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梁天才壓下眾多繁雜的念頭，繼續問道：“你看清了，我是人族，怎么會是你的大人？”

面前的蜃魔身子再度扭動了下，梁天頓時感到熟悉的被窺視的感覺，周圍的云霧也不由向他聚攏，但是進入體內之后依舊沒了聲息。

清脆的聲音響起：“大人，我們蜃魔族的氣息無形無質，卻能夠沾染所有生物的靈魂產生幻境。除非靈魂力量遠超于我，又或者是上位魔族，才能規避。你的靈魂力量曾經探出來過，輕易被我所俘，但是你的身體，卻讓我的蜃魔氣息直接寂滅，您一定是魔族的大人，不會有錯。”

我是魔族？梁天有些好笑，并不以為然，自己的殊異之處，也許是天機玉佩或者劍意的庇佑，這蜃魔看著心智頗低下，想必沒什么見識。

“你看我這般人類模樣，不覺得奇怪？”梁天問道。

“血脈魔族就有不少近似人族，為何奇怪？”蜃魔語氣十分疑惑。

“我一直在人族長大，也只當自己是人族，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我是魔族。”梁天解釋道，說的也都是實話，他有一種直覺，撒謊未必能夠瞞過眼前的小家伙。

“原來如此，你此前就沒有發覺自身不同尋常的地方，尤其是跟魔族相關的？”蜃魔詢問道。

“說起來，以往也接觸過魔念一類的事物，不過我當時昏迷了，不太清楚，似乎也并未對我造成傷害。”

“此前我查探你的靈魂力量時，就有些奇怪，你的心神力量很弱，似乎對魔族的力量也沒有抵抗力，就好像你只有身體屬于魔族一樣。”蜃魔的語氣有些遲疑，聽起來他也不太清楚梁天的情況。

梁天搖了搖頭，覺得眼前這個小家伙確實不太靠譜，剛剛還篤定的話語現在又含糊不清了，索性不再糾結自己的事，趁此機會還不如多了解一下魔族的情況。

“你方才說的血脈魔族、下位魔族這些，都是什么意思？”

“哦，忘了你啥也不知道，那我從頭跟你講一遍。在魔族，最尊貴最強大的一族被稱為血脈魔族，至高無上，血脈等級森然有序，不可逾越冒犯，分為皇族、上位魔族和下位魔族。據說這一族乃是魔族的原始種族，尤其是血脈魔皇族，肉體十分強大，魔念萬古不滅，即使隕落也能影響一方天地。

而后經過百萬年的衍變，誕生了魔族的第二代力量，虛空魔族。虛空魔族乃是此世萬族融合血脈魔族的魔念而成，故樣貌也千奇百怪，還有一些甚至沒有形體，只是欲望和魔念的結合，但能力卻非常詭異。

剩下的便是如我們這樣的附庸魔族，本身并沒有被賜予魔念，但是與魔族簽訂了奴仆誓約，歸屬于魔族從而得以生存。我們的能力也在誓約的效果下無法對真正的魔族起效。”蜃魔解釋的很清楚。

“所以，你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只‘蜃’？”梁天聽明白了，這蜃魔一族在整個魔族之中地位極其低下。

“是的，大人，我們蜃之一族原是海獸，生活于幽冥海，魔族降臨之時，海中各族，不臣服，就迎接滅亡。我們一族選擇成為附庸，換取來延續的機會。后來，三族爭斗越發激烈，魔族和妖族一同攻破了云州，那時候，云州偌大的地域，都布滿了妖、魔的蹤跡。

我們一族也來了，沒想到卻遇到了人族的強者，一掌將我們葬于地底，年幼的我被族人護著，幸運地保留了一絲意識，當時同行的有不少下位血脈魔族，他們遺留下來的魔念同樣奄奄一息，被我吞噬，這么多年過去，我也早在不知不覺之間成為虛空魔族，只是族人都已經逝去，我倒情愿自己還是那個在幽冥海中自由自在的一只蜃。”蜃魔語氣十分低落。

梁天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貝殼，以示安慰，觸感冰冷，但能感受到堅固之意。

“這數萬年，你一直都在此處嗎？”

“是的，那個人族強者隨手的一掌，卻蘊含極為恐怖的鎮魔意境，我沒有魔念時，力量過于弱小，無法突破巖層；當我成為虛空魔族之后，又被那道殘留的意境所懾，稍有反抗便被震傷。我只好在地底，睡覺、睡覺、睡覺。直到不久之前，我們所處的巖層被外力鑿穿，我們才終于得以出來。”蜃魔有些激動。

