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156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花一棠舒服地斜倚在胡床上, 兩條腿交疊著,一雙腳丫子悠哉悠哉晃悠著,身后靠著厚厚的軟墊, 軟墊外面裹了一層竹涼席,既能透氣散汗,也不至于太過堅硬, 他一個嬌嫩柔弱的紈绔被綁在樹上飄了好幾日, 腰部、大腿根布滿了淤青, 這可是他扮演花神的榮耀勛章,若非位置不方便展示,早就露出來嘚瑟了。
胡床前方擺著幾案, 林隨安、方刻、朱主簿各坐一側(cè), 盯著案上的誠縣坊圖發(fā)愁,雖說如今假扮花神已小有成就, 但龍神觀的勢力根深蒂固, 實力不容小覷, 仍需步步為營。最關(guān)鍵的是, 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符水原料——龍神果的源頭。
方刻:“根據(jù)符水的濃度推算,煉制一瓶符水需要半斤龍神果, 也就是十三棵龍神果。”
花一棠:“秘庫中的符水起碼有四百多瓶,再加上染缸里的, 龍神觀能夠調(diào)用的龍神果應(yīng)該超過了幾百斤。”
林隨安:“這么大量的需求靠野生的龍神果肯定無法滿足,定有大型的人工培育種植基地。”
朱達常手指沿著誠縣地圖的外圍劃過去又劃回來, “他們到底將龍神果種在了何處?”
“誠山?jīng)]有,龍神湖南岸只有少量的野生龍神果,密道出口周圍也未發(fā)現(xiàn), 莫非——”花一棠點了點地圖,“在龍神觀內(nèi)部?”
“龍神觀內(nèi)外已經(jīng)被我掘地三尺翻了個遍,別說果子了,連片葉子都沒看見。”云中月頂著玄清道長的臉翻窗而入,大大咧咧擠坐在朱達常旁邊,朱達常看見這身道袍就倒胃口,無奈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暗搓搓挪開了屁股。
花一棠:“云兄你不用在龍神觀盯著玄明嗎?日日跑到花某這里蹭吃蹭喝不地道吧?”
云中月挑了塊點心扔進嘴里,笑道:“玄明散人如今是自顧不暇,日日咳血,夜夜心悸,方大夫,你那催命的毒|引真是太損了,我瞧著根本不用咱們動手,玄明也活不了幾日了。”
方刻瞥了云中月一眼,“我所制的毒|引當(dāng)不至于有如此功效,你不必這般恭維我,方某受不起。”
云中月一怔,“我絕無半分恭維夸張,是事實!”
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了。
木夏端著果盤過來,盤中的果子切得輕薄透明,呈花瓣狀綻放,盤邊還擺著精致的木叉,木夏叉了一片遞給花一棠,花一棠順手遞給林隨安,木夏無奈,只得叉了第二塊給花一棠。
“之前我奉四郎之命與街坊四鄰聊天打探龍神消息的時候,聽到過不少奇奇怪怪的傳言,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大事,皆是諸如母雞不下蛋,拉磨的驢脫毛,家犬莫名死亡等等,”木夏道,“不知與龍神可有干系?”
花一棠和林隨安對視一眼,皺緊了眉頭。
花一棠:“朱主簿,誠縣的飲用水都是來自何處?”
“自從龍神觀封了南城門,禁止靠近龍神湖后,百姓們用的基本都是井水。”朱達常瞬間明白過來,不禁倒吸涼氣,“難道是——”
林隨安:“誠縣的水源被污染了。”
朱達常的臉白了。
方刻:“廣都的老大夫說過,龍神果喜溫?zé)幔碴幇担嚅L在潮濕的水澤邊,按此習(xí)性,亦可在地下大范圍種植。”
花一棠冷笑一聲:“方大夫的藥充其量只是個引子,玄明如今毒重不治,八成是因為他將龍神果種在了龍神觀附近的地下密道或洞穴里,所以龍神觀地下水的毒素的污染比城內(nèi)更甚,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隨安:“朱主簿,你可了解誠縣的地下水系?”
