了回去,他劈她也劈,他掃她也掃,一頓操作猛如虎,很快,林隨安就驚喜的發(fā)現(xiàn),她這具身體的學(xué)習(xí)速速異常驚人,這才對戰(zhàn)了十余招,她竟然摸索到了一點規(guī)律,姜塵的招式并非是完全一心二用雙手分離,而是以一種奇特的節(jié)奏錯開攻擊,只是招式間的連接異常順滑,方能形成雙手雙招的錯覺。
姜塵眼見林隨安越學(xué)越順手,不禁駭然變色,縱橫江湖十幾年,從未見過此等武學(xué)天才,竟能在對戰(zhàn)時學(xué)會敵人的招式,這還是人嗎?
可他卻不知,林隨安最多也就學(xué)了個三成相似,余下的七成全靠力量和速度彌補,說白了,就是唬人的。
而且這唬人的功夫還挺管用,林隨安大喜,果然,無論罵人打仗,皆是攻心為上。她笑了一聲,提聲道:“花氏付我一月兩千金!”
姜塵腳下一滑,險些被林隨安一刀劈飛,就聽林隨安又笑道,“你現(xiàn)在知道兩千金和十貫錢的差距在何處了吧?!”
說著,使出一招高仿版“雙龍出海”,當(dāng)然是無效攻擊,被姜塵輕松避過,卻令他心神大震,生怕林隨安將他的絕招學(xué)了去,攻擊越來越急躁,他越急,林隨安就愈發(fā)游刃有余,心中默默記錄著姜塵的攻擊規(guī)律,纏斗著姜塵繞著大堂四周滴溜溜轉(zhuǎn)圈,還有余力幫凌芝顏踹飛兩個金羽衛(wèi),更能在混戰(zhàn)之中將花一棠和姜東易的聲音聽個清楚。
若論亂人心神的功力,天下誰人能比過花一棠的嘴炮,林隨安想,如此厲害的大殺器自然要好好利用。
花一棠:“適才飲酒時,我再三向在場諸位確認,你在單遠明離席后不久就聲稱醉酒,也離開了,直到子時三刻我等入席才再次出現(xiàn),也就是從酉正至子時之間,整個樊八家,只有你沒有不在場證明。”
姜東易:“花四郎,你傻了嗎?單遠明死于戌時之后,戌初坊門便已關(guān)閉,若是我殺人,根本回不來。你在此處見到我,恰恰說明我從未離開過紅俏坊,這便是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啖狗屎的不在場證明!”
花一棠的聲線驟然響徹夜空,林隨安瞳孔劇烈緊縮,她算出了姜塵的攻擊路線,大喝一聲“破定”,預(yù)判他之預(yù)判先他一步封住攻擊,反手撩刀,姜塵避之不及,被猛烈刀風(fēng)壓得口噴鮮血,直直飛出了大堂,幾乎同時,凌芝顏劈飛了最后一人。
林隨安長吁一口氣,甩了甩刀上的血,和凌芝顏對視一眼,邁步走向花一棠,豈料就在此時,花一棠突然上前兩步,啪一聲合起折扇,端端指向前方道:“姜東易,你就是殺害單遠明的真兇!”
好死不死,此時他們?nèi)说奈恢谜贸嗜愣α⒅畡荩盟啦凰溃ㄒ惶恼谜驹赾位。
凌芝顏:“……”
林隨安:“……”
感情他們拼死拼活打了半天,最后風(fēng)頭全被花一棠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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