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14】隋都日常
"諾諾!諾諾!"
一刻后,太子府宮人和侍衛就看到小郡王跟屁蟲似的,跟在小皇孫后面跑。
小江諾依舊一身雪袍,頭上梳著可愛的雙髻,背著小手走在前頭,見討厭堂兄窮追不舍,停下,哼道∶"你干甚么?"
隋璋看著小江諾雙髻上擺動的鈴鐺,沒忍住道∶"諾諾, 你可真好看。"
"我也想讓我祖母給我掛串這樣的鈴鐺,祖母不肯。"
"為什么?"
"因為祖母說我長得黑,掛了鈴鐺,會顯得更黑,被你比下去。唉,你說她老人家是不是眼瞎,我就算不戴鈴鐺, 也沒你好看。"
隋璋絮絮叨叨地說著,而后獻寶似的,從懷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繪著漂亮美人圖的小瓷盒,站到小團子面前,挺直胸脯,高聲道∶""諾諾,我為上次的事,正式向你道歉。你原諒我,我們依舊是好朋友,好不好?"
"不好!"
小江諾傲嬌地扭過頭,繼續往前走。
"你就不好奇,這盒子里是什么?"
隋璋亦步亦趨地追上去。
"不好奇。"
"你走干緊走我不歡即你。"
"別啊,諾諾,我真的是來向你道歉的。我告訴你還不成么,這盒子里裝的,是能消痱子的神藥。
小江諾果然停住步子。
丑堂兄怎么知道他生了痱子?
隋璋已經打開盒子,伸到小團子面前∶"不信你聞聞,還是香香的,這可是我祖母的寶貝,我好不容易才給你弄來的。"
"你原諒我,我立刻幫你在身上涂一涂,好不好?"
小江諾有些心動。
雖然昨日臭爹爹的方法很起效,今早痱痱已經消掉一些,可他后背和咯吱窩還是很癢。而且因為起痱,爹爹都不讓他喝鹿角湯了。
"真的,你聞聞!"
隋璋又把盒子往前伸了些。
小江諾低頭聞了下,果然香香的,睫毛撲閃了下,就問∶"這是甚么?''
"東珠粉,很貴的,我祖母每日都要往臉上涂很多,這盒是新做出來的。
"珠珠粉?"
小江諾念了下這三個字。
眼珠一轉,問∶"真的能去痱癢么?"
"當然可以!我祖母臉上的什么斑啊皺紋啊,全靠它。連皺紋都能去,痱子應該也不在話下吧。"
"可是我抹過粉粉了。
"什么粉粉?"
"太醫爺爺拿來的。"
"那肯定沒我這個好,我這個可是很名貴很稀有的。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幫你抹抹,怎么樣?"
兩個小團子一-道進了屋。
宮人奶娘寸步不離地跟在后面,小郡王隋璋不耐煩道∶"你們都出去,不許打擾本郡王和諾諾說話。"
隋衡和江蘊恰好從廊下經過,遠遠看到這一幕,隋衡額角青筋條件反射般跳了下,江蘊問∶"你需要去瞧瞧么? "
"不用。"隋衡抱起臂,神色松快,道∶"小孩子之間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左右那小東西也不會吃虧。"
在這方面,江蘊不如他經驗豐富,便點頭。
兩人一道往前走,隋衡忽道∶"對了,我聽嵇安說,今日早膳你都沒吃幾口,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江蘊搖頭∶"大概是天太熱,沒胃口。
話雖這么說,可隋衡明白,以江蘊的性情,即使是真受胃疾影響,也不會對他說出實情。這些事,只能靠他自己多上心觀察。
思及此,隋衡皺了下眉。
彤鶴蛋的事,必須加緊了。
得盡快想辦法,讓后院那兩只彤鶴停止熱戰、自愿□□才行。
要不是近來忙著墾荒令的事,他非得親自坐鎮后院,盯著那兩只紅毛畜生不可。
如此想著,嘴上道∶"改日,我再從宮里調個廚子過來,專給你做些可口的江南小食。
"不用那么麻煩。"
"這怎么能叫麻煩,把你照顧好,在孤這里,就是第一等大事。誒,別動。
隋衡忽煞有介事道。
江蘊停下,羽睫輕揚起,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問∶"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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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東西。"
隋衡手剛伸到一半,就被另一根手指擋住。
那是一根十分白皙漂亮的手指,隋衡挑眉問∶"要做什么?"
