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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17


蘇意蘊知道今夜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為此,他準(zhǔn)備了很久、很久。

        郝六家的丹藥幾乎花費了他所有的積蓄,但是很值,服下后,身體從內(nèi)到外產(chǎn)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皮膚水潤,發(fā)色烏黑,眼瞳明亮,攬鏡自照之時,亦會被自己的容色震撼而失神,最重要的是,某個部位的確有天賦異稟之勢。

        他曾偷偷去紅俏坊尋妓人試過,配合郝六贈與他的獨家修煉秘籍,一夜|歡|愉,妓人欲|仙|欲|死,對他死心塌地。

        蘇意蘊很有信心,只要給他一個機會,定會令女帝沉溺在他的魅力之中,為他,為隨州蘇氏開出一條通天之路。

        這個機會,就在今夜。

        到時,無論是暴發(fā)戶揚都花氏,還是陰盛陽衰的乾州姜氏,窮酸的滎陽凌氏,甚至那個可笑的太原姜氏,都將被他踏在腳下,至于落魄的隴西白氏,他根本從未放在眼里。

        一個不懂風(fēng)花雪月的書呆子,估計連女人是什么都不知道,憑什么和他比?

        至于那兩個自命清高的女進(jìn)士,就更可笑了,一個寒門,一個青州萬氏,如何與隨州蘇氏相提并論,這些小門小戶甚至不知道此次旦日制舉真正的意義,還因為中了進(jìn)士而沾沾自喜,卻不知,女人,沒了那頂天立地的東西,縱使中了進(jìn)士,也根本沒用。

        想到女人,蘇意蘊突然想到了林隨安,這個名字就好像一根帶毒的刺扎進(jìn)咽喉,毒辣、惡苦,扯著喉管向上翻出難以言喻的惡心。

        這個女人太煩人了,太討厭了!

        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是蘇城先的死訊,之前,他只知道家主派蘇城先去做一件事,具體是什么,并不知曉。

        當(dāng)時他還憤憤不平,蘇城先雖然與他同宗,但那個蠢貨難成大事,果然,沒幾個月,就傳來了他死于非命的消息,死法還是那般可笑。

        家主為此大發(fā)雷霆,砸了大半個書房,連最喜歡的平窯茶具都沒放過。蘇意蘊還覺得納悶,家主平日里根本瞧不上蘇城先,當(dāng)不至于如此傷心。

        直到揚都傳來消息,說林隨安與揚都花氏花四郎搞在了一起,家主又砸了一次書房,蘇意蘊這才明白,家主生氣不是因為蘇城先的死,而是因為蘇城先沒有將林隨安娶回來。

        選蘇意蘊去東都參加制舉的前夜,家主特意邀他去賞樓品茶,告知他抵達(dá)東都務(wù)必要完成兩件事,其一,制舉上榜,博得圣人青眼,入后宮。其二,想辦法拉攏林隨安。

        蘇意蘊不解,問林隨安此人到底有何用處?家主諱莫如深,不肯多言,似有難言之隱,又似懼怕著什么。

        說實話,蘇意蘊不以為然。縱使林隨安傾國傾城又如何,他可不是那個蠢笨的蘇城先,只要他愿意出手,收服一個女人,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兒。

        后來,他在樊八家見到了林隨安,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林隨安只是個瘦巴巴的小娘子,沒有半點姿色,更談不上才情。那個傳說中的花家四郎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竟然對這樣的女人如珠如寶,可笑至極,荒唐至極。

        就算林隨安刀法恐怖、力大如牛又如何?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遲早都要躺|在|男人的身|下,屈服于男人,從屬于男人,被男人所|征服。

        可是!

        這個女人,一個區(qū)區(qū)的女人,竟然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打亂了他的計劃,毀了他籌謀的一切!

        金羽衛(wèi)敗在了她手下,姜東易也敗了,軸書被她毀了,甚至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侮辱他、侮辱隨州蘇氏,在郝六家,又是這個女人,險些壞了他的大事!可惡至極!

        終于,他中了進(jìn)士,即將一步登天,可竟又看到了她!

        憑什么一個毫無背景家世的女人,竟然先他一步登上應(yīng)天樓?

        憑什么?

        憑什么?!

