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兵戎相見7
又兩日,暮云關(guān)下起暴雪,風雪密密,遮天蔽日,天地一片蒼茫,幾乎遮住人的視線。
這種天氣雖惡劣,卻是偷襲的絕佳時機。
江蘊不放心,親至烽火臺巡視,與云懷一道盯著布防。天寒地凍,大雪肆虐,雖然孟輝研制了新的膏藥來緩解江蘊臂上舊傷,可云懷仍舊擔心殿下的身體撐不住。
兩人走在城墻上巡視,云懷正色道∶“殿下放心,末將一定嚴格遵照殿下指令,絕不會有絲毫懈怠,殿下還是回關(guān)中吧。”
江蘊披了厚實的狐裘,內(nèi)里則穿著件淡青色的長襖,聞言道∶“無妨,烽火臺事關(guān)重大,孤不想它這么快就倒下。”
語罷,江蘊便停了下來,站到城垛處,往關(guān)外眺望。
云懷跟著停下,陪立在一邊。
他駐守暮云關(guān)多年,自然明白,烽火臺這不僅是一道城防這么簡單,而是整個江南之地百姓的定心丸,更是殿下用重傷換下的那一年半休養(yǎng)生息時間的珍貴成果。
烽火臺在,江南數(shù)十萬百姓可心安。
烽火臺若失,便意味著江國失去了第一道防線。
就算沒有慘重傷亡,于士氣和人心也是不利的。
江蘊迎風而立,羽睫上沾滿雪花,望著十里之外,隱匿在風雪之間,猶若長龍一般的千帳燈火。他也不知,這場戰(zhàn)事最終將以怎樣慘烈的方式結(jié)束,更不知道,他辛苦籌謀布下的這兩道城防,能阻止隋衡多久。
他不想與他面對面的兵戎相見,所以想盡全力守好這座城池。
至于之后的事,便盡人事,聽天命吧。
而隋軍那邊,也于風雪夜開啟了轅門迎客,齊王再次改變主意,在不計回報的情況下,主動送了一支精銳部隊給隋衡,作為兩國結(jié)盟的誠意,由田野和另一名齊國猛將率領(lǐng)。
齊國除了三千精銳,還同時配備了二十輛專用于攻城的巨型戰(zhàn)車,徐橋親自帶人驗收了,發(fā)現(xiàn)齊國制造的戰(zhàn)車,的確裝備精良,比現(xiàn)下諸國軍中常用的戰(zhàn)車要堅固許多,大約得益于那位擅長鍛造兵器的段侯的功勞。
徐橋挺眼饞那些戰(zhàn)車,問隋衡如何處置。
隋衡眼睛一瞇,道∶“東西先收好,也把人盯緊了。”
徐橋了然,領(lǐng)命而去。
田野很快發(fā)現(xiàn),這位隋國太子表面對他客客氣氣,實則十分敷衍,既不讓他參與軍中議事,也不讓他參與實際作戰(zhàn),整日只讓他待在營帳里,喝酒吃肉。他想打探點消息,青狼營上下都唯隋衡這個主帥的命令是從,根本不理會他。
另一大將田嬰道“隋國太子這是在故意提防我們,聽說此人惡魔心腸,雷霆手腕,咱們最好還是少招惹他。”
田野沒吭聲,次日,又借著吃肉喝酒的機會,賄賂隋兵,想從隋兵口中打探消息。徐橋負責監(jiān)視二人行動,將田野的所有舉動都告訴隋衡。
隋衡沉吟片刻,讓十方請?zhí)镆皝韼ぶ校O(shè)宴款待。
田野又驚又喜。
“孤欽佩將軍已久,在孤眼里,將軍才是齊國第一猛將,在孤這里,將軍不必拘束。”
隋衡將田野夸得飄飄然,并不停讓人給他倒酒。
田野一喝酒,便容易露出狂妄自大的一面,他醉醺醺望著隋衡,道∶“我心中對殿下英雄氣概才是佩服已久。殿下射殺田猛那廝,實在令我心中大快!我敬殿下一杯!”
他搖搖晃晃舉起酒杯,來到隋衡面前,道∶“田猛那廝,處處壓我一頭,連個坤奴也要跟我搶……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將他碎尸萬段。”
隋衡本是要套其他話,聞言,握著酒盞的手倏地一頓。
好一會兒,他低頭搖晃著酒盞,掩住眼底殺氣,看似漫不經(jīng)心問∶“什么坤奴?”
