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白越源池中的純白圓珠也披上了一層淡青，他身上的變化才逐漸停息。

　　修為的突破，使得老爺子半白的頭發也重新烏黑，此時他狀態達到最佳，自然而然地陷入忘我之境。

　　梁天全都看在眼里，也放下心來，他的收獲同樣不小，觀摩了一遍蛻凡境突破的過程，讓他對修行的認知愈加清晰。

　　一直以來，他都只知曉源池中的云霧輕紗與騰云之術相關，此前雖然發覺其中有微弱的心神力量分布，也沒有太過留意，沒想到，完整的九層輕紗居然可以幫助武者領悟天地意境。

　　是的，幫助！

　　他當初為了凝聚冰雪源氣，盡管已經有了媲美蛻凡境的心神力量，卻還是尋找雪地冰原，而后在天機術的加持之下，方才領悟了一絲冰雪意境，接著從無到有、一蹴而就地形成那道冰藍之光。

　　但白越卻不同，在他冥想的時候，梁天借由天機術方才窺探到的，是那座云霧寶塔與周身天地互相感應，仿佛要融為一體，意境誕生之初，色彩很是斑駁，而后才慢慢轉化為淡青。

　　顏色逐漸加深、云霧也逐漸稀薄，耗盡的那一瞬，似乎恰好達到了凝聚意境雛形的程度，白越與天地之間的感應也重新變得模糊。

　　不難想見，這九層輕紗其實是構筑了武者與天地之間的橋梁，讓他們能夠不受環境和天賦的約束，逐步凝聚出意境雛形，并進而掌握屬性源氣。

　　蛻凡境的奧秘，大抵便是如此。

　　梁天又想到自己，他的九源池中，只有兩座擁有著云霧輕紗，第一源池是凝聚冰雪源氣之后才出現的，而第二源池則是他突破登云境便自然產生的。

　　而剩下七個，除了源氣水滴之外，一片光禿禿景象，梁天不禁揣測，這天賜的修行機緣，恐怕每個武者只被賦予了一次。

　　不過，因為天機術的存在，這道機緣，他也并非太看重，可有可無。

　　他現在考慮的是，等到自己達到九云境，是不是能夠領悟另一種意境，又或者，從現在開始，就可以把自己的九源池轉化為九大屬性源池了？

　　從識海中七彩劍意和冰雪意境雛形的情況來看，不同意境應當可以共存，也讓這個想法有了可行性。

　　要知道，冰雪源氣水滴，轉化為普通源氣水滴的時候，數量足足多了一倍不止，比之按部就班的修行，領悟屬性源氣似乎能更加簡單、快速地變強。

　　有許多事，實力不夠，真的很無能為力，無論是師父和小師姐的秘密，還是胖子的下落不明，都像是無形的重擔，積壓在梁天的心頭許久。

　　這時，白越悠悠醒轉過來，身上淡淡的威勢也悄然收斂，他握了握手掌，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強大力量，有些難以置信，困頓多年，這就突破了，還是蛻凡第三重？

　　“外公，恭喜您晉升蛻凡。”梁天拋開雜念，祝賀道，武者修為的突破，也伴隨著壽命的延長，老爺子如此，他自然歡欣。

　　白越哪里還不明白，那朵蓮花絕非凡品，一時間萬語千言，反倒不知從何說起。

　　良久，才喃喃道：“天兒，你果真給外公好大一份驚喜。”

　　梁天淺笑一聲：“幸得對外公有用，不枉費這番心意。”

　　白越深感欣慰，仍有些可惜道：“我已是半老之身，意氣衰頹，突破蛻凡也成不了大氣候，此等寶物，本該留著你自己用的，你的路還很長。”

　　“外公的話，孫兒以為不對，”梁天反駁道：“五年前，您說武者修行，需趁勢而上，一朝蹉跎便再難翻身，多少便有些片面，若果真如此，何來今日蓮花祝您蛻凡？如今又說著服老的話，實在不似當初那個滿腔憤懣的家主大人。孫兒以為，修行，需借勢不假，但勢并非天定，心中斗志不息，總能得遇良時。”

　　白越臉色一板：“我在教你珍惜，你怎反倒說教起我來了？”

　　“外公既說我，便是覺得孫兒給您送來的勢不堪倚仗吧。”梁天故作委屈：“孫兒只是覺得，這個世界武道玄奇，出身、資質、年齡，都不是絕對的重要，只要敢拼，敢爭，都可以活出個傳奇樣。”

　　梁天故意如此說話，自然是為了刺激白越，但他說的，都是心底的真實想法，他很早以前，就覺得老爺子太看重于這些客觀因素，反倒忽略了自身的向武意志，這些年的沉寂，雖說是舊傷未愈，也多少有些這方面的因素。

　　說得直白點，武者的修行之路本就是階梯狀甚至斷崖式的上升，那么山頂的強者，手上隨便一些修行資源勻出來，對于山下的人的提升也絕對是驚世駭俗的。

　　這么一想，所謂的客觀限制看似有道理，大抵只是針對那些白手起家的人吧？老爺子還是太強勢，不習慣依賴，梁天覺得現在他已經足以反哺這個家了，以后自然更不必說。　

　　白越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沉默了許久，最后笑罵道：“再怎么說我也是你外公，更何況，就你現在這點修為，還指望不上呢。”