梁天恍然，意境這種東西，他現在也算是有所了解，若果真是鎮魔之意，確實不會針對人族武者起作用。那肯定是黑石城的采礦人，開鑿的井巷過于深了，這才無意之中打破了封印，放出了它們。

“等等，你們？你不是只有一個人嗎？”梁天突然意識到蜃魔一直說著都是“我們”，開口問道。

“還有我的孩子們。”蜃魔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柔和。

“也是蜃魔族？”梁天追問，族人不是都沒了嗎？

“不是哦，我叫它們小巖魔，畢竟我不是純正轉化而來的虛空魔族，我吞噬了血脈魔族的魔念之后，狀態一直不太穩定。因此在我沉睡的數萬年里，魔念也在不由自主的發生散溢，周圍的巖石慢慢的也在侵染之下誕生了意識，我是蜃魔，而他們生來便是我的附庸。”

“它們現在在哪？”梁天突然想到，既然只有他免疫了蜃魔的迷惑氣息，那此時其他人豈不是都處于危險境地？

“我們魔族，美味當前，自然是覓食去了。”蜃魔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殘酷的話。

“所以，之前那些挖礦的人，都被你們殺了？”

“你說那些凡人？沒一個打開精神秘藏的，甚至體內的源氣都很微弱，我可沒有胃口，都被小巖魔們吃掉了，他們不挑食。”

“如果我要求你讓他們回來，不要傷害那些人，你會聽我的嗎？”梁天試探地問道，這段時間，天機術已經不止一次地給予警示了，畢竟是活了數萬年的怪物，它可不是表面看著這般人畜無害。

“為什么？”蜃魔不解，萬年前，魔族和人族可是死敵。

“里面，有我的朋友，我這么說你能理解嗎？我不想看見他們受到傷害。”梁天覺得，蜃魔就像個小孩子，雖然有萬年前的常識，卻沒有自己的判斷，這種狀態，實在難以去定性它的善惡。

“可是，小巖魔們餓了，我可以修煉補充能量，但是他們不行，尤其是血肉生物，對他們誘惑很大。”蜃魔有些為難。

“在這座山脈的外面，此刻聚集著不少人類強者，里面這些人，都是他們的親人，就像你的族人一樣。如果這些人出事了，他們就不是拿一道陣法限制住你們，一定會第一時間沖進來滅殺你們。”梁天循循善誘。

“我知道的，有三個人的靈魂力量一直在天上流竄，有一道格外強大，我雖然能夠解決這三個人，但是卻保不住小巖魔它們，如果再來幾個人族高手，連我也會死掉。所以，這些天我一直隱藏著自己，也不敢讓地魔境的小巖魔出來。大人，您一定要拯救我們。”蜃魔的軀體微微顫動，看得出明顯的慌亂。

梁天輕輕撫摸了一下它的貝殼，柔聲說道：“這樣，你把小巖魔們都叫過來，我來想想辦法。”

“大人，地魔境的小巖魔還在此前封印的地穴，如果叫出來，它們修為不夠，極易被那三人察覺，不如，我帶你去地穴吧。”蜃魔建議道。

“它們都有意識嗎？”

“大人，除了血脈魔族，都得到天魔境才能誕生意識。”蜃魔解釋道。

“那你？”

“我已經天魔八重境了，大人。”

梁天暗暗咋舌，天魔境，應該就是相當于人族的天人境，師父說過，達到天人境便可以掌握意境。

天空中格外強大的一道心神力量，肯定就是師父的，據小家伙所說，師父的心神力量已經是天人境的層次了，對應到陣法境界，便是四象級，也不知那是何等偉力。

“對了，那你怎么會記得萬年前的事情，那會兒你應該還沒有變成魔族，也沒有天魔境的修為吧？”

“不知道，我以前是有意識的，記得許多事。但是變成虛空魔族的時候，意識也蒙昧了，不過那段時間我一直在睡覺，本來也就渾渾噩噩的。當我的修為突破天魔境的時候，以前的那些事情就又都想起來了。”蜃魔解釋說，看起來它也不是很能理解。

梁天沒有再多問：“既然如此，我有辦法帶小巖魔們出去，但是這個方法不太適合你，你的隱藏手段能夠保證不被上面的人發現嗎？”

“如果只是上面那三個的話，沒有問題，就是不知道外面還有沒有更厲害的人物。”蜃魔回道。

“行，那就沒問題了，你帶我去地穴吧。”梁天淺淺一笑，能瞞住柳木就夠了，開玩笑，四象級陣法師，這個名頭如果暴露出去，整個云州都要震動，這種層次的心神力量想想都頭皮發麻。外面那些人，戰力或許強大，但是感知力能夠追上柳木的，半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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