朱達常抹了把汗,“知道知道,我明白!”
說著,迅速提筆在地圖坊圖上勾畫出地下水脈流向,喚李尼里過來,飛快囑咐了幾句,遞出地圖,李尼里面色震驚,抱拳匆匆退下。
“誠縣臨湖靠山,地下水系復(fù)雜,排查起來需要時間。”朱達常道,“來得及嗎?”
“來得及。”花一棠道。
“來不及。”方刻道。
朱達常有些發(fā)蒙,瞅瞅花一棠,又瞅瞅方刻,不知道該聽誰的。
方刻瞪了眼花一棠,“靳若托凈門運進誠縣的第一批水浴銀蟾已經(jīng)被你嚯嚯光了,后續(xù)的水浴銀蟾只能從揚都港口調(diào)運,不知道要多久,解藥續(xù)不上,來不及。”
花一棠摸了摸鼻子,沒敢反駁。
送出那么多百花露,也是為了花神的光輝形象著想嘛,若是沒有那些百花露,他最多只能混個財神,如何能與掌控生死的龍神打擂臺。
如此想著,花一棠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林隨安一直皺著眉頭不說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正要開口,不料云中月先問了。
“林娘子這幅表情,是不是想到了其他線索?”
花一棠鼓著腮幫子瞪了云中月一眼,心道這賊偷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了,居然敢搶他的風(fēng)頭。
林隨安:“我一直在想裘老莊主死前的話,覺得有蹊蹺。”
花一棠可算抓住了話頭,忙問,“裘老莊主死前不是已經(jīng)意識不清了嗎?”
林隨安:“但在最后一刻,他似乎恢復(fù)了一瞬間的意識,說了一個‘殺’字。”
眾人:“殺?”
朱達常:“殺誰?”
林隨安搖頭,“如今想來,他說的或許不是殺,而是茶。”
花一棠:“怎么說?”
林隨安坐直身體,正色道,“我去過裘老莊主的茶室兩次,第一次沒中毒,第二次中了毒,奇的是,我第二次進入茶室后,沒有吃過喝過任何東西,為何會中毒呢?”
花一棠:“你曾說茶室里有很濃的熏香,莫非是香中有毒?”
林隨安點頭,“大約就是如此。但我第一次去茶室也聞到了同樣的熏香,唯一不同的是,當(dāng)天我喝了一杯裘老莊主煮的茶。裘老莊主烹茶之時,一直絮絮叨叨說那茶是他的老友,也就是朱氏藥鋪朱掌柜送來的藥茶秘方,里面配了許多名貴藥材,因茶芳四溢,色似玲瓏,故而取名‘香瓏’。我推測,那藥茶就是龍神果的解藥。”
方刻頓時來了精神,“林娘子可還記得具體的藥材配比?”
林隨安頗為哀怨瞅了方刻一眼,心道方大夫也看得起她了,那些藥材都磨成了藥粉,聞起來都是苦不拉幾的怪味兒,根本無從分辨,何況就算不磨成藥粉,她也不認識啊。
方刻:“藥茶的味道如何?”
林隨安的臉更苦了:“和伊塔的手藝不相上下。”
“……”
花一棠沉吟:“香瓏?香瓏——莫非是——”
云中月:“降龍的諧音?”
又被云中月?lián)屃嗽挘ㄒ惶纳跏遣凰芍浦性录涌炝苏Z速,“藥茶的配方未必是關(guān)鍵,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考慮。賢德莊和四面莊的密道開啟機關(guān)皆是浮雕,四面莊的浮雕是龍神果,而賢德莊的浮雕是——”
林隨安:“是茶花。”
方刻雙眼一亮,“毒物百步之內(nèi)必有解藥,龍神果產(chǎn)于誠縣,本地醫(yī)者最是熟悉,或許他們早就尋到了相克之物,且將這發(fā)現(xiàn)記錄在了茶方和浮雕上,所謂的降龍,定是暗指降服龍神果之意。林娘子可還記得裘老莊主煮的是什么茶嗎?”