　　梁天也笑了：“外公教訓的是。”

　　隨后又取出一朵幽冥蓮，遞給白越，眨了眨眼睛道：“上次見面，我見云家主的修為，也是卡在九云之境，這一朵，便留給他吧，給您做個順水人情。”

　　一看這朵只有四十瓣，白越也明白了什么，老懷甚慰之余，坦然收下：“云老頭與我結伴，一道歷練多年，境況也與我類似，這朵花即便只能修復識海，也能解他燃眉之急了。”

　　梁天只是笑著點頭，不再多言，剩下的便是他們老哥倆之間的事兒了。

　　“你都交代完了，又打算離開了？”白越看著眼前淡定的少年，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

　　梁天也不否認，他回家的初衷本就是給老爺子，送上這一朵幽冥蓮而已：“明日一早，孫兒便走了。”

　　他和白越都是不喜歡離別的人，招呼一聲也就夠了。

　　老爺子來到桌案旁邊，撿起毛筆，在紙上揮毫潑墨，片刻工夫，便已停筆，手上生出一團淡青源氣，書房里竟憑空出現徐徐清風，一眨眼墨漬便干了。

　　外公的屬性源氣，是風么，梁天若有所思。

　　白越將宣紙遞給梁天：“天兒，外公也無別物相贈，便還是一副字吧。”

　　紙上只兩行字：“炎日寒冰經且過，蟄居隱跡待春雷。”

　　梁天打量一眼，便知老爺子此時心跡，也隨之卸下這份擔憂，故意調侃道：“外公的書法自不必說，只是這文采大不如前了。”

　　“？？？，時間倉促你不知道嗎？行了，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白越沒好氣地辯解道，他就這一個愛好，舞文弄墨，還聽不得人說不好，雖菜癮還大的典型。

　　“孫兒告退。”

　　梁天含笑離開，走出白越的視野才將宣紙鄭重地收入天機玉佩。

　　書房中，只余一聲慈祥笑罵。

　　“臭小子……”

　　白家并不算大，梁天的心神毫不費力地便能覆蓋所有。

　　他可還帶了位客人回來，也不知這耽擱了大半天，會不會被埋怨怠慢。

　　“咦，在這兒？”

　　白家的后山，有一片小竹林，比起梁天離家時要繁茂不少，竹身挺拔，直插云霄，若非定期修剪，恐怕長不到這般程度。

　　小竹林圍著的小湖，似一塊含翠的琥珀，靜謐而美好，湖邊的大石頭上，此時正并排坐著兩道身影，不知在聊些什么，時不時傳來清脆的笑聲，彰顯出她們歡快的心情。

　　“我跟你說啊，那時候小少爺才五歲，小姐和姑爺都離開了，孤苦伶仃的，整天整天的就在這顆大石頭上發呆，怎么叫他都不應……后來啊，還是我去買了一串糖葫蘆，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好的……”

　　“O(∩_∩)O哈哈~，小男孩也喜歡糖葫蘆嗎？我還以為只有我們女孩子家才喜歡吃甜食……”

　　“話說，小少爺現在喜歡吃什么……”

　　“據我所知，他現在，不吃飯……”

　　“……”

　　梁天悄悄走近，眉頭忍不住皺起又松開，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五歲的時候，那會兒剛掌握天機術，內視經脈，玩得不亦樂乎，怎么就變成整天整天的發呆了？

　　還有想爹娘什么的，哎，算了，不提也罷。

　　愛吃糖葫蘆就更是無稽之談了，明明就是青衣小婢泫然欲泣地站在他面前，一副你不吃我就哭給你看的模樣，他一個不忍心，這才吃完了那甜到膩的食物……

　　果然，人與人對世界的認知是不一樣的，回憶也是。

　　“咳咳……”

　　梁天的咳嗽聲，驚醒了前面聊得正海的一對小姐妹。

　　“小少爺！”

　　青衣小婢一副犯了錯的模樣，背后議論主人家，是重罪。

　　林嬛卻是一臉調侃，晃悠著手中的小竹片，上面一個孩童正啃著一串糖葫蘆：“梁家弟弟，我們正在分享童年趣事呢，你要一起嗎？”

　　梁天臉一黑，那你們倒是分享自己的啊，說我的也就罷了，還扭曲事實，有損形象的好吧。

　　“不必了。我準備明日離開，嬛兒姐姐，你有何打算，是要逛一逛這白云城，還是繼續，分享童年？”

　　“那我們便繼續吧，你真的不參與？”

　　林嬛掩嘴一笑，白云城有什么好逛的，有青云城繁華嗎？而聽糗事的機會可能只有這么一次，孰輕孰重還用說嘛。

　　“不了。萍兒姐，你們繼續，不用拘束。”

　　梁天隨口寬慰了一句猶自不安的青衣小婢，轉身離開，吐槽歸吐槽，他也沒那么在意，畢竟不痛不癢的，關我梁某人什么事？就讓她們自得其樂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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