江蘊笑吟吟看著他∶"讓我猜猜,這回是樹葉、羽毛還是小蟲子?"
兩人雙指疊在一起,頃刻間,便是數招過去。
隋衡嘖一聲,道∶"容與,有些事情,挑明了說就不好玩兒了-
他嘴上說著,忽一側身,趁著江蘊不注意,迅速俯身過去,偷了個香,而后哈哈一笑,揚長而去。
"殿下。"
十方一直自覺站在遠處,等自家那不要臉的殿下走遠之后,方上前,和江蘊輕施一禮,稟道∶"孟神醫從暮云關過來了,眼下已經進驛館休息。
江蘊點頭,說知道了,讓十方一個時辰后再請孟輝入府,自己則先往南邊議事廳而去。十方應是,忙跟了上去。
屋里,兩個小團子已經拍面粉似的,將盒子里的珍珠粉拍得到處都是。
小江諾脫了外袍,揮舞著藕節似的小臂,背上抹抹,咯吱窩抹抹,沒多久,整個上半身已經裹了厚厚一層白色粉末,仿佛剛從面粉堆里爬出來一般。珍珠粉冰冰涼涼,涂在肌膚上很舒服,何況這不是普通珍珠,而是蘭貴妃花費重金購得的上品東珠。小郡王隋璋臉上胳膊上也沾滿了珍珠粉,看著頗為滑稽。
宮人奶娘發現后嚇了一跳,想阻止,兩個小團子手心里握著剩余的粉末,在屋里撒歡跑,到處撒粉玩兒。三個奶娘追得氣喘吁吁,也沒能把小皇孫給攔住。
等蘭貴妃發現真相,一盒價值連城的東珠粉,已經被兩個小團子揮霍得干干凈凈。
蘭貴妃自然不好因為一盒珍珠粉大動干戈,去隋帝跟前告狀,可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只能捂著心口,把小郡王提溜到跟前教訓了一頓,小郡王手里拿著只最新款的機關鳥,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蘭貴妃,理直氣壯道∶"祖母你怎恁般小氣!"
小氣?
蘭貴妃抹淚的手一僵,一張臉險些裂開∶"你說誰小氣!"
"祖母小氣。"
小郡王斜眼望著房梁,哼哼道。
二皇子也被蘭貴妃一道提溜了過來,不舍得罵孫子,蘭貴妃便恨鐵不成鋼地罵兒子∶"你看看你生了個什么孽障,你非要把本宮活活氣死是不是?!"
二皇子看著猶若母老虎一般的母妃,小聲囁喏∶
"其實璋兒多跟太子府走動,也不是什么壞事。"
"不是壞事?難道還是好事?你沒看到,璋兒都已經快不認你這個爹,也不認本官這個祖母汰。
二皇子摸了摸鼻子,繼續囁喏∶"那要是太子府肯收了璋兒,也不錯嘛……."
和好勝心強,非要和太子府一爭高下的母妃不同,二皇子只想安安穩穩的茍著,當一個富貴閑散皇子。原本兒子過繼太子府的事都要成一半了,誰料天降祥瑞,太子府突然又有了嫡系的小世子。二皇子一直引以為憾。
"你一
蘭貴妃臉都綠了,提起一邊的雞毛撣子便猛抽了兒子兩下∶"你還有沒有一點骨氣了,世上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二皇子邊躲邊控訴∶"母妃,你不溫柔,也不美麗了。
"你看看你臉上的皺紋都出來了。"
前半句蘭貴妃還淡定,,聽到后半句,立刻嚇得丟了雞毛掉子,坐回銅鏡前緊張地攬鏡自照。
"有么?本宮明明一直在用魚子油和珍珠粉啊。"
"你們快過來,幫本宮看看。"
二皇子趁機溜了,小郡王隋璋也跑出宮室,呼朋喚友,引著一大幫伴讀往太子府方向去了。伴讀小公子都好奇問∶"小世子原諒小郡王了么?"