“一個十分漂亮的小坤奴,簡直就是稀世珍品……本來都輪到我了,他仗著權(quán)勢,把人搶走。”
隋衡手掌捏著酒盞,問“搶走后如何”
"那可是個性子烈的,比烈馬還烈,聽說為了不入王上寢殿侍奉,竟然吞服毒藥,把胃都燒壞了,王上大怒之下,才把人丟到田猛那廝,出了名的暴虐成性,動輒便喜歡把人吊在旗桿子上,一吊就是好幾天,手腕脫臼都是輕的……”
隋衡手中酒盞咔嚓碎裂,眼神陰沉得似要滴水。
那些酒盞碎片將他手指割破,他渾然未覺。
隋衡沒理會一臉迷茫的田野,起身走出了大帳。
風雪撲面,一時間,深埋在心底多時,幾乎已經(jīng)蒙上厚塵的往事悉數(shù)翻滾出來。
他想起來他說得那句“從小到大,殿下是對我最好的人。”
也想起了他說得“殿下覺得我不干凈,很正常,天底下,應(yīng)當也無人會相信我能干干凈凈從里面走出來。”
他想起了他讓他淋著雨,在泥濘的山道里獨自行走,他想起,他將他趕到西院那間冷屋子里住。甚至又想起了那個清晨,帶著晨露,靜靜躺在枕邊的那枝梅花。
他刻意讓自己忘記了很多事,這一刻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一件都沒有忘記,反而清楚地記得關(guān)于他的每一個細節(jié)。
他后悔,在隋都時,沒能更好地照顧他。
明知他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罪,還那般對待他。
如今,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他,也永無機會彌補了。
隋衡從懷中取出那根干枯的花枝,一顆心仿佛被挖出一個巨大的無底洞般,蹲在雪地中,雙肩狠狠顫抖起來。
十方默默站在后面,不敢上前打擾。
第二日一早,徐橋先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蹲在雪地里,快變成雪人的隋衡。
教你如何設(shè)置閱讀頁面,快來看看吧!
徐橋看十方一眼,十方搖了搖頭。
徐橋擔心隋衡出事,上前,輕輕拍了下隋衡肩膀。
“殿下”
徐橋試探著喚了聲。
隋衡轉(zhuǎn)頭,看他一眼,而后道“扶孤起來。”
“殿下這是”
“腿麻了。”
隋衡面無表情道。
徐橋∶“……”
徐橋忙和十方一道扶著他起來,關(guān)心問∶“殿下怎么待在這里”
隋衡沒答,拍干凈身上的雪,眉間已重新恢復冷靜銳利色。
邊往帳中走,邊問十方∶“姓田的呢?”
“昨夜他喝得醉醺醺的,屬下直接讓人將他送回去了。”
徐橋聽說了隋衡在帳中宴請?zhí)镆暗氖拢瑔枴暗钕驴墒前l(fā)現(xiàn)什么了”
隋衡沒答,只冷冷一勾唇角。
“孤在想,齊王此番既有此好意,孤不應(yīng)推辭,而應(yīng)當領(lǐng)受才是。”
徐橋一愣。
因隋衡眼底,彌漫起的分明是寒沉沉的殺意。上回他在隋衡眼中看到這種眼神,還是那日齊使來都宴會上,隋衡當眾射殺田猛時。
隋衡傍晚再次升帳議事,破天荒的叫了田野田嬰二人,隋衡故作惆悵的嘆口氣∶"眼下暮云關(guān)久攻不下,皆因孤布置不當,思來想去,只有二位將軍能解孤燃眉之急了。”
田野田嬰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隋衡道∶“今夜乃暮云關(guān)十年難得一見的暴雪,孤想請二位將軍率領(lǐng)麾下精銳,趁夜偷襲,與孤里應(yīng)外合,攻破烽火臺。"
“若此戰(zhàn)能成,孤定去信齊王,給二位將軍隆重封賞。孤軍中職位,也任由二位將軍挑選。”隋衡竟然直接要策反。
田嬰踟躕。
說實話,作為外援部隊,他們沒有理由沖在最前面,替隋軍受死,烽火臺隋軍攻了大半月都沒攻下,現(xiàn)在讓他們?nèi)ギ斣┐箢^,隋衡這行為,簡直有些無恥。何況他乃齊國貴族出身,也暫時沒有入隋國效力的想法。可齊王派了他們過來支援隋軍作戰(zhàn),他們又沒有理由拒絕。
還有最重要的,齊王派他們過來,是坐收漁利的,并非讓他們沖鋒陷陣的,若折損了太多兵力,回國后對王上也沒法交代。
田嬰想拒絕,可余光掃見左右兩列威猛精壯,個個腰間帶刀、殺氣騰騰的青狼營將領(lǐng),又不大敢說出口。
這個隋國太子,實在太兇蠻太無恥!