        “蘇十郎,馬上就要登樓面圣了,花某勸你一句,莫要動不該動的心思哦。”

        令人生厭的嗓音傳入耳膜,蘇意蘊一個激靈抬頭,花一棠新榜進(jìn)士排名第三,與他尚隔了一段距離,籠著袖子,不咸不淡瞅著他,嘴角似笑非笑。蘇意蘊太討厭這個表情了,那日在盧侍郎的宴會上也是如此,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仿佛從骨子里看不起他、蔑視他,嘲弄他。

        蘇意蘊心中冷笑一聲,檢查了一下衣著儀態(tài),端正表情。

        無妨,過了今夜,揚都花氏不過是匍匐在他腳下的螻蟻,何必理睬。

        第一批官員已經(jīng)依次登樓,雖稱六部官員,但并非所有六部官員都悉數(shù)到場,畢竟新晉進(jìn)士才是應(yīng)天樓上元宴的主角,所以只選了些與新榜進(jìn)士有關(guān)系的官員參宴,如主持制舉考試的兩位禮部侍郎,熊大年、溫重(禮部尚書自上任入獄后,還未有合適人選接任);工部侍郎盧英杰;大理寺卿陳宴凡、大理寺少卿張淮、大理寺司直凌芝顏,這三位顯然是因為花一棠之前幫忙破了沉尸案,特別出席;戶部侍郎姜瑞錦,乾州姜氏八娘,乃為天子近臣,自然也列席在位。

        “宣——新榜進(jìn)士一十七人,登樓——”

        女官嘹亮的嗓音響徹夜空,蘇意蘊精神大振,提袍拾階而上,每上一階,距離他的通天之路就近一步,一步、兩步、三步……很快,聽到了應(yīng)天樓上的風(fēng)聲,那是來自九重宮闕的召喚,眼前豁然開朗,蘇意蘊看到了墨藍(lán)色的天空,懸夜搖蕩的宮燈,還有匍匐在腳下的東都城。

        這個場景太過震撼,蘇意蘊只覺一股貴不可言的氣息直沖腦門,整個人都懵了,手足無措與眾人一同見了禮,由女官引著入座,呆坐半晌,才回過神來,四下一望,大驚。

        圣人坐在最高位,六部官員和新榜進(jìn)士以八字型分坐兩側(cè),座次是按照官職高低、進(jìn)士名第排列的,他是新榜進(jìn)士最后一名,坐得最遠(yuǎn),夜色濃重,燈光曖昧,這個位置他甚至連圣人的臉都看不清。

        白汝儀坐在左側(cè)首位,花一棠在第三位,這也就罷了,偏偏林隨安也有單獨的位置,就在大理寺司直凌六郎的旁邊,這、這算什么道理?!

        一股無名怒氣充斥著蘇意蘊的胸膛,他強忍著,不斷提醒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只要過了今夜,一切都會不同。

        很快,他就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很快!

        林隨安沒有感覺到蘇意蘊的怒意,正瞪著桌上的一盤烤羊腿犯愁。

        正好坐在凌大帥哥的旁邊,她這個新員工要不要向前輩討教一下工作經(jīng)驗?

        比如,暗御史有沒有kpi?

        具體的工作程序是什么?

        要坐班嗎——呃……這個大約不用,八成是流竄工作。

        需要做年度工作計劃嗎?

        月度、季度、年度工作總結(jié)呢?

        俸祿從何處領(lǐng)?

        出差報銷的上限和流程是什么?

        最重要的一點,暗御史的身份能告訴身邊的人嗎?

        林隨安目光從烤羊腿移到了凌芝顏臉上,萬分鬧心地嘆了口氣。

        凌芝顏被這口氣嘆得心驚膽戰(zhàn),低聲問,“怎么了?”

        林隨安:“凌司直不厚道啊,明明年俸有十四萬貫,卻告訴我只有四萬貫。”

        凌芝顏怔了一下,“凌某的年俸的確只有——”他的眼眶豁然繃圓,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林娘子如何知道那十萬貫?”

        林隨安露出一個生無可戀的表情,用指節(jié)敲了敲藏在胸口的暗御史令,叮叮兩聲。

        凌芝顏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一會兒是不可置信,一會兒是恍然大悟,一會兒是無可奈何,一會兒又是看破紅塵,把林隨安逗樂了。

        凌大帥哥真是心里想什么臉上就演什么,太好玩了。

        凌芝顏也笑了,抱拳低聲道,“如此,恭喜林娘子了。”

        突然,二人同時一個激靈,扭頭,只見對面的花一棠抱著袖子,皺著眉頭,脖子伸得老長瞪著他們,好像一只被困在池塘里缺氧的烏龜。

        二人對視一眼:“噗!”