林隨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是誠縣特產(chǎn)的百花茶。”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眼瞪小眼半晌,默默將目光移向了外院。
伊塔正在指揮裘老八和丙四等人熬制解藥原湯,丙四四人的語言功能恢復(fù)得很慢,直到現(xiàn)在還只能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恰好和伊塔的大舌頭唐語相得益彰,交流毫無障礙,磨合了幾日,伊塔已然替代林隨安了位置,成了丙四四人的老大。
伊塔:“熬藥,小火!”
丙四四人:“小火。”
“慢慢來,不急。”
“不急。”
“小心,扇扇。”
“扇扇。”
小魚托著腮幫子蹲在旁邊看,笑得兩眼彎彎,“伊塔厲害,伊塔威武!”
林隨安砸吧了一下牙花子,花一棠搖起了小扇子,“哎呀,花某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啊。”
方刻懶得理他,起身喚小魚過來診脈,小魚之前答應(yīng)伊塔幫忙的時候,他曾為小魚診過一次,當(dāng)時只覺小魚中毒很輕,還頗為慶幸,只送了一小瓶解藥服用,如今過了數(shù)日,再次聽脈才發(fā)現(xiàn),小魚的龍神果之毒竟是已經(jīng)全解了,比任何人的解毒速度都快。
小魚局促地坐在墊子上,四周圍了一圈眼珠子,花一棠、林隨安、云中月和朱達常數(shù)目放光,方刻尤甚,枯井似的眼珠子亮得像山里的野狼。
小魚汗都下來了,“方大夫,您有話直說,別這么瞅著我,瘆得慌。”
方刻:“你的百花茶都是從哪里采的?”
“誠山的后山,有一大片野茶林。”
“附近可生有龍神果?”
“……沒留意。”
“平日里除了你,還有誰喜飲百花茶?”
小魚的面色暗淡了,“除了爺爺,大家都不喜歡喝。百花茶煮出來不好喝,茶肆都不收,城里人更看不上,郊外的茶攤也賣不出去幾碗。”
花一棠:“記得我們?nèi)氤侵畷r,有幾個莊稼漢子也在你們茶攤喝茶。”
“你說李大哥他們啊,對,他們也喝一些。”小魚道,“因為我的茶便宜,他們才來的。”
林隨安:“龍神觀供奉日的時候,靳若目測過眾百姓的體重,說幾乎所有人的體重都比常人輕了四成,唯有小魚和那幾個莊稼漢子與常人無異。”
云中月:“喂喂喂,莫非真是眾里尋他千百度,解藥卻在唾手可得處?”
“并非解藥,而是可替代水浴銀蟾的藥引。”方刻枯瘦的臉上閃過一道硬邦邦的笑意,“朱主簿,煩請你將那幾名莊稼漢子請來縣衙。”
朱達常被方刻的笑容嚇得夠嗆,忙跑出去尋不良人幫忙,方刻轉(zhuǎn)身去了他的工作臺,乒乒乓乓搗鼓他的瓶瓶罐罐,還將驗尸的器具都取了出來,一件一件細細擦拭,一邊擦一邊獰笑。
云中月看得心驚膽戰(zhàn),“喂喂喂,你們家這小仵作不會是想把那些人都剖了做試驗吧?”
花一棠臉皮抽搐幾下,“應(yīng)該——”
林隨安:“不至于吧……”
正說著,方刻提起他的大木箱直奔廚房,招呼木夏幫忙做捕鼠籠子。
仨人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云中月:“林娘子,你快想想,裘老莊主還說了些什么?”