"當然!。
小郡王再度雄赳赳氣昂昂地坐上了棗紅馬∶"諾諾答應我,今天下午,我可以去看兩個時辰的彤鶴!
"郡王郡王,那我們也可以去看么?"
"當然,你們是本郡王的伴讀,自然能跟著。"
"可小世子會不會嫌我們人多吵鬧?"
"不會,就算諾諾嫌你們吵,看在本郡王面子上,也會答應的。"
小公子們—陣歡呼。
等蘭貴妃發現上了當,又是一陣心口劇痛。
心腹嬤嬤只能勸蘭貴妃寬心,等明年開春小郡王入了學堂就好了。普通百姓家的小孩一般是五到七歲開蒙,但貴族子弟普遍早一些,一般四歲就要開蒙拜師的,明年小郡王恰滿四歲,按著慣例,會到專門的貴族學堂里,和其他同齡子弟一道進學。
"你說得對,等璋兒進了學,有先生們拘著,就沒法如此胡鬧了。
嬤嬤道∶"依奴婢看,娘娘與其為眼下這點小事焦慮,倒不如想辦法到陛
說起這事,蘭貴妃面上便浮起另一抹憂愁。
"你以為本官不想么,眼下天下太平,似璋兒這般,整日舞刀弄棒的能有什么前途,要想有出息,還是得做學問,會文章,俘獲那些名士公卿的心。可本宮明里暗里提了幾次,都被陛下以璋兒年紀太小給推拒了,本宮也不好一直說。
嬤嬤笑道∶"那是以前,等到明年開春,小郡王到了開蒙之齡,娘娘再去陛下跟前說,陛下也沒有理由再拒絕娘娘了。"
"你說得對。"
蘭貴妃能在深宮里混得如魚得水,除了能生,自然也有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在。
她輕輕頷首∶"之前是本宮太心急了,本宮這回得沉得住氣,等個最合適的時機。對了,之前本宮讓兄長搜羅的那幾本孤本珍籍,可都還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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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放心,都在珍寶閣里好生珍藏著呢,娘娘這是要?"
"不是快到清談會了么,尋個機會,讓蘭封他們送到左相府去。"
嬤嬤意外∶"娘娘想讓小郡王拜左相為師?"
蘭貴妃點頭∶"自然。璋兒要拜師,自然要拜最好的名師,這天下間,論學問,哪里還有比即墨清雨更好的。能入左相門下,光這份榮耀,就夠璋兒贏在起點了。本宮要讓璋兒成為未來的江北第一文章高手!"