田嬰不由怨怪地看了眼田野,他不傻,立刻就猜出,是田野近日種不老實行為得罪了隋衡,對方才想出這么個陰招來整治他們。
田嬰問“不知殿下說的里應(yīng)外合是指”
隋衡不羈笑道∶“孤自有主張,未免計劃泄露,就不與二位將軍細說了。孤看天色不早,二位將軍擇時出發(fā)吧。”
“孤等二位將軍得勝歸來。”
田野與田嬰縱使一百個不愿意,也只能領(lǐng)命應(yīng)下。
隋衡旋即召了陸濟世、陸安民兄弟,問那三百名水兵的訓練情況。
陸濟世道∶ “他們皆已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fā),不過這兩日暴雪,天氣實在太寒冷,他們恐怕無法在水下待太久。"
隋衡抱臂,眉間沉著銳利殺氣,眼睛依舊盯著那張巨大的江南水系圖,道“不急。”
"等拿下烽火臺,才是孤出手之時。孤要奪,便奪暮云關(guān)。"
這一夜,烽火臺遭遇田野、田嬰率領(lǐng)的三千精銳騎兵的猛烈攻擊。
田野田嬰皆是能征善戰(zhàn)之輩,他們借著風雪遮掩,用改造過的巨型戰(zhàn)車猛烈撞擊城墻和城門。而受風雪天氣影響,臺上架設(shè)的云弩發(fā)揮受到極大影響。
江蘊正在換右臂膏藥,聽到偷襲的是齊軍,動作輕頓。
“確定是齊軍”
“是,未將再三確認過,他們打得是齊軍的軍旗,帥旗上寫著''田''字。聽說是齊王無償送給隋軍的一支精銳部隊,由齊國猛將田野田嬰率領(lǐng),作為與隋國結(jié)盟的條件。”
江蘊平靜換完藥,放下袖口,問∶“田野?”
“是,聽說此人與死去的齊國第一猛將田猛出自同族,十分悍勇善戰(zhàn)。”
江蘊起身,道“無妨,今夜孤與眾將士同在,必不讓齊軍踏入烽火臺一步。”
江蘊依舊披了狐裘,推門而出。外面風雪正烈,江蘊立在雪中,回頭同仍杵在原地的云懷道∶“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齊軍來勢洶洶,江國守兵也是準備多時,在齊軍逼近的那一刻,立刻丟下木石火油等物,阻止齊軍攀墻,有江蘊親自在門樓內(nèi)坐鎮(zhèn),烽火臺守兵的士氣更是前所未有的高。
田野田嬰被迫參戰(zhàn),自然不愿意損失太多己方兵馬,接連發(fā)起了兩輪進攻后,見江國準備充分,立刻鳴金收兵。
教你如何設(shè)置閱讀頁面,快來看看吧!
然而等兩人到了轅門口,守門的將領(lǐng)卻道“殿下不在營中,離開前特意吩咐,烽火臺事關(guān)重大,攻不下烽火臺,兩位將軍不能回營。”
“而且,烽火臺關(guān)乎殿下重要計劃,望二位千萬不要延誤殿下戰(zhàn)機。”
田嬰田野俱大怒。
然而望著緊閉的轅門與其內(nèi)森然環(huán)列、烏壓壓猶若潮水的鐵騎,他們又有些心底發(fā)寒。
他們剛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而且折損了一些將士,人數(shù)不到三千,隋衡卻手握青狼營三十萬鐵騎,還有一批下屬國兵馬。
若違背軍令,與隋軍火拼,他們斷然是拼不過的,然而隋衡如此對待盟國的援軍,簡直是將王上的臉面往地上踩。
這個隋國太子怎么敢!