林隨安撓了撓腦門,“他還提到了他的胞弟,誠縣縣令裘良,說裘良力氣大,能挑好幾缸水,還說許久沒見裘良,甚是想念。”
云中月:“喂喂喂,我有個不詳?shù)念A(yù)感,不會裘良已經(jīng)死了吧?”
“不對,他想說的不是這個。”花一棠飛快搖著小扇子道,“我記得賢德莊曾怪事頻發(fā),其中一件就是關(guān)于水缸的。”
林隨安點頭:“我和裘老八在賢德莊的工作是每日挑滿十大缸水,賢德莊的廚房從不開火,但每日這十缸水和柴火都會用個精光。”
花一棠啪一聲合上扇子,“那些水缸有問題!”
林隨安點頭,“晚上我?guī)美习嗽偃ヌ教健!?br />
朱母喜氣洋洋走進來,往方刻空出來的位置一坐,“四郎,妥了。經(jīng)過我的游說,朱氏一族已對花神之說深信不疑,咱們總算能和龍神觀分庭抗衡了。”
“朱嬸子辛苦了。”花一棠笑瞇瞇為朱母斟了杯茶,“如今就差添一把火了。”
云中月看了林隨安一眼,“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又想作甚?”
林隨安聳了聳肩。
花一棠搖著小扇子,晃悠著腦袋,美滋滋道,“如今本花神如日中天,威風(fēng)八面,自然要乘勝追擊。”從袖中抽出一卷軸書啪一聲甩開,展示道,“下一步,自然就是按照我花神大人豐神俊朗的無雙容貌立像建祠,將龍神觀狠狠踩在腳下,一舉拿下誠縣!”
眾人愕然瞪著花一棠手里的畫像,畫中仙人身披霞光,風(fēng)華絕代,足下生蓮花,身后綻百花,畫功更是登峰造極,筆觸細毫入發(fā),尤其是衣紋的高、深、側(cè)、卷、飄,斜,自然風(fēng)|流,窮極造化也,墨中摻了金粉,軸書震動時,畫中仙人衣袂閃動,栩栩如生,若非長了張揚都第一紈绔的臉,有些礙眼,如此佳品當(dāng)入國寶之列。
云中月:“這不會是你自己畫的吧?”
花一棠得意:“天下除了我花家四郎,還有誰能將花神的傾世容姿描繪得如此逼真?”
朱母滿眼欣賞,“此畫甚好,若是能做成繡品,定能暢銷唐國五大都城!”
花一棠:“那是自然!”
林隨安扶額。
云中月顫抖著臉皮移開目光,不忍直視。
縱橫江湖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
裘老八是第一次夜探賢德莊,縱使有林隨安壓陣,還是緊張得全身冒汗。
反觀林隨安,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輕松翻墻入莊,一邊溜達一邊四處打量,猶如閑庭信步,裘老八心驚膽戰(zhàn),數(shù)次提醒林隨安莫要如此張揚,都被無視了。
很快裘老八就明白林隨安為何如此有恃無恐,賢德莊內(nèi)漆黑一片,根本沒有人。自從花神顯靈之說在誠縣境內(nèi)流行開來,裘氏一族的影響力便一日不如一日,裘鴻似乎也認了命,日日躲在私宅里不出門,聽裘伯說,這幾日裘氏幾位長老都住進了裘鴻的宅子,不知道在密謀些什么。
“林娘子,你來這兒是要找什么東西嗎?”即便知道如今的賢德莊是個空莊子,裘老八還是不敢大聲說話。
林隨安:“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大約是——狗屎運吧。”
裘老八連連點頭,“狗屎好,狗屎好。”
他得知了林隨安的真正身份后,對這位救命恩人愈發(fā)佩服崇敬,只要是林娘子說的,都是對的,就算說狗屎是香的,也沒問題。
可是走著走著,裘老八就覺得不太對了,林隨安竟是沿著他們原來上工的舊路入了偏院,進了廚房,繞著那十個大水缸轉(zhuǎn)悠。
裘老八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林娘子這是帶他故地重游,憶苦思甜啊!