嬤嬤腦中不由浮現出小郡王一拳打到三個侍衛的畫面,默默把話咽了回去,道∶"可奴婢聽說,這左相脾氣孤傲,收徒標準極嚴苛,且已經不再招收新弟子了,此事只怕不容易。"
蘭貴妃自有成算。
"規矩都是說給外頭人聽的,這左相脾氣再孤高,再不給本宮面子,也不能拂陛下的面子吧?本官聽說,太子府的那個小東西,比璋兒力氣還大還能打,多半也是個不能沉下心來學的,璋兒多努努力用用功,一定能比那小東西學得好。"
隋衡知道孟輝過來的消息,特意提早半個時辰結束議事,回到主院,果見江蘊已經端坐在水榭內,對面坐著孟輝。
江蘊住在隋都的這段時間,孟輝幾乎每月都會過來一趟,定期為江蘊請脈,調理舊疾。孟輝這回過來,不僅帶來了新研制的骨傷膏藥,還帶了一種能幫助彤鶴卵蛋的鶴糧。
準確說,孟輝此行主要目的,就是看看后院那兩名祖宗。
這半年來,孟輝雖然陸續從古書上找到一些治療胃疾的醫方,可與有圣物之稱的彤鶴蛋相比,效果就顯得微乎其微了。
所以聽說隋衡竟然從沙胡舊址弄了兩只彤鶴回來后,孟輝立刻第一時間趕來了隋都,一是睹一睹傳說中的圣物,二是想從飲食入手,提高一下彤鶴蛋的產量。
鶴糧都是孟輝用各種珍稀藥草混著彤鶴愛食用的根莖、魚蛙類食物風干制成,口味奇佳,很得兩位祖宗喜歡。
隋衡進來水榭后,沒讓宮人聲張,就抱臂站在后面,盯著孟輝把脈。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孟輝方收回手。
這比往常把脈時間長很多,隋衡立刻放下手,問∶"如何?可是有什么問題?"
孟輝道∶"胃疾倒是沒事,只是……殿下近來可覺身體有什么其他不適之處?"
這顯然是問江蘊。
江蘊想了想,搖頭。
"并無。"
孟輝沉吟不語。
江蘊和隋衡對視一眼,都有些奇怪。
隋衡也在一側正襟坐下,道∶"神醫有何話,不妨直說。
孟輝便道∶"殿下可覺有嗜睡,厭食之類的癥狀?"
氣氛一下變得古怪。
隋衡難得愣住,道∶"近來他的胃口,是有些小…….這代表什么?"
太子殿下心房難得急跳起來。
孟輝卻猶疑著,像還有些拿捏不準。
這回換作江蘊問∶"神醫到底何意?"
孟輝謹慎道∶"若草民沒有判斷錯,殿下腹中,很可能有了另一縷胎息。
江蘊一怔。
隋衡手劇烈一晃,險些摔了手中茶碗。
孟輝忙道∶"當然,這只是草民的初步推斷,很可能存在誤診的情況。接下來,殿下還是多觀察-下。"
直等孟輝跟著官人去后院看彤鶴,江蘊和隋衡仍面面相覷坐著。
隋衡最初的驚愕之后,一時之間,還不知該如何應付此事,直接坐到江蘊身邊,嗓子都有些發干,小心翼翼問∶"你..…有感覺么?"
江蘊搖頭。
仔細感受了一下,道∶"會不會是誤診了?''
"不可能。這位孟神醫醫術那般高超,怎會連這種事情都搞錯。
"但我真的沒有感覺。"
"要不,孤扶你起來走走?"
江蘊說不用。
自己又感受了好一會兒,道∶"不像。"
"什么不像?"
"和之前的一點都不像。"
之后幾日,隋衡都仔細觀察著江蘊的飲食睡眠,江蘊一切如常,除了胃口小了些,并不犯困嗜睡,飲食口味上也無多大變化。
這下連隋衡也有些狐疑。"莫非真是搞錯了?"
因為實驗鶴糧效果,孟輝這回在隋都足足待了小半月,離開前,再次為江蘊診脈。診完之后,這位名滿江南江北的神醫也難得露出困惑表情∶"似乎真的消失了。"
這種事,誤診也是情有可原,但鑒于江蘊體質特殊,孟輝不敢大意,又多滯留了一段時間,確定江蘊沒有其他異樣反應,方準備離開。
但孟輝最終沒走成,因為另一樁消息的傳來。
經過半年努力,陸濟世、陸安民兄弟終于在江北一處深山尋到了一處沒有被發現的生長著紫龍骨的密林,且數量還不小,年代也久遠,孟輝大喜,立刻帶著齊都過來的幾名巫醫,一道進山采挖。因為紫龍骨旁邊有紫莽守護,隋衡還特意派了一支青狼營精銳同行。
轉眼入了初冬。
孟輝一行順利歸來,暮云關新都已經竣工大半,隋國也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大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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