守將面無表情“我們只負責傳令,不負責其他事。”
田野田嬰有些想趁夜逃回齊國了,然而他們沒行出多遠,便迎面遇到了一支青狼營精銳,為首將領(lǐng)笑吟吟問“二位將軍不是奉命攻打烽火臺么怎么往這個方向來”
田野田嬰本就心虛,聞言越發(fā)心虛,含糊道∶“風雪太重,一時迷了方向。”
“無妨。”
那將領(lǐng)轉(zhuǎn)悠著馬鞭“本將眼睛好使,本將給二位指指路。”
兩人無奈,只能領(lǐng)兵折返。
田嬰有些消極,田野卻露出了滿腹野心,他一雙鷹目在暗夜里閃動著冷銳光芒,道“隋國太子不過是想要烽火臺而已,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打下來給他。”
“別忘了,隋國太子可是連田猛都敢射殺的,咱們?nèi)粢辉龠`逆他的軍令,恐怕沒什么好下場。”半夜時,齊軍再次發(fā)起猛攻。
風雪密密,烽火臺殺聲震天。
江蘊一直坐鎮(zhèn)到天亮,烽火臺云弩被攀墻而上的齊兵損壞了大半,城墻也損毀了一大片,好在齊兵同樣損失慘重,天亮之后,便再次鳴金收兵。
然而眼下沒有時間修補城墻,墊伏在后的隋兵會馬上發(fā)起新一輪進攻。
江蘊當機立斷做出決定,所有守軍立刻撤回暮云關(guān)。
云懷指揮撒兵事宜,望著殘破不全的烽火臺,竟生出幾分留戀不舍。若非齊國戰(zhàn)車太厲害,這座高臺完全可以再多撐一段時間的。
江蘊沒有停歇,回到暮云關(guān),立刻升帳議事,商議下一步作戰(zhàn)計劃。烽火臺一失,暮云關(guān)將成為兩軍對決的真正主戰(zhàn)場。
正說著,公孫羊突然沖進來,在帳中跪了下去,道“殿下,小皇孫不見了!”
眾將臉色大變。
范周急問“什么叫不見了小皇孫居所外守衛(wèi)森嚴,怎會突然不見了”
公孫羊眼睛發(fā)紅。
"都怪我疏忽,今早天快亮時,小皇孫突然睜開眼,摸著肚子"說''餓,想喝鹿角湯,我信以為真,吩咐宮人去廚房取,回來之后,小皇孫就不見了。有守衛(wèi)看到,小皇孫又偷偷往殿下宮室溜去了,等我趕過去,才發(fā)現(xiàn)小皇孫并不在里面。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尋到小皇孫蹤跡。”
“屬下?lián)模』蕦O會不會……”
公孫羊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刮子。
范周心跟著一沉,昨夜殿下并不在關(guān)內(nèi),殿下身邊的親衛(wèi)與侍從,也都跟著殿下離開,殿下宮室外防守并不嚴。
范周有些擔憂地看向江蘊。
“無妨,諸位先議,孤去看看情況。”
江蘊神色如常出了帳,等到了帳外,聽公孫羊稟過詳細情況,方扶著帳門,吐出一口血。
田野田嬰只帶著幾百殘兵返回了隋軍大營。
而蟄伏在后的隋兵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領(lǐng)了烽火臺。
烽火臺主臺直接被夷為平地,隋兵營帳整體往前移動了十里,重新安營扎寨。
田野田嬰等著隋衡的賞賜,為了攻破烽火臺,他們幾乎賠上了全部兵馬,然而隋衡非但沒有按照約定的那般獎賞他們,反而要罰他們軍杖。
“在孤這里,沒有攻下主臺,便是戰(zhàn)敗。”
“戰(zhàn)敗無妨,可明明還有突進的機會,卻丟盔棄甲,臨陣脫逃,按照青狼營的規(guī)矩,是要重罰的。”
“念在二位也辛苦了,又大老遠地趕過來幫忙,孤就折半,各罰你們一百軍杖。”
隋衡大手一揮,田野田嬰便被拖了下去。
但隋衡不費自己一兵一卒,便將烽火臺拿下,隋軍士氣大振,隋衡在軍中大擺慶功宴,犒賞全軍。
齊國雖然不是隋國下屬國,但田野田嬰二人的下場,被所有下屬國里主和公卿看在眼中。
陳國國主“寡人聽說,都是那田野酒后亂言,狂妄自大,得罪了殿下,才被殿下這般整治。”
衛(wèi)國國主握酒杯的手微微發(fā)滯。
衛(wèi)國弱小,此次北上作戰(zhàn),他帶領(lǐng)的兵馬也不多。
看到齊國這般下場,衛(wèi)國國主十分擔心隋衡會以為自己消極怠戰(zhàn),也如針對齊國那般針對他。
陳國國主寬慰他。
教你如何設(shè)置閱讀頁面,快來看看吧!