可沒等眼淚流下來,林隨安突然雙手握住缸口,呼一下將一人高的大水缸舉了起來。
裘老八的下巴砸到了地上,想幫忙又無從插手,只能口頭鼓勁兒道:“林娘子你悠著點,別閃了腰。”
林隨安舉著水缸搖了搖,沒什么發(fā)現(xiàn),將水缸穩(wěn)穩(wěn)放到一邊,呼一下舉起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將十口大水缸都挪到了外圍,繞著水缸壓在地上的印子繞圈。
裘老八不明所以,也跟在后面繞圈,繞了三四遍,林隨安蹲下身,掃了掃地上的浮土道,“裘老八,從這兒往下挖。”
裘老八這才明白帶他來的緣由,原來是看中了他的狼牙棒挖土順手,立即精神大震,掄開膀子加油干,不消片刻就掘地三尺,然后,挖不下去了。
地下,出現(xiàn)了一塊堅硬的石板。
林隨安探手摸了摸,不出所料,還是茶花浮雕機關(guān),按順序按下花瓣,石板咔噠噠移到了一邊,顯出黑黝黝的密道來。
“裘老八,你在外面守著,我進去看看。”林隨安掏出夜明珠囑咐道。
裘老八目瞪口呆點頭,也不知是被機關(guān)嚇得還是被夜明珠震撼了。
這條密道比裘老莊主茶室下的密道淺了許多,距離地面只有五六尺距離,與之前密道縝密精細的風(fēng)格不同,工藝很是粗糙,像是臨時緊急開鑿搭建的,林隨安走著走著,聞到了一股臭味兒,像是動物的糞便和腐爛的植物堆積發(fā)酵后的氣味,難聞至極,令人作嘔。
幸虧林隨安早有準(zhǔn)備,掏出木夏特制的熏香面巾掛在臉上,呼吸這才順暢了幾分。
很快,密道到了盡頭,又是一塊石板,林隨安從上到下摸了一圈,竟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機關(guān),正納悶時,石板后傳來了聲音,咚、咚、咚,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撞擊。
林隨安貼著石板聽了聽,敲擊的節(jié)奏沒什么規(guī)律,不知道對面是人還是動物,想了想,也敲了兩下。
石板內(nèi)的動靜突然停了,緊接著,敲擊的速度變快了,似乎在急迫地傳達什么。
林隨安明白了,這里面是人,忙提聲喝道,“退后!”
敲擊聲停了,林隨安又等了一會兒,確定敲擊聲沒有再次響起,抽出千凈反手撩出一刀,碧綠的刀光在石壁上劃出一道驚電,石板裂開,林隨安又喊了一句“退后!”,一掌拍開,石壁轟然倒下,砸出大股煙塵,惡臭鋪天蓋地涌出,徹底蓋住了蒙面巾上的香味,林隨安差點吐了,捂著口鼻飛快退后幾步。
煙塵漸漸散去,石壁里面是一間石室,不,與其說是石室,不如說是一間石獄,幾縷微弱的光線從高高的石壁空隙間落下,地面上黏黏糊糊的東西散發(fā)著難以言喻的惡臭,林隨安只看了一眼,忙移開了視線,不敢細想。
一道人影坐在唯一一小塊還算干爽的地面上,身形佝僂,虛弱得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林隨安舉著夜明珠上前,那人似是感受到了夜明珠的光,緩緩抬起了頭,林隨安一個激靈,倒退半步。
夜明珠的幽光下,映出了一張臉,白發(fā)蓬亂,五官臟污,皺紋滿面,老淚縱橫,竟是和裘老莊主有七分相似。
林隨安大驚:“閣下莫非是誠縣縣令——裘良?!”
那人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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