        宴會開始了,流程挺俗套,先是圣人例行發(fā)言,主題思想無非幾項:

        一是場面話,上元佳節(jié),與官民同樂,很高興。

        二是慶祝制舉考試圓滿結(jié)束,恭賀諸位進(jìn)士上榜。特別表揚了禮部工作到位,賞錢賞米,戶部侍郎姜瑞錦、工部侍郎盧英杰、大理寺少卿張淮、司直凌芝顏推薦舉子有功,也得了賞賜,陳煩煩與有榮焉,樂得腦門锃亮。(林隨安這才知道,原來第二名的寧瑞是姜侍郎推薦的,萬飛英是盧侍郎推薦的。)

        三是希望大唐國泰民安,國家興盛。

        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便是喜聞樂見的“套近乎”環(huán)節(jié)。

        女帝將按照排名順序依次對新榜進(jìn)士噓寒問暖,眾官員一旁捧哏,營造一個其樂融融、闔家歡樂的氛圍。

        一般來說,此環(huán)節(jié)都是新榜進(jìn)士鉚足勁兒向圣人展示絕活的時間,如果能給圣人留下一個好印象,留在秘書省做個清貴的校書郎,官途定是一片坦蕩。但若是搞砸了,被分配到什么雞不生蛋鳥不拉屎下縣做個不入流的小官,此后定無升遷之望。

        第一位,白汝儀。

        隴西白氏的學(xué)識有目共睹,加上白汝儀大約是最近睡的不好,又瘦了,應(yīng)天樓上大風(fēng)一吹,都快飛走了,女帝實在不忍為難,問了個家常問題:

        “前年朕去隴西時,白氏家主向朕抱怨說白氏子弟只顧讀書,不管俗事,很是憂心呢。白十三郎年紀(jì)也不小了,不知可有心儀的女子啊?”

        白汝儀臉唰一下白了,撲通跪地,“回圣人,十三郎尚無成家之念!”

        女帝被白汝儀的過激反應(yīng)搞得有些驚訝,頓了頓,“想必是白十三郎的緣分未到,你年紀(jì)還小,不著急,待日后尋得有緣人,白氏家主離的太遠(yuǎn)顧不上,你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這話有兩層意思,一是圣人只當(dāng)他是小屁孩,對他根本沒興趣。二是圣人大約是要將他留在東都為官。

        “白十三郎叩謝圣人!”白汝儀大喜,連連叩首,回座的時候臉色好了不少,胃口大開,吃了六大塊烤羊腿。

        第二位,女進(jìn)士丁瑞,應(yīng)答有度,冷靜自持,女帝問了幾個學(xué)術(shù)問題,頗為滿意,大加贊賞。

        第三位,揚都第一紈绔花一棠。

        他一上場,所有人肉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全都來了精神,眼巴巴瞅著,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凌芝顏面有憂色,林隨安只恨宮宴上沒有瓜子。

        女帝眨了眨眼,提問:“聽聞你在河岳城破了一宗醫(yī)師連環(huán)殺人案,被害的皆是家境貧寒的老人,此案重大,死者兩百余人,但兇手用毒奇特,兩年都無人發(fā)現(xiàn)異常。朕很是好奇,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花一棠也眨了眨眼,“啟稟圣人,這案子此時說不太合適。”

        “說來聽聽,無妨。”

        “偵破此案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便是驗尸,當(dāng)時,我尋了一名仵作,名叫方刻,他將一名死者尸體剖開,將尸體的心臟、胃液、腸子取出,裝入瓷罐中——”花一棠停住聲音,笑吟吟看著所有人臉都綠了,抱拳,“實在不宜繼續(xù)說了。”

        “咳咳咳,”陳宴凡忙打圓場,“上元佳節(jié)說兇案太不吉利了,說點別的。”

        眾官忙不迭點頭。

        女帝萬分失望嘆了口氣,想了想,又笑問道,“聽聞你入東都之時,曾與隨州舉子有過一段關(guān)于文脈的辯理,聽聞四郎似乎對文脈的論述頗為不屑啊。”

        花一棠神色一肅:“當(dāng)時我惱怒那舉子眼盲心盲,顛倒是非,混淆真相,所以話說重了些。”

        “哦?”女帝道,“朕想知道,此時此地的花四郎,對文脈又有何見解?”

        花一棠沉默片刻,“四郎以為,國之文脈,乃為一國之筋骨,筋骨堅,文脈立,國便強。文脈之基,不在某個士族,更不在幾個世家,而在于平常百姓。國之志,唯看百姓之志,百姓之風(fēng)骨,方成國之風(fēng)骨。若家家戶戶皆能識字認(rèn)理,若唐國之少年孩童皆能入學(xué)讀書,何愁文脈不堅,國之無骨。至?xí)r,唐國文脈延綿不斷,唐國氣運自當(dāng)千年萬年!”