“無妨,寡人與殿下來往多,是最了解殿下性情的。殿下雖然手腕嚴厲狠辣了些,可絕非出爾反爾之輩。”
“只要衛(wèi)兄老老實實的聽從殿下指揮,別學那田野田嬰,狂妄自大,把自己太當根蔥,妄想跟殿下叫板,殿下是不會虧待你的。”
衛(wèi)國國主心事重重應(yīng)下。
他十分羨慕坐在自己旁邊的姜玉屏,姜玉屏獻上的那支水師,得到了隋衡重用,這陣子春風得意,日日圍著隋衡轉(zhuǎn),哪如他一般。
陳麒心中也牽掛著事,慶功宴未結(jié)束,就返回帳中。
“大人。”
一身黑袍,黑紗罩面的樂師迎了上來。
陳麒問∶“如何?”
樂師點頭,帶著陳麒往內(nèi)走,行軍床邊,放著一個麻袋。
樂師解開麻袋,一個漂亮的雪團子露了出來。
是個還不足一歲的嬰孩,肌膚吹彈可破,頭上扎著兩個小角角,此刻,好像睡了過去。
陳麒問∶“確定這就是江國的小皇孫?他怎么了?”
樂師點頭,道“為防萬無一失,屬下用了迷藥。”
陳麒自然不會去問擄的細節(jié)。
樂師問“大人為何不立刻把他交給殿下”
陳麒搖頭∶ “時機還未到,你先把這小孩看好了,絕不能讓外人知道他的存在。”
“是。”
樂師和陳麒一起往外走,都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麻袋里的小團子,睜開了烏黑漆亮的眼睛,冷冰冰盯著兩人背影。
此事隱秘,除了心腹,陳麒不讓更多人知道,大部分時間,都是樂師待在帳中看守,飯食也是樂師親自去取。
然而這日午后,樂師取飯食回來,卻發(fā)現(xiàn)麻袋里空空如也,原本乖乖呆在里面的小崽子竟然不見了。
“怎么回事”
陳麒聽聞消息,面色陰沉地趕回。
樂師也覺得不可思議“帳外有那么多士兵把守,他一個幼兒,不可能逃出去。”
“可他就是逃出去了!”
陳麒已經(jīng)有些氣急敗壞。
“無論用什么辦法,必須立刻把人找到!”
此次他本就是背著隋衡行事,萬一那嬰孩死在自己手中,后患無窮。
然而整整兩日過去,陳麒使盡解數(shù),依舊沒有找到人,也沒有找到尸體,那么小的一個嬰孩,竟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拿下烽火臺,下一步便是直搗暮云關(guān)。
隋衡召集眾將議事,制定下一步作戰(zhàn)計劃,深夜方歸,剛在帳中坐下,十方就進來報∶“殿下,衛(wèi)國世子求見。”
隋衡問∶ “他來作甚”
“聽說是奉了衛(wèi)國國主命令,來見殿下。”
隋衡便道∶ “讓他進來吧。”
衛(wèi)筠走了進來。
隋衡本在擦刀,突然嗅到一股味道,他動作頓了下,抬頭,就見衛(wèi)筠穿著一襲青衫,立在帳中。
衛(wèi)筠乃昔日容公子,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容儀出眾,平日都是愛穿白色錦袍,現(xiàn)在換上素雅的青衫,也別有一番味道。
隋衡低下頭,道∶“脫了。”
衛(wèi)筠一愣。
隋衡接著道“你沒資格穿這件衣服,再有下次,孤會直接殺了你。”
這是衛(wèi)筠第二次在隋衡面前受辱。
衛(wèi)筠面色雪白,當著隋衡面脫下那件青衫,渾身顫抖著,退了下去。
隋衡沉默擦完刀,便起身準備睡覺,行軍作戰(zhàn)期間,他從不解甲,然而剛走到床帳邊,他便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盯著床下,道∶“出來。”
好一會兒,一個雪團子方從床底下鉆了出來,可憐兮兮睜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
隋衡一愣。
哪兒來的孩子。
教你如何設(shè)置閱讀頁面,快來看看吧!
(https://www.dzxsw.cc/book/31203672/3211019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