        風(fēng)變大了,屋檐下的宮燈輕輕晃動著,穗上的金玲叮叮作響。花一棠袖口和衣袂上的花氏族徽泛起明光,好似潔白的花苞里吐出一朵一朵火焰,透明的,微弱的,飄動在夜空中。

        應(yīng)天樓上靜了下來,眾人看著月光下花瓣般的少年進(jìn)士,皆是大為震撼,天下人只道花氏四郎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想不到,竟能有此不凡見解,尤其是白汝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整個人呆住了。

        女帝愕然看向林隨安,花一棠這番話,竟與林隨安剛剛所言不謀而合,這倆孩子——嘿嘿,還挺心有靈犀的。

        林隨安也挺詫異,花一棠說的翻譯成白話文就是“窮啥不能窮教育”,想不到這紈绔還頗有大局觀和前瞻意識。

        “四郎有志,朕心甚慰。”女帝笑著結(jié)束了花一棠的環(huán)節(jié)。

        有了花一棠這般令人深刻的表現(xiàn),后面的人只能稱之為平平無奇,唯一有特點的是萬飛英,舞了場刀,博得滿場喝彩。

        然后,最后一位,隨州蘇氏——蘇意蘊。

        林隨安老激動了,把剛剛啃完的羊骨頭捏碎,一粒一粒放在嘴里砸吧,權(quán)當(dāng)假裝瓜子過個嘴癮,凌芝顏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蘇意蘊翩然入場,白衣魅色,好不惑人,眾人的眼神頓時變了,戶部侍郎姜瑞錦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聲。

        “隨州蘇意蘊叩見圣人!”蘇意蘊跪地,聲清如水波,聽得林隨安心潮澎湃,這蘇意蘊果然下了一番苦功夫啊,發(fā)聲方式都做了修飾。

        金冠珠簾的影子晃過女帝的臉,看不清真切的表情,“朕聽聞蘇十郎是隨州第一古琴圣手。”

        蘇意蘊激動的整個后背都在發(fā)抖,埋頭呼道,“蒙圣上不棄,蘇十郎愿為圣人奏一曲太平愿,祈圣人萬壽無疆,賀大唐國泰民安。”

        女帝又沉默良久,“準(zhǔn)。”

        林隨安開始砸吧第四塊碎羊骨。

        想不到蘇意蘊還會演奏古琴,這回可來著了。

        融融燈火中,蘇意蘊身姿如白鶴,帶著完美的笑容,撥動了琴弦。

        林隨安臉垮了,她聽不懂。

        比起現(xiàn)代花哨華麗的演奏技法,蘇意蘊這古琴彈得著實樸實寡淡,林隨安的耳朵早就被養(yǎng)叼了,根本欣賞不來,只覺那靡靡之音仿佛喚醒了身體里的瞌睡蟲,左邊嗡嗡嗡,右邊嗡嗡嗡,令人昏昏欲睡。

        好容易熬完了一曲,林隨安以袖遮臉,偷偷打了個哈欠,突然發(fā)現(xiàn),四周的氣氛有些怪異。

        太安靜了,靜得有些滲人。

        所有人靜靜看著蘇意蘊,凌芝顏皺著眉頭,白汝儀垂眼嘆氣,就連花一棠都斂去了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林隨安:啥意思?蘇意蘊彈錯音了?

        蘇意蘊顯然也懵了,彈奏之時,他的臉上一直帶著自得意滿的笑意,現(xiàn)在笑容僵在臉上,好像一個蒼白詭異的面具。

        姜侍郎:“太平愿此曲,講究的是巍峨大氣,豪邁干云。可蘇進(jìn)士這一曲,極盡曖昧迷離,矯揉造作,隨州古琴圣手,名不副實,著實令人失望。”

        林隨安忙戳了戳身側(cè)的凌芝顏,以眼神詢問。

        凌芝顏做了個口型:曲中藏狐媚態(tài),意在勾引圣人。

        林隨安:“……”

        好家伙!蘇意蘊太拼了吧!

        女帝端坐寶座之上,神色肅凝,氣勢威壓,令人生怖。

        蘇意蘊慌亂跪地,“蘇十郎學(xué)藝不精,擾了圣人清耳,罪該萬死,請圣人息怒!”

        “蘇意蘊,”女帝開口道,“朕念你苦學(xué)多年,有些才學(xué),又念你隨州蘇氏之名,方點了你的進(jìn)士。原本望你迷途知返,為國效力,可惜……可惜——”

        蘇意蘊磕頭如搗蒜,“圣人息怒!圣人息怒!是蘇十郎一時彈錯了,請圣人再給我一次機會——”

        女帝站起身,走下臺階,站在蘇意蘊面前,低聲道,“半月前,朕見你心有邪佞,以為你被歹人蒙蔽,如今再見,才明白你是心念不正,難堪大用。”

        “半、半月前?”蘇意蘊磕頭的動作停了,顫抖著抬起頭,待看清藏在冠珠后的臉,如遭雷擊,重重癱在了地上。

        他記得這張臉,是云水河上的姜七娘!

        原來,那日的姜七娘不是真正的姜七娘,而是圣人!

        原來他在圣人眼中早已丑態(tài)百出,暴露無遺,就算他真的脫胎換骨又有何用?!

        圣人重重嘆氣,拂袖而去,眾官惶恐,齊齊跪地,恭送圣駕。

        蘇意蘊兩眼一翻,徹底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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